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寫著:“方長你好,我是徐哲.”
上次潘彩虹收到徐哲的簡訊,第一句話也是這樣。
難道徐哲真的沒死?即便是徐哲沒死,徐哲怎麼知道方長來玩虛擬人生了?徐哲怎麼知道方長認識顏鳳?徐哲怎麼在顏鳳身上寫文章,而且不讓顏鳳知曉?方長心裡的疑惑更多了。
廁所外面,醫生和病人的吵鬧聲越來越讓人心煩意亂。
病房裡的獨立廁所門質量一般,兩個身強體壯的男醫生就能幾腳踹開。
方長把疑問壓在心底,抓緊時間看下文。
“我即將告訴你部分事實。
你做好心理準備。
你從現實世界裡來到遊戲世界裡,代入到遊戲人物裡,覺得在遊戲世界裡玩得爽,對吧?然而被帶入的人物角色不會這麼認為。
因為我們的代入,他們會表現出健忘症或者人格分裂等精神障礙,嚴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
我們知道他們是遊戲人物,但是他們不知道。
而他們的所思所想和我們沒有任何區別,他們認為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我知道你最近也經常有健忘症,會夢遊,也有人說你的性格脾氣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
你很苦惱,但是找不出原因。
現在你在虛擬人生裡體驗了幾回,有沒有覺得你和被你代入的角色很相似?因為你的代入,他表現出許多精神障礙。
而你在現實世界裡表現出許多精神障礙,會是什麼樣的原因?你想過沒有?”
方長的身上立刻爬滿了雞皮疙瘩。
在第一次體驗完遊戲世界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所在的真實世界和遊戲世界非常相似。
相似的地方在哪裡?他不敢去深思,一直都在避免那方面去想。
可是現在徐哲帶著他直面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顏鳳身上的文章還有三分之二。
他沒有多少勇氣接著看。
一旦看完,就意味著他要重新面對他的世界。
廁所外面,已經有人開始在踹門了。
踹門的動作非常大,似乎每一腳都踹在方長的心房上。
處於對真相的好奇,他咬牙切齒往下看。
“你肯定想過了。
沒錯,我們的現實世界,你和我生活的現實世界,其實也是遊戲世界。
也有玩家代入了你的角色,控制了你的生活!在被代入期間,你沒有任何意識,沒有任何思維,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而你在被代入的時候,表現出和平常大相徑庭的人格,但是你不知道。
你認為你是活生生的人,卻沒想到你也是一串脈衝訊號,是電子資料!是不是很難接受?我發現這點的時候也很難受。
創造我們這個遊戲世界的人,沒想到我們自己也創造出了遊戲世界。
我們在遊戲世界裡操縱別人,我們在自己的世界裡也被他人操縱!自從我未婚妻死後,我就在一直研究人工智慧等方面的東西,玩了幾回虛擬人生後,我就加入了進來,鑽研它的工作原理。
越鑽研,越害怕!鑽研到最後,發現我們的世界就是一行行程式碼。
當我故意不按規則行事時,就製造出了系統漏洞。
從漏洞裡,才能真正的認識到了這個世界。
我想把這個世界的真相告訴他人,卻無能為力。
因為我跟別人說這些真相的時候,系統會捕捉到我的語言,遮蔽其他人的接收系統,或者讓其他人自動過濾調我說的話。
我也給你說過,跟潘彩紅說過,但是我的話就好像是耳邊風,說了幾萬遍你們都記不住。
一個人守這個秘密實在是太痛苦了,我到處找人分享,但是沒人能理解。
最終,我觸動了系統的安全模式。
系統認為我是病毒,要將我清除,於是想借助你的手殺掉我。
系統不會直接殺人,只能藉助遊戲裡的人物動手,而且必須要有行為動機,不然會影響遊戲的正常執行。
你很討厭我,憎恨我,想殺了我,於是系統給代入你的遊戲玩家提供了一個遊戲任務,如果遊戲玩家控制你殺了我,系統就給他開通更多的許可權。
這些許可權是要花很多錢買的。
於是遊戲玩家藏在我的車裡來殺我。
不知為何,在關鍵時刻你甦醒了,可能是你的程式碼出了問題,我猜測是你的潛意識聽進去了我的話,所以產生了變化。
系統見沒殺死我,又控制我女朋友的爸爸殺我,因為我舉報他的汽車有質量問題,早就想除掉我了。
於是系統給代入到我岳父的玩家提供了一個遊戲任務。
我岳父的遊戲玩家遠端控制自動駕駛汽車撞死了我。
沒想到,我死後,我的意識還消散,還能停留在生活中。
或許我真的是病毒,系統無法完全清除我。
於是我操作潘彩虹的手機給你發資訊,但是關鍵詞依舊被遮蔽,簡訊上只能寫最表面的東西。
但是系統不知道我們也創造出了遊戲世界,更不能干涉我們的遊戲世界的執行規則。
最後,我就把真相寫在了遊戲世界裡顏鳳的身上。
在遊戲世界裡,我依舊是以病毒的形式存在,能夠篡改許多資料。
而這個遊戲世界,依舊會遮蔽所有關於世界真相的東西,免得遊戲人物反思自己是否真實。
我找了許久,才發現把字寫在人的身上才不會收到遮蔽……我做這麼些事情,就是想讓你認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讓更多的人看清楚我們周遭的世界。
眾人皆醉我獨醒,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文章結束。
看完整篇文章,方長的震驚愈發嚴重,但是也生出深深的懷疑。
徐哲聲稱他和方長生活的世界也是遊戲世界,除了方長的精神問題和徐哲寫在顏鳳身上的文章之外,沒有更多的實質性證據。
除非讓他方長親眼看到世界的本相。
可是世界的本相是什麼樣子的呢?如果他不知道現在所處的是遊戲世界,別人卻告訴他是虛構的電子世界,他肯定會覺得別人是神經病。
他又如何跟這個世界的人證明他們的世界是虛妄?顏鳳暈暈乎乎醒了。
他看到自己的褲子又被方長脫了,頓時羞憤欲絕,大聲喝罵:“你個死變態!”
說著穿上褲子,去掐方長的脖子。
方長很快呼吸困難,連話都說不出來。
在遊戲世界裡,一切感受都跟現實世界是一樣的。
他被人掐住脖子,就同樣地感受到窒息的感覺,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在正常情況下,如果方長代入的遊戲角色死了,他會自動離開遊戲,回覆到現實世界當中。
可是現在的他好像跟現實社會失去了聯絡。
在遊戲世界裡被掐死了,就真的死了。
難道在認識世界真相的下一秒,就要被掐死?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胸腔似乎要爆炸開。
在胸腔爆炸的前一秒種,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顏鳳不見了,衛生間的天花板不見了,醫生的喝罵聲敲門聲都消失了。
眼前都是閃爍不止的指示燈。
過了十多分鐘,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到現實世界了。
他緩緩地坐起來,重新打量體驗艙。
他走出體驗艙,來到大廳,站在門口打量外面的車水馬龍。
這是他生活了三十年的世界,難道只是遊戲?他接受不了。
店員們掃了一眼呆愣的方長,沒有覺得有多奇怪。
很多玩家從遊戲世界裡出來後,都一時接受不了回到了現實世界。
有的人為了逃避生活逃避壓力,在體驗艙裡一睡半個越,這種情況不勝列舉。
在遊戲世界裡沉浸的時間越長,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的難度就越大。
……方長坐在體驗店的門口沉思,從下午坐到了天黑。
如果他現在所處的世界真的是遊戲世界,他的夢遊症和精神分裂是因為遊戲玩家代入,那麼許多事情就能解釋得通了。
遊戲玩家附身到方長身上時,非常享受這個遊戲。
這個玩家徹底代入進了角色,把自己當成了方長。
和方長一樣,這個玩家也要在遊戲世界裡釋放自我,遵循內心。
在公司裡,方長的頭兒不給方長資源卻留著自己用,他看不慣,於是怒懟他的頭兒,當時董事長來公司視察,玩家便直接衝到女廁去找董事長。
當方長坐計程車去拜訪客戶時,計程車司機欺負他不是本地人,繞著三花跑了大半圈。
玩家大怒,和司機理論,司機一氣之下他扔在半路上了。
當頭兒暗地裡給方長穿小鞋時,玩家又跑到頭兒的家裡去討個說法,碰巧頭兒自殺了。
玩家離線後,方長差點以為是自己逼死了頭兒,這次讓他真正地受到驚嚇。
當他在路上看到癮君子注射時,玩家憑著自己的本性去搶奪癮君子的注射器,助人為樂,不用擔心癮君子的反抗,也不用擔心有關部門上門來他以至於陷入麻煩當中。
……有店員提醒他回家休息休息,調整一下精神狀態,但是被他拒絕。
到了晚上八點鐘,艾奇來到了店裡。
方長抓住艾奇詢問關於在顏鳳身上看到的一切,說自己的現實世界也是虛擬的遊戲世界。
艾奇笑道:“你玩得走火入魔啦。
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喝酒.”
方長費盡唇舌,艾奇油鹽不進,反而覺得方長的精神出了問題。
方長知道,繼續糾纏下去,可能他就會跟遊戲世界裡的方正一樣被送到精神病院。
艾奇無法理解他的處境和思維。
他也不能繼續強求,打道回府。
方長回到家,發現潘彩虹還沒回來。
他突然想到,潘彩虹最近的性格也經常發生突然而劇烈的變化,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