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鈺是在安慰他,可即墨止明聽了更加生氣了,“什麼叫小事?被打的又不是你,當然是小事。”
他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形容花鈺了。
什麼都是小事。
處處都是她有理。
什麼危險的事情,花鈺第一個退出去,擋風險的是他,被打的也是他。
她不幫忙就算了,還嘻嘻哈哈在一旁看著妖欺負自己,一個捉妖師被妖侮辱,換作誰都是不能忍受的。
平時嘲諷他,看不起他,危險時刻還拿他當擋箭牌。
花鈺長老真的是,討人嫌。
花鈺哼笑兩聲,才慢悠悠道:“明明,生氣了?”
即墨止明沒有理會她。
花鈺看他委屈的樣子,繼續道:“早提醒你了,打不過她的,是你不聽,非得找虐,還怪我咯?”
“你也別怪我不幫你,老祖說了:妖不是我除的,要給你們這些後輩除,叫我不要搶了你們的風頭。”
即墨止明捂住耳朵,不想聽她的謬論。
花鈺道:“再說了,我是來尋斬妖劍的。”
即墨止明哼了一聲,才道:“也沒見你尋啊。”
他小聲嘀咕:“分明就是來遊山玩水的,還尋劍,鬼話!”
她的話也是對的,老祖說了她不能除妖的,只能尋劍,說她只會亂殺無辜,不要除妖,見了血會入魔。
即墨止明好像想起來什麼。
離望海域,她可是殺了一隻的,不會有影響吧?
他觀察了幾眼,沒什麼變化,他還是不放心,問:“花鈺長老你感覺怎麼樣?”
“???”
花鈺稀奇,即墨止明明明在氣頭上,突然過來關心自己,安的什麼心?
“什麼怎麼樣?”
即墨止明圍著她繞了一圈,“有沒有感覺頭昏眼花,噁心犯渾,就是想……想打人罵人控制不了自己。”
花鈺每天都在罵人啊,只是懶得打,控制自己……話說還真控制不住了,差點。
花鈺沒有說話。
即墨止明感覺不妙。
擔心道:“沒事,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入魔的。”
花鈺道:“你才入魔呢,你入魔了我都不會入魔的,就你那些花拳繡腿?我入魔了第一個殺的就是你,還不趕緊練功,財大氣粗,吹牛不帶眨眼的。”
即墨止明:“……我,有錢怎麼啦?就財大氣粗怎麼啦,誰像你,窮的叮噹響。”
他這麼實誠一個人,用得著吹牛皮來裝飾自己嗎?
到底是誰在吹牛皮,一天天淨胡扯!
“誰剛才被打得滿地找牙啊!還是收拾妖?哼!”
即墨止明沉默……
他的面子在花鈺這裡徹底沒了。
即墨止明感覺手裡突然有一張軟黏的紙條,他開啟一看。
妖在蓮花鎮的十里春風亭。
花鈺搶過紙條,“十里春風停。”
紙條一股蛇臭味,顯然紙條是念至塞給他的。
還以為赤蛇早就把大地龍妖解決了,想不到還給她留著,果然是一條毒蛇。
花鈺就知道赤蛇會給她留一手,想不到是留了條大地龍給她。
她瞟了即墨止明一眼,搖頭嘆了一口氣。
“花鈺長老你什麼意思?”
花鈺道:“我的意思是,我們趁那大妖還沒有發現,我們趕緊溜。”
溜?!!!
即墨止明背過身抱手振振有詞說:“溜從來都不是捉妖師的風格,哼!花鈺長老要是想溜自己溜吧!我堂堂捉妖師才不想與你一樣,膽小如鼠,推卸責任。”
他的話有幾分責怨。
他和花鈺長老一道下山,可真的是把他累壞了,什麼苦活都是他幹,花鈺還處處不滿。
遇事就只知道逃,還稱天下第一捉妖師呢?
吹嘴皮子的吧!她這樣的還天下第一捉妖師?他看應該是天下第一不要臉。
要不是他足夠容忍,他早就不與她一道了。
老祖讓他看管花鈺,這個任務他不能懈怠,可不能讓花鈺有空子去作妖,為非作歹。
就算他再生氣也不能放任她一個人,聽老祖說花鈺長老可太會“為禍蒼生”了,千萬不能讓她單獨行動。
這個時候,花鈺已經溜走了。
即墨止明背對著,他一臉嚴肅道:“花鈺長老,老祖可說了讓我看管你,所以,你就乖乖與我一道先去除了那十里春風亭的惡妖,當然啦,你在一旁看著便好,老祖有令,你不能除妖的。花鈺長老你可聽明白了?”
此刻,一片寧靜,沒有人回他的話。
他尷尬咳了兩聲,繼續道:“我沒有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花鈺長老,你可聽清楚了?”
還是沒有人回他的話。
這花鈺長老是死人嗎?
他雖然是小輩,她好歹也要給他面子嘛!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他這些時日和她待一起,臉都丟完了。
“花鈺長……”他轉身,花鈺已經不在原地了,他眨了眨眼睛,人呢?
他打了自己一腦袋,氣死他了。
虧他說了這麼多話,她走了也打個招呼。
這是人是鬼啊?
走路沒聲音的嗎?
走了也不說一聲,沒禮貌!
長輩就可以這樣欺負他嗎?
即墨止明看著那道生花妙門,裡面還有一隻妖,算了,先去解決十里春風亭的妖,裡面那隻暫且留他,他去十里春風亭除了那隻惡妖再過來收拾他。
即墨止明剛要走,裡面的地龍出來了。
傻乎乎問:“漂亮姑娘走了嗎?”
即墨止明抽劍道:“是你自找的。”
小地龍怕得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即墨止明怔住了。
這是什麼伎倆?
哭了?!!!
他的劍停在半空中,遲遲未動,也不知道殺還是不殺。
他哼氣一聲,收回了劍,不殺了。
那傻樣,應該正如花鈺所說的:心性純良。
小地龍抓住他的腳喊:“你不要走,漂亮姑娘走了,姥姥也不要我了,你不能走,在這陪我。”
“……”
即墨止明甩腳,“你放開我。”
小地龍:“不放。”
“放開!”
“不放!”
“放開我!”
“我不放!”
“……”
“不放我殺了你。”
小地龍眨眼,一臉委屈,立即放開了即墨止明,“嗚……”
他開始哭,趴在地上哭了。
即墨止明吼:“別哭!閉嘴!”
小地龍立刻閉嘴,望著即墨止明,“沒人陪我玩……”
即墨止明呼了口氣,“別說話。”
小地龍閉嘴了。
即墨止明看見他終於不哭了,也不說話了,警告:“別拽我啊,小心我的劍不長眼。”
說完即墨止明快速溜了。
小地龍嘀咕:“沒有人陪我玩,只有那些喜歡吃短命人的,他們太吵了,我不喜歡。沒有人陪我玩……”
“……”
十里春風亭。
“花神,花神……”
“……”
一群飄飄忽忽的人在圍著一個身穿蓮花圖案的紅衣女子喊。
大地龍!
那時即墨止明被架到光線昏暗的房間裡,裡面坐著一位姑娘,正是蓮花圖案的紅衣女子,她抬頭衝他微微一笑,還喚了聲郎君。
他聽到“郎君”二字,便像有什麼迷魂藥一般,迷迷糊糊走到了新娘子跟前,還和她喝了交杯酒。
喝完那酒他便暈了過去,然後新娘子化形了。
可把他噁心到了。
那時大地龍拍暈了他,醒來便是身邊冒著一個頭的小地龍,他把小地龍打了一頓,不料他跑了,他在洞裡轉了兩圈都沒有發現,出門的時候,湊巧看見了小地龍,這也才遇見了花鈺。
入夜,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突然就沒了。
十里春風亭就只剩“花神”一人了。
大地龍發現了即墨止明。
待那些人走後,一下子就出現在即墨止明身邊,道:“郎君,如此偷雞摸狗般作甚?”
即墨止明被發現了,一驚,抽劍指著“花神”道:“妖物!捉妖師在此,今日便要除了你這為禍害人的惡妖。”
“捉妖師?哈哈哈哈!”
她什麼時候怕過捉妖師?
要不是嫌他是捉妖師不好吃,早就吞了他。
捉妖師她都要吃吐了。
他敢在這裡放肆,不妨就勉為其難吃了。
捉妖師,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說:“郎君,我們拜了堂便是夫妻,你這般拿劍指著我,是不念及我們的夫妻恩情?”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神無辜看著即墨止明,繼續道:“你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話還未落,她分泌出來的粘液已經把即墨止明黏住了。
“哈哈哈!一個廢物,還敢自稱捉妖師。”她還以為多厲害呢,捉妖師?
眼前的捉妖師,連個外行人都不如。
她輕盈的腳步繞了即墨止明一圈,手指在他的背後劃了幾下,“結實有力,肌肉緊緻,哈哈!好吃,肉品好極了。”
她走到即墨止明正面,手摸了他的臉,“公子長得可真俊,可惜了!今日便要成我的腹中食了。”
“雖然你們捉妖師味道不好,可我可以忍受。”
“是你自找的,郎君可別怪我狠心。”
她嘆氣一聲:“我那孫兒也不喜歡你的味道啊,可惜了,只能我吃了你了。”
“你的氣味很好,並不和他們一般,是個不一樣的捉妖師。”
即墨止明左右擺動,但絲毫掙不脫。
他咬著牙,罵道:“呵!你也不怕硌牙?”
他師父教的那些心法,即墨止明一點使不出來。
他閉上了眼睛。
他想不到妖除不掉反而要被妖吃了。
他愧對他師父,愧對捉妖宗。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捉妖師。
絕望,沒有生路。
死了就死了吧!
反正也沒人在意。
從前,有人罵他野種,說他是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廢物。
確實是,他隨時都在被丟棄。
他爹都不要他了,把他扔在了鶯太山十四年。
他們一封信也沒有給他寫,也沒有人來接他回家。
他六歲就一直待在鶯太山。
他們說:“你爹不要你了。”
他們說:“你變成孤兒了。”
他們說:“沒人要你了。”
他們說:“你真可憐。”
他們說:“你連個野種都不如。”
“棄兒,不如野種……”
“……”
少典家的棄子,沒有人要的棄兒。
他是那個人人皆知的,少典家族裡,最沒用的,是被丟棄的,沒有人願意要的,比野種還不如的人。
即墨止明面臨死亡,他從來都不怕,他反而更加希望這樣死去,在捉妖時意外死去。
他也不知道他要是死了,他爹會不會來看他,接他回家?
他大哥會不會來看他?
地龍張大嘴巴,準備吞了即墨止明時,花鈺吼了大地龍一聲:“捉妖師不好吃的。”
隨後踢了即墨止明後背,即墨止明感覺背疼,腰閃了一下,“撲通”幾聲,直接進了蓮花池裡。
“咕嚕咕嚕……”
他喝了幾口泥巴水,在蓮花池裡掙扎。
地龍妖一口咬空,把自己的嘴巴磕破皮了。
“捉妖師!”她打量著花鈺,好像有些眼熟,不過她記不起來了,“呵!正好餓著呢,兩個捉妖師一起吃了剛剛好。”
花鈺漫不經心,有些慵懶,她一屁股坐在了十里春風亭的臺攔上,看著掉進水池裡的即墨止明,回頭對著地龍妖,一臉睏意襲來地道:“我可不好吃。吃了我夠你吐一輩子的,你確定要吃?”
她打量著眼前的地龍,一副少女的模樣,可是年齡倒是不小了,她應該就是山崖上的小地龍嘴裡的姥姥。
她道行?確實是只厲害的大妖。
吃人飽腹修煉,她要是功力不深厚都對不起她吃的那些人。
地龍妖見眼前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嘲諷:“你們捉妖宗還真的是陰魂不散,不過呀!都不是我的對手,口大氣粗的,個個都狂妄得很。可惜,你們的下場都被我攆成了粉。”
花鈺聽了她這句話,抬眼凝視她,道:“原來是你啊!早就聽說了,蓮花鎮有一隻大妖吃人於無形,我捉妖宗的弟子有來無歸的。不錯,確實有吃人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