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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婚

不知不覺青梔入京已經一月有餘,她與五皇子的婚事,自她進京的那一日就有條有理的籌備著。

看著桌上那金絲雙層廣綾大袖長裙,手指摩挲著上面金線織就的鴛鴦石榴圖案,極細的金線磨在她的手指尖發出陣陣癢意。

攔腰束是流雲紗繡鳳凰腰帶,連邊兒都是金線縫米珠。

青梔未梳髮,黑沉沉的發散在後背,袖音看著那極盡華美的嫁衣嚶嚶嚶的哭了起來,青梔回頭問她

“為何哭呢?”

袖音哭的抽答一時答不上話,倒是一旁的流煙紅著眼答話道

“小姐,袖音與我打小和您一起長大,今夜大少爺和少夫人已經將妝屜送去了五皇子府上,明日您就要去稷王府了,小姐,流菸斗膽問小姐,小姐對這門婚事當真未有異議嗎?”

青梔剛要開口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流煙見狀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我在門外都聽見了。”

已經是夜半時分了,方白洛和杜蘭若已經從稷王府回來,方白洛臉頰微紅眼裡也帶著幾分醉意。

他搓著被凍透的手,一旁立著的花賦接過方白洛手中的斗篷便退了下去,方白洛摸了摸微熱的臉頰說

“今日從五皇子處回來你嫂嫂累了,我便讓她回去歇著了,本來這些話該由你長嫂說,可是我又不放心你,便過來看看,沒成想你沒睡,就自行進來了。”

青梔扶他坐下調笑道

“兄長可是體貼嫂嫂入微,讓我這小妹都吃了味的。”

方白洛點了點她的頭笑罵道

“你個丫頭端在我面前言行無狀的,若今日來的是你二哥哥你還敢這般嗎?”

青梔擰過身撅起了嘴,端是嬌俏稚嫩的小女兒模樣,她捏著手中的帕子說

“那我可是不敢,二哥哥的手勁大,打小不聽話可捱了他不少板子。”

方白洛輕笑一聲看著青梔籌措半晌也不開口,這屋子裡便落了幾分尷尬,還是青梔瞧見他臉上的窘色開口問他

“哥哥今日從稷王府回來,可有事講給我聽?”

方白洛捋了捋鬢邊的碎髮,幾分艱難開口問她

“其實早該問你的,父親與母親也曾在信中多次向我詢問五皇子,我本該告訴你他如何,可是看著你這幾日不哭不鬧從不說不想嫁之類的話倒是有幾分猶豫了,我知你心性冷傲,可明日就是你的大婚,有些話想藏也藏不住了。”

他摸了摸桌上的喜服對青梔說

“如此鳳冠霞帔,是我小妹該有的,聽說明日皇上和皇后也會去,你可怕過五皇子面容有損?”

青梔未言,凡是女子誰人不想嫁與如意郎君,其實說來不怕,也是不對的。

寒夜的朱窗半開,沁來絲絲涼意,夜雨聲煩,夾雜著幾聲輕嘆。

天微亮京都的長街上掛滿了紅綢,紅綢連著喜字從方府一直延伸到稷王府。

方府到稷王府的長街上鋪就著赤金紅毯,就連兩旁的商鋪店家通通都掛上了紅綢宮燈。

鸞衛儀抬著紅綢圍的八抬彩轎,五皇子騎著烏雲踏雪高頭大馬走在前頭,原本他這般身份的皇子是不必來接的,只由得方家將青梔送到稷王府便可。

五皇子蘇落歌今日帶著銀色的半遮面具,那面具隔著千山萬水的墨色,卻掩埋不了他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他著一身硃紅鑲金龍喜服,頭戴金絲玉冠,腳蹬錦繡革履。

半遮的面具將蘇落歌那駭人的疤盡數遮去,只露著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蓋在一雙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

淡定的目光讓人捉摸不定,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覺,俊朗的身姿透著他本就該有的尊貴。

他身後是冷策領著稷王府二十府兵,彩轎後是參軍統領和四十護軍,這般大的陣仗都已經蓋過了當年太子成親的盛景。

青梔聽著外面鑼鼓喧天,眾人吵嚷,心裡撲通通的跳了起來,手心裡更是擰出了細汗。

她頭上的累絲嵌寶石金鳳發冠一戴上便壓的她脖頸發酸,上身內穿紅娟衫,外邊穿著那身兒石榴鴛鴦金珠喜衣。

項上戴上了絞絲金項圈,肩披霞帔,身上又被杜蘭若掛上了子孫袋,一頂百花蓋頭將她嬌顏徹底遮住。

“小妹。”

青梔正欲抬腳出門,就被杜蘭若叫住,塞進了一方冊子給她,杜蘭若附耳對青梔說

“小妹,夜裡記得瞧瞧這個,眼下你先收好。”

青梔點頭,小心的將杜蘭若遞來的冊子收進懷裡。

方府抬出來的紅妝與車馬,從街頭排向街尾,緊接著放起了花炮,青梔被長嫂送進花轎。

隨著一聲起轎,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兩旁湧動的人絡繹不絕,比肩接踵,各個伸著頭探著身子觀望著盛大的喜事。

稷王府裡已經裝點的遍佈紅綢喜字,大紅的錦綢從稷王府的裡屋鋪開到府門口,房簷廊角,梅枝桂樹上都掛滿了紅綢結的花,入眼望去一片片紅紅的華麗。

到了稷王府蘇落歌翻身下馬輕釦了青梔的花轎,接著掀開轎簾將青梔抱了出來。

他雖是自小習武,為接青梔這幾日校場更是沒日沒夜的操練,就怕摔著她,可今日將人抱在懷裡竟覺得輕飄飄。

蘇落歌擰了眉緊了緊懷裡的人,青梔被他抱的吃痛,但又不敢推開他,只得擰了擰身子向他懷裡在靠了靠。

靠近蘇落歌的胸膛,青梔紅著臉聽著她耳旁蘇落歌有力的心跳聲,咚咚,咚咚,羞得她拼命的低了頭。

稷王府府園碩大,內裡亭臺瓦榭應有盡有,進了內堂蘇落歌在她耳旁輕語道

“到內堂了,眼下堂上坐的是皇上與皇后。”

青梔微點頭,兩人聽著司禮的聲兒向著皇上皇后磕了頭,又拜了天地,幾番下來青梔內裡衣衫竟升起了一層濡汗,終於待禮完蘇落歌牽著青梔這才回了房。

蘇落歌鬢邊也是一層細汗,他瞧著青梔端端正正的坐在哪兒,摸了摸臉上的半遮面兒面具開口道

“忙了一天,若實在困得緊就先歇著,我在前庭估計還有些時候才能回來,父皇還未走我得去陪著。今夜先讓跟著你來的丫鬟陪著你,待明日我再挑幾個好的給你。”

說完他將桌上的糕點塞給了青梔一塊便出了房門。

蘇落歌剛走流煙和袖音便跑了進來,袖音一進來就喜道

“小姐小姐,今日奴婢可是開了眼了,沒成想這接親的還能這般威風,小姐可知今日五皇子接親的隊伍可是氣派極了!奴婢一路上看著五皇子對小姐關懷備至,這下奴婢懸著的心此刻也就放進肚子裡了。”

流煙同樣也是喜色,她湊到青梔面前說

“今日五皇子戴了面具,奴婢瞧不到那駭人的疤,只覺得五皇子竟有些俊朗呢。”

青梔啐了她一口講道

“不知羞!”

待宴客退去已經是月掛正中了,蘇落歌坐在內堂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不一會冷策來回話道

“王爺,王妃屋裡的燈還亮著,您不去嗎?”

蘇落歌摸了摸面上的面具問了冷策一句

“本王今日看起來駭人嗎?”

冷策立刻跪下道

“王爺從來在在下心裡都是丰神俊朗的,王爺大才又何必為了一道疤而妄自菲薄。”

蘇落歌站起身,腳下有些虛浮,今日他是忐忑不安的,他求娶青梔的原因,本是他聽的皇上要將青梔許給太子做側妃臨時起意。

太子的生母是鈺貴妃,平日裡就與皇后劍拔弩張,鈺貴妃母憑子貴從不把皇后放在眼裡,兩人明裡暗裡連帶著太子,不知道使了多少腌臢手段,更不知多少無辜性命喪於爭鬥中。

他不想青梔就這麼蹉跎在皇后和鈺貴妃手裡,這才跪在皇上殿外三日求來這門婚事,他想護著她。

可人如今娶進了府,他倒是開始怕了,或者說從皇上允了賜婚的那一瞬他就開始怕了,誰家待字閨中的女子不願意尋得一如意郎君?而不是他這副面如惡鬼的模樣。

“王爺,在下知道王爺所想,稷王府裡的僕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都是在下一手篩選出來的,王爺今日若不去,怕是明日又要傳進宮裡了。”

是啊,既然說要護著她,那便不能因為自己委屈她。

蘇落歌邁著步子躊躇著走到房門前,本想推門進去,思索片刻先敲了敲房門,屋裡聽到敲門聲響起慼慼促促的聲音。

等他進了屋子裡時袖音和流煙對視一眼,便將門關上識趣的退了出去,只留下蘇落歌和青梔兩人。

蘇落歌雖不比方千凌整日在邊境殺敵,但自小也是校場操練慣了的,遼國雖大但他的身手也是佼佼,但是此刻面對著新嬌娘,他倒是心慌意亂手忙腳亂的。

看著桌上的喜酒自顧自的倒了幾杯,這才走上前坐到青梔一旁輕掀起她的蓋頭。

燭火下的青梔光采照人,當真是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兩頰融融,霞映澄塘,雙目晶晶,略紅的臉頰透著嬌羞。

她抬頭看著蘇落歌,正如流煙所言,蘇落歌帶了半遮面的面具,瞧起來不駭人,倒果真有幾分俊朗,原本忐忑的心,如今也安了幾分,她開口喚著

“夫君。”

這聲夫君喚的蘇落歌心頭微震,他伸出手想要撫平她耳邊的鬢髮,可手剛碰到青梔的青絲便收了回來,蘇落歌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聲音明顯有些侷促道

“累了吧,今天鬧了一天,你身子不好,眼下可有什麼不適?”

青梔搖搖頭,今天規矩繁瑣雖然累了些倒也不至於就能將她累病了。

青梔見他坐在自己身邊不說話,便也不開口就這般陪著他。

四處靜了下來青梔這才聞到屋裡燻著她熟悉的安神香,白煙如霧,一室的靜香靜謐,她伸出手捋了捋那縹緲的白煙,感到熟悉的心安。

蘇落歌見她動作有些失神的說

“這香是前幾日你身邊兒的大夫差人送來的,說是怕你偶然換了地方怕夜裡你睡不安生。”

蘇落歌的臉因著侷促繃著,臉上並未見半分責怪,只是有些緊張。

他袖口的錦繡金龍不住的摩擦著青梔衣袖的鴛鴦,發出細細的響聲,更是一種無意的親近,青梔坐在他身旁登時也不敢出聲了。

低著頭的青梔覺得眼前黑影沉沉,有香氣瀰漫上來,香氣不重帶著火熱的體溫驚的她有些不安。

青梔心中已瞭然接下來等著她的是什麼,眼睛並未閉上卻是抬起頭盯上了蘇落歌。

蘇落歌的眼眸黑寂幽暗,她快速晃了一眼便立刻挪開了,青梔努力不去看站在門外的袖音和流煙,將自己的害怕藏了起來。

“你怕我?”

蘇落歌站的離她遠了些,說著摸了摸面兒上的面具。

是了。

他這張臉這般可怕縱使用面具遮住,但旁人的嘴卻遮不住,不管是誰聽到旁人說他面如惡鬼時也是怕的。

青梔仔細的盯著他竟點了點頭,蘇落歌看著她點頭一時間覺得心口微痛,忍著幾乎要奔逃出屋子的衝動坐到桌前的椅子上說

“既如此那我便離你遠些,你便不怕了吧?”

青梔見狀站起身坐到他對面,伸手撫了撫他的面具說

“我不是因這個怕你,疤都遮住了看不見了有什麼怕的,只是因著女兒家害羞怕你,你可知今夜是什麼日子?你讓我又豈能不怕。”

看見青梔臉上爬上的緋紅,蘇落歌竟也跟著紅了臉,他忙轉過身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說

“那,那既如此,就快些休息吧,今夜委實不早了。”

青梔捏著帕子如蚊蠅般開口道

“那便聽你的。”

蘇落歌一愣沒成想青梔竟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片刻才壓著聲音溫言道

“好。”

他伸手拉住青梔的衣袖雙雙坐在榻上,蘇落歌瞧著沉重的發冠說

“我是第一次卸這個,待會你可別怕疼。”

青梔點點頭不再說話,紅色的圍帳過於安靜的垂在那裡,周遭更是靜的不像人世一般靜,都聽的到丫鬟奴才在庭院裡來回踱步的聲音。

良久。

壓著青梔脖頸的發冠被他取了下來,青梔緊張的握了握袖中的手,蘇落歌將他光滑的喜衣脫下,青梔看著他的動作,緊張的激起身上麻麻的戰慄感,越發的顯出她的懵懂與生澀。

蘇落歌脫下外衣便不再動作,只問她

“冷嗎?”

青梔低著頭不敢吭聲,蘇落歌見狀知道她害羞,便雙手握在她的肩頭。

只是蘇落歌的雙手剛落在青梔的肩頭,她便覺得開始窒息起來,連身上都變得滾燙,彷彿有烈火順著她的指尖在燃燒。

“別怕,我知你害怕更知嫁與我委屈了你,我不會怎樣,快些睡吧。”

說罷蘇落歌合衣躺在她身側,只伸手輕輕的拉住身旁人的手,便眯起了眼睛。

夜半靜謐的屋子裡只留有蘇落歌輕微的呼吸聲,青梔見狀輕手輕腳的躺在了蘇落歌身旁,同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嘴裡更是喃喃道

“這香薰得太濃了,卜遊師兄做的香果然是好的。”

靜待片刻見蘇落歌竟真的再無動作,她這才從懷中拿出長嫂遞給她的冊子,就著明亮的燭火翻看了起來。

“呀!”

只一眼,青梔立刻就羞紅了臉,那冊子上男女交纏,如此露骨,女子更是極盡媚態向男子求歡。

青梔瞧不下去,慌張的合了冊子塞進了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