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愛迪生。
本來家裡有點積蓄,但是都花在買各種材料上了。
他老爸叫王將。
那時候是一個物理研究所的普通研究員,一方面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一方面埋頭於搞發明專利,想以此揚名立萬,但是有實用性、有商業價值的發明專利哪有那麼容易搞出來?他付出了十多年的汗水,雖然研究出了一些專利,但是賣不出去。
其實也有人買,但是價格實在太低了……總之,在經濟上面顆粒無收。
王相國老媽漸漸對王將不滿了,但是小心翼翼控制著,沒有發作。
王將認為自己的專利很值錢,暫時沒人發現其中價值而已,等遇到了伯樂,他親自培育的千里馬就價值連城。
老媽不相信。
夫妻倆之間的隔閡原來越大。
好在王相國非常聽話,老媽便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希望王相國好好學習,將來能夠出人頭地。
爆發點是王相國的一場重病。
……王相國住院,需要手術治療。
手術當然要花錢,而且價格不菲。
如果放在兩年前碰到這場手術,王家的積蓄足以應對,但是搞了這麼多年的發明創造,把家裡的錢都敗光了,根本拿不出手術費。
王相國的爹媽到處借錢。
可惜王將埋頭於搞學術搞發明,疏於人際交往,危難時刻都找不到幾個朋友能借錢。
只能死皮賴臉地乞求,這才借了一些錢來,但是距離手術費還差著很多。
後來,王將讓老媽出去借錢。
老媽無可奈何,在手術催款單的壓力下去找朋友江湖救急。
打電話的效果不太好,她直接去朋友家裡借錢。
以前不管碰到多麼急需用錢的時候,她也不會到人家家裡去。
但是現在關乎於孩子生死,也不用管什麼面子了。
王相國老媽在路上一邊打電話一邊過馬路,一不小心沒注意,闖了紅燈,被一輛急速行駛的車撞了,當場身亡。
王相國老媽闖紅燈,是她全責,撞了也白撞。
交警出於人道主義原則考慮,判處王相國老媽主要責任,司機次要責任,賠償了一筆錢。
王相國王將父子痛不欲生。
本想救人,沒想到先死了一個。
人間慘劇,莫過於此。
王家人的當務之急有兩個,一是孩子的手術費迫在眉睫,一個是老婆的後事入土為安。
這兩件事都很嚴重。
並且,這兩件事都要錢!王家父子沒有錢。
最終,王將選擇先給孩子王相國做手術,然後再辦理妻子的後事。
老媽用生命換來的這筆賠償金也不夠王相國的手術費。
沒奈何,王將把自己所有的發明專利都低價轉讓給別人了,這樣才湊得一筆錢,給王相國做了一場手術,救了他的小命。
但是他們家從此一貧如洗。
而王將在私人的發明創造上浪費了大量時間,忽略了本職崗位,在單位的工作效率極其底下。
尤其是在妻子去世之後,更是無心工作,於是被單位勸退了。
為了生計,王將到處找工作。
像他這種純粹的知識分子和理想主義者,難得找到適宜的行當。
左思右想,他考了個教師證,來到一所普通高中當物理老師。
踏上講臺的那一刻起,他就放棄了所有發明創造的想法,一心照顧孩子。
但是他發現孩子不喜歡他,甚至恨他!……王相國認為,老媽是老爸害死的。
如果老爸不是沉迷於發明創造的世界裡無法自拔,把好好的一個家搞得七零八落,窮得叮噹響,也不至於做手術沒錢,老媽也不會慌慌張張出去借錢,更不會發生車禍被活活撞死。
一切都是老爸的責任。
有這層隔閡在,父子之間基本沒什麼話講。
王相國還埋怨他自己。
倘若自己不是得了重病,老媽就不會出去借錢,就不會發生後面的悲劇。
老媽生前總是希望王相國能夠考個好大學,超越他的老爸,王相國把這番話放在心上,立志不讓老媽失望。
出院後,他發了瘋一般學習,用常人無法企及的毅力和精力來鑽研學業,成為常年的學校第一。
在讀初一時,小小年級的王相國沉穩得就像是個大人一樣。
什麼青少年的叛逆期,在他身上沒有絲毫的體現。
一切的時間都用來讀書學習,其他的情緒和心情都是阻礙,都是浪費時間。
而父子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淡。
一個普通物理老師的能掙多少錢?家裡有沒有積蓄,當年為了給王相國治病還借了不少錢,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現在想去做一百多萬的記憶晶片的移植?痴人說夢。
下車之後,他步行回家,慢慢地走向一個老舊的小區。
如果當年不是老爸單位的福利,低價買了這套房,恐怕父子倆現在都無立身之地。
走路過程中,他還在想著記憶晶片的事情。
班上一共六個人移植了記憶晶片。
謝自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為後面的人規避了風險,充當了試驗者的角色。
其他的五個人見沒有毒副作用而記憶效果極佳,這才去做了移植手術。
很明顯,這五個人都是有錢人。
整個高三年紀一共有二十個班,一共有一百來人做了移植手術。
這一百來人便是全校最有錢的一百個人。
做得起記憶晶片移植的人都已經做了,剩下的都是沒錢做的。
當然了,司馬珏除外。
她有條件去做,但是出於她的自傲,不屑於去做。
在這點上,王相國很佩服她。
……王相國走進家門,沒看到老爸,估計在加班,他便自己下廚做飯。
做飯過程中,他安慰自己:那記憶晶片只能提供記憶,不能提供主觀上的邏輯思維,比如數學這種需要邏輯思維的學科,不是靠死記硬背就能提高成績的。
謝自由等人之所以在數學上也能突飛猛進,是因為記憶晶片的製造者把所有參考書上出現過的數學題型都輸入進去了,已經存在的題庫足以應付大部分的數學考試。
就好像是做視力測試一樣,有人能清清楚楚看到e字朝哪邊,有的人硬生生把每一個e的位置和朝向背下來,透過記憶來過關。
不管過程如何,反正兩者都透過了視力測試。
王相國和司馬珏是前者,直接用自己的眼睛來看東西。
而謝自由和其他接受移植手術的人便是後者,依靠海量的記憶。
在校園裡的考試當中,拿高分就是王道,不在乎是透過考生的思考還是透過考生的記憶。
王相國告訴自己,思考更重要,一旦數學的出題型別發生一些變化,那些人就比不上自己了。
而且,自己再用功一些,也能達到記憶晶片的記憶效果。
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不然就會陷入沒有錢做移植手術的埋怨和痛苦之中。
……回到學校後,王相國發現有一個叫劉偉的人沒來上課,下意識地猜測劉偉也去做移植手術了。
他平常跟劉偉接觸過一些,知道他家境一般,絕對不可能隨隨便便拿出一兩百萬的鉅款去做移植手術!莫非,劉偉家也是隱藏的富豪?班上的人都議論紛紛。
更多的人想著去做移植手術,但是他們沒錢,對已經做了手術的同學滿心羨慕嫉妒恨。
班級裡的氛圍便變得很微妙了。
有的人一方面表示瞧不起這些做手術的人,說他們依靠外掛才能學習好,不是憑自己的真本事。
另外一方面,他們又渴望去做手術,渴望擁有外掛。
王相國的心思也很複雜。
第二天,劉偉又來上課了。
一直手術起碼要三天,劉偉兩天就回來了,看來是沒有做手術。
而劉偉情緒極其低落,上課時經常發呆。
各科老師都發現了這點,便找機會跟劉偉溝通。
江師一附中是全江東省最好的學校,本科率達到驚人的百分之九十二,其中離不開老師的細心教導和照顧。
他們發現了劉偉的異常,自然要即使解決。
後來還請了劉偉的家長來學校開會。
王相國沒有現場聽到劉偉和老師之間的對話,但是在事後流傳出來的小道訊息當中得知,劉偉的確想去做移植手術,但確確實實沒有那麼多錢。
他的心裡極度不平衡,認為自己拼死拼活還不如那些兩三天的手術,世界太不公平。
他要是做了移植,再加上他本身的刻苦努力,肯定能超過謝自由,取代謝自由成為全校第一。
江師一附中的全校第一,基本意味著全江東省第一!家裡沒錢怎麼辦?賣房!現在江城房價飛漲,劉偉的家雖然也是個老校區的老房子,面積很小,但是挨著幾所重點小學,是名副其實的學區房,肯定能賣高價。
房子賣了,就能做手術了。
但是花錢做手術之後,剩下的錢肯定買不新房子了。
至於一家人住哪,是父母考慮的問題。
劉偉的父母表示考慮,有所猶豫。
劉偉就不樂意了。
王相國有些瞧不起劉偉,認為劉偉太自私,太無理取鬧。
但是,他沒想到劉偉的這番舉動給了全班同學靈感。
很多人都去逼著父母賣房子,然後去做移植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