第二遍。
還是沒有接。
她的怒氣越來越盛,戾氣越來越重。
前來上廁所的人都感受到她的不對勁,都遠遠地避開她。
打了第三遍第四遍,依舊無人接聽。
楊丹確定了,就是常笛這廝搞的鬼!她要去找常笛算賬。
就算心懷不軌,大大方方逼迫她,也比搞郵件威脅這種小人行徑要好得多。
這暴露了他的猥瑣和懦弱。
這麼懦弱的男人,她是怎麼看上的?她從衛生間裡出來,正好碰到了總經理。
總經理笑道:“咋啦,臉色這麼差勁?被人給煮啦?”
楊丹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說來也奇怪,總經理總是這麼嬉皮笑臉的,員工無論怎麼懟他,他也不生氣,於是很多人都喜歡跟他開玩笑。
說起來他其實人還不錯,共事一年多,沒見過他有什麼緋聞。
傳說中的花心大蘿蔔,可能是謠傳罷了。
中午休息期間,楊丹午飯都沒吃,直接跑到常笛的檯球場。
現在是四月份了,江城的夏天總是來得特別早。
四月正午的陽光就曬得人滿頭大汗、滿臉流油。
楊丹坐了個計程車去檯球室。
計程車司機見她說普通話,問她走什麼路線她也說不上來,以為她是外地人,於是故意繞了好多路。
本來二十塊錢的打車費花了五十多。
看到表上的數字,楊丹怒不可遏:“什麼玩意兒!繞路?我要投訴你!你車牌號多少?”
司機兀自嘴硬,說:“我沒繞路啊。
我還問了你哪條路,你自己說走二環的的.”
楊丹大怒:“你走二環繞到三環又繞回二環,當我不知道?我在想事情忘記看路了。
在江城生活了十年,還跟我繞路?看我怎麼投訴你.”
她立刻撥打投訴電話。
司機見她玩真的,連忙說:“不好意思,是導航出了問題,我是新手,別投訴。
你給二十,行了吧?”
楊丹的心情本來就很惡劣,被司機這麼一鬧,變得更加暴躁了。
她扔下二十塊下車。
司機嘟囔了一句:“好凶,看哪個男人敢要你.”
楊丹罵道:“關你屁事!”
司機一溜煙跑了。
楊丹來到檯球場,裡面生意冷清。
常笛躺在吧檯後面的躺椅上睡覺,張大著嘴巴,鼾聲連天。
楊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常笛,起來!”
常笛嚇了一哆嗦,驚坐起,睜著血紅的眼睛,問:“咋啦?打球嗎?”
楊丹的眼淚突然就衝了出來,問:“好你個人面獸心的東西,虧我對你那麼好,你居然利用我!”
常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啥利用不利用啊?”
楊丹哭道:“敢做不敢當!那封郵件不是你寫的嗎!”
常笛站起來,問:“什麼郵件啊,自從開臺球室以來,我就沒發過郵件了。
到底是啥郵件啊,把我家寶貝氣成這樣了.”
楊丹怒火不歇,擦了擦了眼淚,說:“我再問你,是不是你在威脅我?是男人就實話實說,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聽到楊丹毫不講理的連番辱罵,常笛也動了火氣,說:“我威脅你啥啊?啥郵件啊?你到底在說啥啊?一過來就罵我.”
楊丹問:“你要是沒做虧心事,打你電話為啥不接?”
“電話?”
常笛從吧檯上拿過手機,笑道:“在充電呢,調了靜音,沒聽到。
昨天陪著幾個客人打球打通宵,白天睡覺怕有人打擾我,就調了一下。
到底發生了啥事兒啊?”
楊丹突然猶豫了。
或許常笛根本不知道她在公司賬目上做手腳的事兒。
她要是把還賬上的錢的事兒一說,豈不是都露餡了?常笛會不會跟別人說?跟常笛在一起好幾年了,她這時才覺得自己對常笛的瞭解根本不多,不知道常笛是咋樣的人。
常笛盯著楊丹看。
楊丹心虛,不敢直視。
常笛把身子從吧檯上湊過來,說:“是不是摘除手術的事兒?”
楊丹警惕地問:“什麼摘除?”
常笛笑道:“行了,都老夫老妻了,還瞞著我幹啥,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你想做摘除手術對不對?但是沒錢。
沒錢,又想做手術,那該咋辦?當然是搞錢了。
你是個會計,怎麼搞錢?”
楊丹頓時慌了神,說:“我沒有.”
常笛嘆道:“唉,我還只是猜猜。
看你現在這副模樣,肯定是想在公司裡搞鬼了,而且被公司的人發現了。
對不對?那個人威脅你,你卻以為是我在威脅你.”
楊丹沉默不語。
中午太熱,打檯球的沒幾個,上網的倒是有。
玩家戴著耳機大聲喊叫。
常笛看了看那幾個玩家,壓低嗓子,說:“你膽子還真是大啊!看不出來!你要是搞了公司的錢,趕緊把錢還回去,不然以後就麻煩了.”
楊丹的心理防線突然都崩潰了,說:“已經被人發現了。
他在威脅我,讓我把錢都給他,怎麼辦啊?”
常笛想了想,說:“給他就給他吧,到時候把罪過往他身上推,更加省事兒呢!”
關鍵時刻,常笛成了楊丹的心理依靠。
這時候男朋友的作用就出來了。
楊丹抽出一張衛生紙,背過身擤鼻涕,然後回過身來,說:“不行啊。
好比你去搶銀行,把搶來的錢給我。
警察肯定也認為你是主犯啊。
唉,罪責都在我身上。
我因為我做得天衣無縫,哪曉得錯漏百出.”
常笛皺著眉頭,問:“這個人是誰啊?你知道不?我去找他算賬.”
楊丹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搖搖頭,說:“不知道。
但肯定是公司的人。
昨晚我跟我媽說了這事兒,我媽讓我趕緊住手,我覺得很有道理,就放棄了。
今天開始還錢。
剛剛還錢,那個人就找上我了。
反應這麼快,肯定是我的同事或者領導,而且許可權很大,可以看到很多東西.”
常笛沉吟道:“既然是你公司的人,那範圍就很小了。
你假裝答應他,把錢轉給他。
他肯定要給你個賬戶,順著賬戶就可以找到他了.”
楊丹腦袋裡閃過幾十張臉,說:“有道理,唉,我的心態還是太不穩了。
我回去跟那個人虛與委蛇.”
常笛笑道:“去吧,有我在你後面支援你.”
楊丹從他的臉上感到一絲絲溫暖。
她轉身離開。
常笛又說:“你要是真的想做摘除手術,想延緩衰老,我來幫你想辦法.”
楊丹回過頭,苦笑道:“算了吧,你能想什麼辦法?總不是跟我一樣。
觸犯刑法的事兒不能幹啊.”
常笛笑笑而已。
“有空來打球啊.”
常笛揮著手說。
……楊丹回到公司,迅速地給對方回覆郵件:“你是誰?你知道我在做什麼?”
對方很快回複道:“我當然知道,你的每一個小動作我都瞭若指掌。
我以為你要搞到兩千萬才罷手,沒想到一千五百萬就停了。
我又以為你要去做手術了,沒想到又往外吐錢。
既然動了手,哪裡有收手的道理?想收手不容易啊。
你把錢都轉給我,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舉報你,我去做手術。
如果警察查到我頭上,我就說一切都是我乾的。
女人坐牢毀青春,男人坐牢長閱歷。
我不怕。
除此之外,我用我的賬戶給你打三十萬,夠你享一陣子福了,不讓你吃虧。
怎麼樣?”
“我為什麼相信你?”
楊丹問。
“你要是不相信,我現在就報警抓你。
我有你挪用公款的所有明細.”
對方威脅道。
楊丹知道對方是誰了。
她關掉電腦,走進總經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