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瘋狂,也知自己滅絕人性,但那只是對無情命運的抗爭,對至高無上地位的嚮往,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可他也有底線,他沒有母后心中想的那般不堪,就算殺盡天下人,他也不可能對母后動手的啊。
恨歸恨,母親永遠是母親。
李太后看扁他了,這一點讓他很難受。
他迷暈母后,為的是今夜一搏。他要去郭府,抓他的家眷逼迫他交出兵權。等到兵權到手,他會將郭家四口斬草除根,到時候,這天下就徹徹底底是他的了。
可是他怕,怕母后攔在柴守玉的面前,不讓他動手。他知道以母后的烈性,很有可能會以自殺要挾。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母后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捨得失去這最後一搏的機會。索性迷暈了母后,方便自由行事。
外邊響起了鳥叫聲,皇帝的人成功控制住了整個太后寢宮。劉承祐給足太后顏面,沒有明目張膽地派兵包圍,而是緩緩走了出去,叫親兵在暗處保護太后。
親兵頭子交給他一封信,說是從一名鬼鬼祟祟的太監身上搜得。劉承祐展開,發現是寫給太后的。
裡頭,寫滿了他的秘密。
比如,他曾做過蜀國一個蠱師的孌童,後來不知何故,蠱師在控蠱之時被蠱蟲反噬身亡。同行察覺的時候,發現數只蠱蟲丟失,其中有一隻,種入體內可以造成命不久矣的假象。要想取出,割破手指以生肉誘之即可。
有一定風險,比起中原的假死藥要遜上許多,一次不成,蠱蟲便再也不肯出來。所以這蠱很少有人養,幾乎死絕。
也正因如此,知道之人甚少。
恰好成全了劉承祐。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賭徒,這一次賭贏了。
所謂的將死之象,分明就是假裝的。
信中還提及,有一種蠱可以在快活之時助興,只是有損身子,叫人變得不陰不陽。在蠱師的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這種歡情蠱。被歡情蠱殘害的孌童,腰上都會出現一個粉紅色的印記,一旦那印記變成了赤紅色,孌童便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寫信之人的意圖非常明顯,劉承祐將信撕了個粉碎。
“賤人!”他罵。
除了柴守玉,誰會想到去查他?
劉承祐扶住腰身,恨不得將那一塊屈辱的肉剜下來。他召幸過那麼多肥女,人人都知他有一塊赤紅色的印記。他試著將這件事遺忘,可是柴守玉卻揭開了他心底最痛的瘡疤。
在蘇盈盈踢他以前,他就生不出孩子了。否則他又怎會輕饒蘇盈盈,早就不惜代價滅了蘇家滿門。
他眼裡迸出嗜殺的火,心裡想著:柴氏,這是你自找的。
他原先不想殺她的,活著比死了有用。可是,她知道得太多了啊。
他當皇上是要接受萬民景仰的,不是承受唾棄的。知道他秘密的人,全都應該去死。
他召集軍隊,親自趕往了郭府。
月亮升起來,橫刀發出了寒芒。路邊的野狗似是聞見了死亡的味道,紛紛躲入了矮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