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人們都說他肯定是明年高考江東省的文科狀元。
但是現在,他壟斷兩年的第一名被謝自由取代了。
王相國有些不自然,說:“啊,我,那個,有些事情想找你請教請教,在學校裡一直沒找到機會.”
謝自由看著電梯到達樓層的顯示,說:“我知道你想問啥。
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就等等我吧。
我得去照顧我爸.”
王相國問:“你爸爸生病了?”
謝自由低聲說:“是啊,很重的病.”
電梯來了。
等待電梯的人太多,得分成兩撥。
兩人都繼續等第二趟。
電梯間很安靜,偶然傳來外賣小哥接電話的聲音。
等待過程中,大家都沒說話。
第二趟電梯來了。
王相國跟著謝自由走進電梯。
電梯很快滿載,最後一個進來的人站在電梯門口巋然不動。
超載的警報滴滴聲響個不停。
眾人怨聲載道,但是沒人直接點名道姓說最後一個人。
王相國也不好意思說。
謝自由大聲喊:“最後一個進來的人,超載了,請等下一趟吧.”
那人還是不動,抬頭看著電梯樓層顯示欄。
謝自由又說:“你超載了,等下一趟.”
那人無動於衷。
謝自由怒道:“有沒有點公德心?你不走,大家都走不了。
等下一趟,聽不懂嗎?”
那人回過頭來罵道:“關你屁事,有本事你出去等下一趟啊.”
王相國忍不住幫著謝自由說話:“你最後一個進來的,當然你先出去啊,耽誤大家的時間,都走不了.”
那人冷笑道:“走不了就走不了,我又不是胖子,要走也是讓胖子先走.”
這下激起了公憤,大家紛紛出言責罵。
那人依舊巋然不動。
謝自由怒極,一腳把他踹出電梯門外,罵道:“滾你媽的蛋!”
王相國以為那人會找謝自由算賬,沒想到只是自顧自嘟囔了幾句,然後灰溜溜地離開。
電梯門終於關上了。
謝自由罵道:“不見棺材不掉淚,吃硬不吃軟的東西.”
王相國讚道:“好樣的,要不是你,都得耗在這.”
他突然很羨慕謝自由。
謝自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小意思,對付這種人就該狠一點.”
電梯來了十二層。
王相國看到了電梯門正對著病區大門,上面寫著三個大字:腎內科。
……謝自由走了出去,王相國跟著,一路走到靠近走廊盡頭的病房。
謝自由走到一張病床前,說:“爸,透析了沒?”
病床上躺著一個面目浮腫的男人,面板呈暗黃色,看起來非常憔悴。
原來謝自由的爸爸是個腎病病人,看樣子病得很嚴重。
他來醫院是為了照顧病人。
謝爸爸說:“還沒,醫生說再過一個小時再透析.”
他說話很費力的樣子,看到了王相國後,擠出笑容,問謝自由:“這是你的同學吧?”
謝自由說:“是啊,我們學校的狀元郎,長期考全校第一。
他是來看望您的.”
王相國大為尷尬,哪有兩手空空地看望病人的?他只能硬著頭皮說:“是啊,謝叔叔,來看望看望.”
謝爸爸很高興,說:“我家小謝平常都沒什麼朋友,坐,桌子上有香蕉蘋果,別客氣,拿著吃.”
王相國笑道:“我不講客氣.”
謝爸爸慢慢地坐起來,說:“總聽小謝提起你,果然是聰明的孩子,有時間的話,還得指點指點小謝.”
王相國又是非常尷尬,說:“指點談不上,謝自由已經超越我了.”
“是嗎?”
謝爸爸看了看謝自由,問:“那玩意兒起作用了?”
王相國陡然警惕起來。
那玩意兒是什麼玩意兒?謝自由靠它才考出好成績?他瞬間豎起耳朵。
謝自由低著頭削蘋果,說:“是啊,但是我不太喜歡.”
王相國想直接問是什麼東西,但是沒好意思。
謝爸爸說:“我想起來上廁所.”
謝自由連忙放下蘋果,扶著謝爸爸起來。
王相國看到謝爸爸的肚子鼓鼓的,好像塞著什麼東西。
父子倆一步一挪地走進廁所,好半天才出來。
謝爸爸又跟王相國扯著閒話,多是讓王相國幫忙照顧云云。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醫生來了,推著謝爸爸去透析室。
透析室和普通的住院病房隔開了,有一扇大鐵門將親屬擋住。
裡面的病人各個臉色難看。
透析室的醫生和護士似乎比病房裡的醫生護士更加忙碌。
謝自由沒有跟著進去,王相國自然也站在外邊。
王相國小心翼翼地問:“透析是什麼?你爸爸得了什麼病?”
謝自由神情暗淡,說:“腎衰竭,腎不管用了。
唉……文理分科之前,咱們也學過生物,知道腎臟是泌尿器官吧?”
王相國點點頭,說:“這個我知道.”
謝自由說:“腎臟生成尿液,把身體新陳代謝產生的廢物毒物排出去,是排毒的器官。
我爸爸的腎不管用了,無法排毒。
透析,就是借用機器幫助腎臟排毒。
大概分為腹膜透析和血液透析。
腹膜透析,就是把醫生給的透析液灌輸到肚子裡,幫忙把有毒的東西排出來。
血液透析,就是淨化血液,也叫洗腎,操作複雜一些.”
“血透,我聽過一些.”
“我爸爸病得很嚴重了,平常在家裡自己搞腹膜透析,衣服裡放著的袋子就是透析液。
然後每週要來醫院搞一次血透。
唉,反正很麻煩,很痛苦。
很多時候一個人搞不來,我就得照顧我爸.”
王相國恍然大悟,說:“怪不得你總是遲到,原來是要照顧病人.”
謝自由淡淡一笑。
王相國問:“你媽媽呢?”
謝自由低聲說:“早就離婚了。
以前我爸是腎炎,可以治好,但是我爸擔心花錢,只買一些止痛藥,後來嚴重了,要花好多錢。
我媽就跑了……”王相國說:“那我倆挺像的。
我比你還慘.”
謝自由問:“啥意思?”
王相國見謝自由神色不對,似乎誤解了自己,連忙解釋說:“我媽沒了,死了十幾年了.”
謝自由說:“哦。
原來這樣。
是挺像的。
不過你比我好,你只要安心讀書。
我還得打零工掙錢,不然沒錢給我爸透析,也沒錢上學.”
王相國大驚,問:“你還打工掙錢?打什麼工?平常都看你在學校啊.”
謝自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白天在學校,晚上打工唄,去酒吧當服務生。
他們看我長得成熟,像是成年人,就好心收了我.”
王相國重新打量謝自由,問:“你打工到幾點?”
謝自由說:“三四點吧.”
王相國明白了,難怪謝自由打瞌睡,原來晚上工作到這麼晚。
但是他還是不明白謝自由的成績為什麼會突飛猛進。
醞釀了很久,他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謝自由沉默了片刻,問:“你聽說過記憶晶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