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倏忽,轉眼又過了一年。
人在失意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而在得意的時候又總感覺時間過得太快,時間作為人類最穩定最無私最公正的朋友,感覺很無辜,心想:“這他媽管我什麼事!”
在這段時間裡,秦壽似乎又找到了以前的快樂。
可能是因為林冰的陪伴,也可能是因為工作的順利。
總之,那個朝氣蓬勃,藏有一份倔強的秦壽他又回來了。
這天,秦壽拿著一份分包合同要找林總簽字。
來到林總辦公室前,門沒有關,林總正坐在茶臺泡功夫茶,對面坐了一個高大的背影,讓秦壽感覺很熟悉。
秦壽輕輕敲了敲門,林總髮現是秦壽,招呼他過去坐下。
這時候那高大的背影突然轉過身來,秦壽一下子認了出來,趕忙迎上去喊到:“高書記,你怎麼在這裡,好久不見啊!”
秦壽一面說,一面跟高書記握手。
高大上也笑呵呵地道:“秦壽,我也好長時間不見你了,你還好吧!”
“好,好!”
“你們認識啊?”
林總問道。
“高書記是我的老上司,我們鄉里書記.”
秦壽說。
“秦壽,你還不知道吧,他是林冰的舅舅。
現在可不能叫高書記了,他現在可是高縣長,剛在福熙縣上任.”
秦壽再次給高大上握手,說:“我還真不知道這層關係……恭喜高書記履新縣長.”
“秦老闆現在在哪裡發財啊?”
高縣長問。
“我現在給林總打工.”
秦壽實話實說。
“別聽他胡說,秦壽啊是我們集團的專案合夥人。
人家乾的風生水起的.”
林總故意跟秦壽撇開關係說。
“這個我倒信,小秦啊前些年就是我們鄉里的企業家,,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可是不簡單哩,只是可惜後來……如今能跟林總幹,肯定前途無量.”
“我能力一般,全靠林總提攜.”
“誒,秦壽,我們晚上約了劉秘書長吃飯,你要不要一塊過去?他可是一直想著要跟你划拳呢!”
秦壽聽說劉秘書長的兒子現在正追林冰,秦壽雖然已有家室,但他在感情上從沒有真正放下過,在精神上總是把林冰據為己有,有人追林冰,他在心理上就感覺自己像是被帶了綠帽子,所以恨屋及烏,對劉秘書長也少了好感。
他便找個理由說:“跟高縣長久別重逢,我本應該做賠的,今天接到電話說下邊有個工地出了點岔子,催著我過去處理一下。
真是不好意思!如果高縣長明天不走,我另設宴招待……”“小秦,工作要緊,我一向也是以公事為第一原則,你該忙去忙.”
高縣長教導說。
“那行,你就去處理事吧.”
林總說。
林總把合同簽了字,讓他去工程部蓋章。
秦壽跟高縣長再次致歉,握手告別。
晚上秦壽本來想約林冰出來,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
他雖然嫉恨別人追求林冰,但是他又割捨不了家庭,給不了她幸福。
思來想去,甚是煩惱,便去找王自強喝酒去了。
第二天的時候,秦壽接到一個電話,是家裡的幾個老鄉來黃水了。
自從秦壽好起來以後,陸陸續續開始有老鄉來找他,每次來了吃喝一頓,超高高興興拍屁股走了。
而奇怪的是,家裡也不像以前那樣“門庭興旺”了,那些堵門的也陸陸續續撤離。
可能是他們也聽到了什麼風聲,以為秦壽現在又起來了,而還他們錢不過早晚的事。
就好比一個借糧充飢的人到了規定時間還不上糧食,就逼著他吐出食物,而等他糧食滿倉時,這些人又不急於索糧,倒顯得無比的大度。
秦壽在一家高檔酒店訂了一個包房,把栓子幾個也都叫上,晚上一塊去了。
老家來的是村裡的幾個會首,當他們走進包間,見足足有八十平米,裝修的金碧輝煌,中間一個大圓盤桌子像一個大圓炕,旁邊還有漂亮的女服務員侍立左右,滿意的點頭稱讚。
秦壽叫了一套包桌,搬了一箱捨得白酒,先表示歡迎大家到來,然後提酒一飲而盡,接下來一個一個給大家倒酒。
當喝到酒酣耳熱的時候,為首的大會首(會首的領頭人)開始道明來意。
他說:“秦壽,這次來呢有一件小事要對你說,村裡的玄帝廟年久失修,已經開始漏雨。
經村裡人提議,我們幾個會首商量,想把它翻新一下。
玄武大帝是咱村裡的靈神,保佑著咱全村平安發財,我想大家就共同出力捐款,好好修繕一下.”
“捐多少?”
秦壽問。
“前幾天跟二猴子打電話,他捐了5000元,你咋著比他有實力,你捐10000元吧.”
大會首說。
“你們會首捐多少?”
栓子問道。
“我們會首每人捐1000元.”
其中一個會首說道。
“你們會首是主事的人,才捐1000塊,讓秦壽捐10000塊,你們覺得這樣合適嗎?”
三軍插話說。
“秦壽跟我們不一樣,他是有本事的人,是村裡出來的人才,多捐點理所應當,也有面子不是.”
另一個會首說道。
“秦壽這兩年也挺不容易得,你們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嗎?”
栓子又說道。
“這大人物都有起起落落,不像我們,永遠只是一個落的狀態。
捐吧,捐了玄武大帝來年還保佑秦壽發財.”
大會首說。
“你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三軍有點怒了。
“三軍,又不是要你捐款,你怎麼那麼多話?”
大會首也生氣道。
“你讓我捐我也不捐!什麼人啊你們……”三軍和他吵了起來。
“算了,別吵了,10000塊,我捐.”
秦壽制止道。
三軍把頭扭向一邊。
“要不我說還是秦壽有魄力,不愧是幹事的人.”
會首說著瞅了一眼三軍,繼續說道:“秦壽啊,你好長時間不回老家了吧?你現在又發達了,抽空就回去看看吧……”大會首說。
“是啊,回去吧,回家我們招待你……”其他會首也隨聲附和一句話說到了秦壽的心坎上,他扭頭望向窗外,城市的夜空霓虹閃爍,高樓林立,美麗而又充滿了金錢的氣息,他像是自言自語道:“是啊,該回去看看了……”秦壽回到家,胃裡一陣噁心,對著馬桶把肚子裡的東西吐了個磬盡。
他漱了漱口,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準備入睡,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哪位?”
秦壽一身疲乏的坐到床上接通了電話。
“喂,是秦壽嗎?我是恩仁.”
汪恩仁語氣親切的說到。
“恩仁啊,是我。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自從上次透過電話以後,兩人從沒聯絡過,突然來電秦壽有點吃驚。
“壽哥,好長時間不見你了,你還好吧?”
汪恩仁突然改變稱呼說。
“我還好恩仁,你也好吧?”
一聲壽哥讓秦壽聽了瞬間不自在,他已經好久沒聽到汪恩仁這樣稱呼自己了。
“我最近不太好?”
“怎麼了?”
“壽哥,一言難盡啊!”
“你慢慢說恩仁,我聽著呢.”
“是這樣的壽哥,我開那個網店本來還可以,也掙了一些錢,可是慢慢的我們就懈怠了,我老婆經常去美容,購物,我也學會了打牌,輸了一部分。
前段時間我倆商量著弄了一批假貨,本來想著掙一把,可是被人舉報了,平臺現在把我們的賬戶也封了,連處罰帶退貨我賠了不少錢,現在手頭上很緊張。
我聽說你最近發展的不錯,掙了挺多錢,我看你能不能幫兄弟一把,借我點錢?”
“你需要多少?”
“二十萬吧。
我先應應急,等緩過來立馬就還你.”
“你把卡號打過來吧.”
“好的,壽哥,我掛完電話就給你發。
謝謝你壽哥,你對我的好啊我都記著呢,兄弟對你沒齒難忘……”掛完電話,汪恩仁就把卡號發了過來。
秦壽開啟手機銀行,輸上了姓名,卡號資訊,當他輸寫金額的時候,突然間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
他退格刪除了那一串數字,然後重新輸入了,並附言了一句備註資訊:“我想了想,還是做朋友吧!”
當秦壽完成了這筆轉賬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胃裡的難受轉作精神的難受。
他感到胸口發涼,涼氣慢慢擴散,滲透到他每一寸肌膚。
秦壽要衣錦還鄉了。
他開著新買的小轎車回老家了,後備箱裝滿著一沓沓鈔票。
他早讓家人放出風去,讓債主們在家守候。
當汽車開到村裡的街道上的時候,秦壽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句臺詞:“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家門口早已排起了長隊,把門口堵的結結實實。
現在的堵門,跟以前的堵門是有區別的。
以前堵門,都是吵罵聲,秦壽的祖宗為此不少遭殃。
而現在,充斥著一片歡聲笑語,氣氛其樂融融。
大家一看秦壽來了,忙閃開一條道,他提著箱子走了過去。
秦壽回到家裡,秦父秦母牽著兩個孩子已在門口等待,兩年不見,他們明顯蒼老了許多。
兩個孩子看見秦壽,怯生生地扭回身抱著秦父秦母的大腿,不敢跟秦壽說話。
袁萍聽到動靜,也從房間走了出來,眼睛裡即是怨恨又是期待。
秦壽和家人寒暄過後,便拉過來一張桌子,把錢往上一攤,讓大家拿借條過來清賬,本息一分不少。
“秦壽掙大錢啦,我早就覺得你有出息.”
鄰街的李二嫂說。
“不敢當二嫂,我可記得你說我是詐騙犯呢!”
“我那都是開玩笑哩.”
李二嫂臉上堆起不好意思的笑容。
“秦壽,我看你家啊祖墳就是風水好,冒青煙哩,栽這麼大跟頭都能翻身.”
王三嬸說。
“託您的福三嬸,以前你都罵到我祖宗十八代了,終於把他們罵醒了,列祖列宗終於顯靈了不是.”
王三嬸聽後臉一沉,扭向一旁。
“秦壽啊,要不我這錢還在你這放著,利息你隨便給就行.”
“算了鐵蛋叔,你說你以前跟我爸是多好的朋友啊,就因為這點錢,你倆硬是反目成仇,幾年都沒有一句話.”
村裡辦完,秦壽又去了鄉里銀行。
秦壽滿面春風,趙主任笑臉相迎。
秦壽拿出一條煙,散給了信貸部的工作人員。
“趙主任,還是得感謝你,沒有你的勉勵,我秦壽哪有今天.”
秦壽得意的說,對老趙的預言家身份充滿信任。
“哪裡哪裡,還是你老弟年輕有為。
蛟龍脫淺池,鯤鵬入雲端。
那都是早晚的事.”
老趙倒是對當年的隨口一語咂舌。
這次回來,袁萍感覺秦壽已經扎穩腳跟了,也想跟他去省城,秦壽不同意,說家裡還有孩子需要照顧。
誰知秦父秦母倒欣然同意,支援袁萍過去,還說孩子有他們照顧就行,只要不把孩子帶走啥都好說。
秦壽懶得再跟他們鬥嘴,又怕激辯不可收場再把秦父第三顆手榴彈引爆,便勉強同意了。
這麼多年過去,秦壽雖然跟袁萍沒有愛情,但是槽糠之妻,也算榮辱與共,慢慢轉化為了親情。
在他落難的那段日子裡,她雖然不在身邊,但是在家裡照顧老人孩子,也算不離不棄了,所以秦壽有時候感覺挺對不起袁萍的,心裡暗暗發誓,無論以後再怎麼風光,都不會拋棄她。
在公司,因為袁萍學歷低,又沒有什麼見識,秦壽實在沒有辦法給她安排職位,就問她讓她在工地上管理伙房願不願意,她倒是挺樂意,滿口應諾。
袁萍到了黃水,栓子三軍他們幾個知道了,非要請吃個飯給她接風,秦壽也不好推辭,順便把王自強也叫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