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人都被送到了醫務室,一路上,兩方的隊員吵得不可開交。都說對方的不是,才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
校醫給我檢查結果是胳膊脫臼,那哥們的小兄弟腫了,都得立刻送到正規醫院治療。
這麼大的事當然必須告知老師,還要通知家長,不然誰交醫藥費。
在等120的時候,教導主任和各自的班主任都趕到了醫務室。一見到我,教導主任和唐老師竟然能異口同聲:“怎麼又是你?”
對啊,怎麼又是我?我沒招誰惹誰,只不過是投個球而已,誰能知道會有這種後果呢?我知道的話,打死也不可能去打球了。
曾經的那位亞軍兄弟說得對,不能打球了,否則另一隻手也會斷的。
我都沒能來得及解釋,救護車就來了,半分鐘不到就把我們弄上了車,一路叫著完啦完啦的趕到了醫院。
我的傷還好辦,拍了個片,然後給骨科醫生一掰,打上綁帶就算完事了。那哥們就麻煩了,據說還送進了手術室。
正當我為他擔心之際,我爸趕來了,一見面就把我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看了個遍。
他又氣又急的說:“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讀書的時間都不夠,還去打什麼籃球?”
這次一定又花了不少錢,我也難受的耷拉著腦袋說:“我也不想啊,是人家撞的我。”
他哎的一聲,恨鐵不成鋼,一邊扶我躺下,一邊問我:“撞你的同學沒事吧,你們這種年紀最容易闖禍了。到時出院了,給老師解釋一下,你沒什麼大礙,別為難了人家,別影響了學習。”
聽他這麼一說,我更不知該怎麼說那位同學的傷情了。剛好教導主任又來了,讓他去解釋吧,他比較能說會道。
我爸又又被叫出去訓話了,看著瘦小的背影,覺得也挺可憐,快五十的人了,還得像孫子一樣被人教訓。這都怪我,不!都怪超能力,那玩意兒太邪門了。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回想起來,當時我冒出了一個念頭:你這是想撞死我?!
至於是肯定句還是疑問句,真的就不記得了。現在我確定是肯定句,否則他為什麼會不要命的給我來個泰山壓頂。
這樣下去,我會被玩死的。雖然我很笨,但是我還是想考大學,雖然我很醜,可我還是想結婚生子,我的人生路還很長,不能就這麼完了。我要想辦法弄掉這東西。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我爸進來了。只是臉色很難看,眉頭能夾死個蚊子。我心裡一慌,那哥們不會死了吧?念頭一閃而過,我趕緊打住,如果他就在隔壁,恐怕就要夢想成真了。
我小心翼翼的問:“爸,怎麼了,教導主任跟你說什麼了?”
我爸張張嘴,最後卻把話嚥了回去,努力舒展開眉頭,溫和的說:“你好好養病,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越是這樣,我越擔心,脫口而出:“爸,快告訴我怎麼了?”
我爸臉上突然沒了表情,說道:“你同學傷得比較重,需要手術治療,預計需要七八萬塊錢的治療費用。對方家長要求我們賠償,加上誤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等等,可能要賠十幾萬塊錢。”
“什麼!”
我驚叫起來:“他撞的我,自己受傷了還讓我賠錢?”
如果真要賠這麼多錢,那他還不如真的死了呢!這次我沒有剋制住這種邪惡的念頭,我第一次有這麼歹毒的想法。因為我們家窮,只能出惡民。如果我家有幾百萬,讓我賠一百萬都行,賠兩百萬也沒問題。
可我家沒有,十幾萬,我們一家三口不吃不喝都要存三四年時間。
叫聲把我爸驚醒了,剛才他自己說了什麼是不知道的,見我突然那麼激動,還不知道什麼回事。以為腦子也被撞壞了,趕緊按鈴叫醫生。
醫生看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血壓一下子能彪那麼高,只能安慰我胳膊恢復後和原先一樣,讓我別激動。
我也想不激動,可一想到打個球就要傾家蕩產,誰能不激動?還不敢跟我爸商量著來,憋在心裡難受死了。
可我一點辦法沒有,就算跑去他們面前說:你們不準索賠。那等到他們清醒了之後怎麼辦?
我輕輕動了下胳膊,感覺不痛了,於是我說:“爸,要不我們現在就辦出院吧?已經沒事了,多待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錢。”
我爸不同意:“聽醫生的,不觀察仔細了,有後遺症怎麼辦?”
我心說有就有吧,錢都沒了,後遺症算個什麼東西。也不管我爸怎麼說,執意要出院。他不聽,我就自己走,人不在醫院裡總不能還收我錢了吧。
我爸急得在後面追我,一邊罵我傻孩子,一邊幫我虛扶著胳膊,生怕又受傷一次。
跑到醫院門口,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喊:“爸,我對不起你啊!我一點用也沒有,只會給你惹事,我不讀書了,我跟你去學開車,我幫家裡賺錢,我再也不想成為你們的負擔了……”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給別人帶來的傷痛終究和我脫不開關係。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就算有了錢也不一定能換回健康的身體。我決定賠錢,我要和父母一起扛下這份債務,不能再因為我的問題讓他們吃這麼的苦了。
我爸也猜到我已經知道要賠償的事情了,他動了動嘴唇,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個勁的撫著我的背,不讓我岔過氣去。
我們這對奇葩父子引來不少人圍觀,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們。也有好心人問:“是不是遇上什麼難事了,能哭得這麼慘?”
我哭的不是慘,而是冤。我家的慘已經被父母用肩膀扛住了,可命運就喜歡挑弱的人來捉弄。
我還沒哭完,就遠遠的看到媽媽來了。我用力硬了硬脖子,把情緒壓了下去,迅速抹掉眼淚,和我爸說:“我們不能把這事告訴我媽,我是男子漢了,我也能抗事。”
我爸點點頭,也抹了抹眼角,點點頭附和道:“不說,不說,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