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他跑了17分52秒的成績?”史躍武上前兩步,一把奪過主考參謀手中的資料夾,兩隻眼睛就像掉上面一樣,仔細地盯著。
考核前,他特別給考核的參謀們交待過,只要是連隊的尖子兵,都要做好詳細的記錄。
史躍武看到紙上赫然寫著五公里第一名金小羽,成績17分52秒,但在後面卻打了一個問號。
這成績要是真的,那在常規部隊中,那絕對是佼佼者,而且在步兵團還沒有人能夠達到這樣的好成績。
“團長,他的這個成績最初出來的時候,我也以為是自己的秒錶出了問題,但和副考官核對時間後,我們兩人的時間是一致的,這就讓我們不得不有些懷疑。”主考參謀解釋道。
史躍武把資料夾合上,遞給主考參謀,大喝了一聲:“金小羽在哪裡,給我出列。金小羽!”
“到!”金小羽快步跑到了隊伍的前面,朝史躍武敬了一個禮。
他一顆心砰砰亂跳,不知道團長叫他出列幹嘛。
以往只要點到他的名字,接下來幾乎都是一頓狂風暴雨般的責備臭罵,慣性之下讓他心生一絲膽怯。
史躍武上下打量著金小羽,就像看一件稀世珍寶一樣。
能夠在他腦子裡掛上號的小列兵不多,要麼是訓練成績特別出色的,要麼就是像金小羽一樣,全團倒數第一的。
“這成績是你跑出來的?”史躍武本來不想問這麼一句,但最後還是沒有忍住。
“報告團長,是我跑的!”金小羽抬頭挺胸站著。
要是在之前,他站在前面,只有低著頭挨批斗的份。
史躍武沒有再說話,而是緊緊地盯著金小羽。
這把金小羽看得全身汗毛倒豎,在心裡不停地叫苦:“團長這眼神怎麼帶著鉤子啊!他想幹嘛?我可不喜歡老男人!”
隊伍裡的黃立凱和王華,一雙手緊緊地攥著,生怕團長不相信金小羽。
一連的其他人,也懸著一顆心,這可事關全連的榮譽,眼神裡帶著祈盼。
孫杰在原地急得差點跳起來,他不知道團長是幾個意思,但又不敢冒然說話,撞上他的牛脾氣。
就在現場落針可聞的時候,菲菲開口說道:“團長,我剛剛已經給他做了身體的檢查,從心率脈搏資料來看,確實經歷了長時間的運動。這事我已經給兩位考官彙報過。”
金小羽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朝菲菲投去感謝的目光。
要不是她及時開口,他真的就快繃不住了。
“既然衛生隊的軍醫都說你沒有問題,那就沒有問題吧!”史躍武一錘定音,承認了金小羽的成績。
他又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輕描淡寫地說道:“繼續組織下一個科目的考核吧!”
“啊?”孫杰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團長的前後反應讓他捉摸不透,還以為會受到表揚,結果什麼都沒說,這讓他有些失落。
“啊什麼啊?帶上你的人,繼續下個科目的考核。”史躍武一臉嚴肅地說道,“你給我組織好了,要再搞得亂糟糟的,我看你這連長就別幹了!”
“是!”孫杰又看了一眼金小羽,回過頭說道,“團長,那他呢?”
“你他孃的耳朵塞驢毛啦,進行下一個科目的考核!”史躍武一聲厲喝。
孫杰慌忙屁顛屁顛地帶著一連的人,朝著四百米障礙場跑去。
待一連走出一段距離後,史躍武才在後面遠遠地跟上,見前後沒有人,他在原地跳了一下,在空中揮了一拳:“耶!”
……
四百米障礙場上,五道障礙在同時進行考核,兵們上躥下跳地在障礙場奔跑。
“小羽,四百米障礙考驗的是人的爆發力,一定要一口作氣跑下來,你要記住我剛剛講的動作要領,知道了嗎?”黃立凱就像在新兵班一樣,在隊伍的後面,再次小聲地講了一遍跑四百米障礙的技巧。
“記下了。班長,我會努力的!”金小羽望著這位老兵,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要是自己在新兵班的時候爭口氣,他也不會落下如今這樣的局面,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過多的怨言。
“剛跑完五公里,體能消耗有些大,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能跑合格就行!”黃立凱眼神裡是鼓勵,“你已經證明了自己,我想以後大家不會再嫌棄你的。”
“班長,對不起!”金小羽慚愧地低下了頭。
這句道歉,他早就想說,一直沒有說出口,今天終於把說了出來。
“小羽,你想幹嘛?想煽情啊!我可不吃這一套。”黃立凱笑著說道。
他話雖然這麼說,但內心也是一熱,能夠在離開部隊前,看到自己帶的最差的兵成長起來,他感到十分欣慰。
“班長,老實說,你恨我嗎?”這也是金小羽最想知道的。
“恨,當然恨,恨到骨子裡了!”黃立凱板著一張臉,“但再恨你有什麼意義呢?我現在也想通了,既然我的生命中出現你這麼一個奇葩,估計也是上天安排的,我認了!”
“班長,你也忒實在了吧,就算恨也別說出來啊!”金小羽嘿嘿一笑,“我是故意這樣做的,讓你一輩子記住我這個幹啥啥不行的新兵。”
“你啊,別說一輩子,下輩子我都忘不了你這個慫兵,不過下輩子千萬別讓我遇上你,太不讓人省心了!”
金小羽撓了撓腦袋:“攤上我你就甩不掉了,你真的捨得離開部隊,捨得離開我嗎?”
“當然不想離開部隊,我喜歡這身軍裝,也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黃立凱目光裡充滿留念,但他立即掐斷了這份感情,笑罵了一句:
“臭小子,你別自戀了,我是對你一點留念的都沒有。有一段時間,我甚至害怕見到你,現在終於快徹底離開你了,我除了高興,還是高興!”
黃立凱有意擠出一絲笑容。
他害怕金小羽再問這些話,自己一時忍不住,轉移話題反問了一句:“小羽,那我問你,你是不是一個奇葩?”
點了點頭,金小羽沉思了一會兒:“我應該算千百年難遇的奇葩吧!”
黃立凱差點放聲大笑起來,連忙捂著嘴說道:“金小羽,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笨的時候,跟頭死豬沒有區別,現在又突然一飛沖天,你讓我體會了一把坐過山車的感覺。
你做到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真是一個兩頭極端的傢伙。是不是接下來,你還有什麼驚喜?能不能提前給我說一下,免得我被你搞得心臟都快承受不住了!”
“班長,既然叫驚喜,我怎麼能提前告訴你呢?”金小羽意味深長地說道,他也在想,用什麼辦法才能讓這位老兵留在部隊。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前方考官突然大喊道:“金小羽、黃立凱、謝連勇……四百米障礙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