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術也好，馭人術也罷，我跟開心雖然年紀不大，卻也並非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愣頭青，想要操作起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亦或者是拉貶之道。

可是擺在我們面前最嚴重的問題就是兩個字。

立場。

並非是我們兩個該站的立場。

而是我爺爺他們一行人的立場。

他們到底是偏向於道宗？禪宗，亦或者是隱宗？

再有便是我二叔的立場，他是這件事的謀劃者，那他現在到底是站位哪方面的勢力？

理想狀態下應該是我二叔跟我爺爺一行人中的某些人取得了聯絡，繼承了他們的意志，並且為之而操作。

可是這畢竟只是理想的狀態下，具體是怎麼樣的水也不能真正的確定。

我們貿然的行動，會不會對他們的計劃產生什麼不利的影響？

“到底該怎麼辦？”開心問我道。

我看著眼前用來排解心中苦悶的象棋道：“現在的情況下，我們兩個便是領軍在外的先鋒，在不知道大局計劃的情況下有兩個選擇，第一是等待將帥的指示，現在很顯然沒有任何人能給我們指出明路，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個選擇，那就是按兵不動。”

“你真不覺得李江南其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不太瞭解這個人，可是從你講的陳家莊的故事裡，我覺得這個人是靠的住的。起碼人品是沒有問題的。”開心道。

“我沒有懷疑李江南的人品，我也覺得他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他畢竟是隱宗的人，小時候只覺得李江南大義滅親快意恩仇，其實長大了才會明白當時李江南殺石驚濤是為了救隱宗，在當時的情況下，大義滅親是唯一破掉我爺爺留下的君子局的辦法。而在這件事當中，隱宗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目前我們還不知道，可畢竟不管是鬼碑還是靈胎都是隱宗分派來道宗和禪宗之物，所以他也並不適合，而且說實話，否決了李江南之後，我真的找不到任何合適的人。就這樣吧，求人不如求己。”我道。

“我有時候覺得我自己很可憐，可是每次看到你患得患失進退兩難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相較於你來說都是幸運的。很難想象你到底經歷過一個什麼樣的童年，讓年紀輕輕的你深沉的像個活了千年的老妖。”開心笑道。

“彼此彼此吧，星途法師不都說了，相對於你來說，我是幸運的，我起碼有一個老謀深算的爺爺秦金吾，他在整個玄門之中還有幾分薄面，我還有一個二叔拼盡全力站在我面前，而你背後的禪宗。。。”我嘲笑他道。

開心打斷了我的話，惡狠狠的道：“閉嘴吧，行，既來之則安之，不過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到時候，我是說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麼我不得不出手的情況，我希望你不要讓我顧全大局，顧全大局的前提是你我包括可可都平安。”

我點了點頭道：“對，這是我們的底線。”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倆帶著可可繼續遊遍了整個城市，她就像是一個剛長大的孩子，任何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我們倆無比寵溺的看著這個乾淨純潔的妹妹，為什麼我們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接受了她？ 為什麼對於我們倆這相對無情的兄弟倆會這麼快跟她有了這麼深的兄妹之情？

因為她是那麼的乾淨。

更因為她對我們倆的依賴。

在她的身上有著我們倆最為缺失，卻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童真。

然而該來的還是來了。

一星期之後，風林寺內。

遠行和尚帶著我們見到了那遠道而來的四位密宗長老。

世上的很多事往往現實發生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參加那次佛門盛會之前我們想象的整個過程應該是安靜祥和的，最後卻落了個一地雞毛，而我們心裡所排斥的密宗長老的會面，卻反而是難得的溫馨。

這四位加起來將近四百歲的密宗長老，在我們進屋之後立馬起身迎接，他們四個說不好普通話，全程說話都由班諾法師進行翻譯，在一開始的入座之後，他們甚至還非常貼心的給我們帶來了密宗的禮物，那是四串古樸且明顯蘊藏著巨大活力的天珠串子。

這樣曾經由密宗的大法師貼心佩戴的天珠串子，如果放到外面卻絕對是價值連城。

可可本身便對除了我們家人之外的其他人十分緊張，特別是經由了之前的佛門盛會，她對這些佛門之人更是有著很深的戒備，而且我跟開心自然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太好的臉色，可這四位密宗的高僧並沒有太高的架子，面對我們三個的戒備，他們在一開始便對我們就佛門盛會發生的事情給我們道歉。

“四位長老說對之前發生的事情表示歉意，你們三個，特別是可可，本應該是密宗最為尊貴的客人，然而之前我卻冒犯了你們。”班諾禪師翻譯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四位長老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傲慢，我也不好再跟他們說什麼，我便問他們道：“其他的過去了就不提了，之前關於可可腹中孩子的事情的一切其實都是我們的猜測，現在這四位長老可以確定，那個孩子就是昔日的那個崑崙靈胎嗎？”

班諾禪師在交流之後確定的點頭道：“在可可進入了這個房間之後，四位長老便能夠確定這件事，他們是陪伴這個靈胎最久的人，也是見證了這個靈胎從一開始暴躁到接受佛法的洗禮，而實際上，在可可進入房間之後，不止是四位長老確定了它的身份，它也同樣的認出了四位長老。”

頓了頓，班諾法師試探性的問道：“四位長老冒昧的問一句，是否可以帶可可回到靈照寺，如果你們願意的話，他們可以為之付出任何代價，四位長老感覺到了兩位身上氣息的不尋常，大概能猜測出來你們的身份，長老的意思是，如果你們願意讓可可回到靈照寺，便能夠獲得四位長老絕對的友誼，這是你們所需要的。”

說完之後，班諾法師看著我道：“我希望你能慎重的考慮一下，這個承諾相當有誠意，你也不用懷疑以他們的身份做出來的承諾會不會不作數，而這當今天下，沒有一個宗門乃至世家能給你們這樣的承諾。”

遠行法師也看著我們。

從他的眼神裡我看到了肯定。

“的確是很有誠意，不過還是那句話，可可是我們的家人，任何承諾都不可能讓我們放棄家人。”我道。

“這並不影響什麼。帶到靈照寺也不會讓你們失去家人。”班諾法師道。

我擺了擺手道：“既然不影響什麼，那在這裡跟去靈照寺又有什麼區別呢？ 真的沒有一點影響的話，靈照寺會拿出自己深厚的友誼來換取她？”

班諾法師嘆了口氣道：“對你們來說影響不大，對靈照寺的影響很大，如果靈胎在靈照寺降生和靈照寺外降生，對於密宗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準確的來說，如果在靈照寺降生，他將是被認定的佛子，是轉世靈童，而在靈照寺外，一切都會變的不太一樣。”

這個說法，終於是有些誠懇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可可。

每次當我有些動搖的時候，看到可可那乾淨無比的眼神，都會讓我再次的堅定起來。

讓我堅定的認為可可不是我們跟別人交易的籌碼和工具，而是我們的家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我們不會答應。”

遠行和尚瞭解我的脾氣，在我拒絕之後他閉上了眼，佛門法會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遠行和尚也看出了些許的端倪，他也不再去強迫我們做什麼決定。

而班諾禪師則準備做最後的嘗試，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想知道的應該是靈童與你們之間的關係，你也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跟地藏王菩薩有關的靈童會傳遞出來什麼資訊，我可以實話告訴你，靈童已經在對外傳遞訊息，而且這個訊息已經讓星途法師知道了一些，這些訊息的內容有關那塊鬼碑，有關當年隱宗在崑崙山建立天宮，自然也跟你爺爺秦金吾等人當年所做的事情有關聯，而最重要的則是跟你有著直接的關係，如果你答應下來，你將得到這些東西。”

我全身的雞皮疙瘩在這一刻全部都起立了。

這個承諾，是帶著絕對的誠意的。

而且這有可能是我們破局最好的機會。

就連開心都看了看我，不過開心看我的眼神不是動搖，而是警告。

他太瞭解我了，我想要密宗的善意，可是我能拒絕，而這個條件對我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我笑了笑道：“班諾法師不是一個善於談判的人，哪有在談判桌上一股腦的把自己所有的條件都一股腦的開出來，底牌不是輕易給人看的，當我看穿你的底牌之後，我只會奇貨可居。”

班諾法師道：“這不是談判，而是我想直接一點，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可惜我還是不能答應。不過我很好奇的是，如果我不答應的話，密宗就不會把這些東西告訴我了嗎？如果我又不想讓可可去靈照寺，又想得到這些東西呢？”我道。

班諾法師冷笑了一下道：“你是準備以可可進行威脅對嗎？ 你可以拒絕密宗接下來對可可的陪伴，你這小子看起來老實，其實非常狡猾，不過我建議你不要有這個想法。”

“為什麼呢？”我反問道。

“因為可可分娩的過程不會那麼順利，你應該能想到，一個曾經埋葬於崑崙山下，後被隱宗當做是燙手山芋送到密宗的孩子，絕對不是那麼簡單能生出來的，所謂的天時地利與人和都不佔，你需要密宗的幫助，而且四位長老可能是這天底下最誠心幫忙的人。”班諾禪師道。

“按照之前的約定來做。其他的隨緣。”我斬釘截鐵的道。

我不想班諾法師繼續說下去，因為我真的害怕我可能會動搖。

“你一口一聲不讓可可走是想她當家人，這其實是你內心最自私的地方，你明明知道哪條路對她最好。在靈照寺裡，不僅僅有這四位長老，還有滿寺的僧侶法器，必要的時候，以四位長老的威望可以快速的聚集起整個密宗的高僧，這足以應對可可分娩過程中出現的意外，而留她在這裡，對你來說除了牢牢的掌控她之外沒有任何的好處。”班諾法師繼續說道。

軟的不行，他開始攻心了。

他的一句話，似乎讓我成為了小人。

我伸出了手。

體內鳳血的生機無限的蒸騰，出現一個血液凝結的圓球。

圓球內部，是鳳凰浴血重生的力量，是上天留給這世界上的一線生機。

我冷笑的看著班諾禪師道：“我相信這一個東西，可以勝過所有密宗高僧法力的加持。”

班諾法師不再說話。

而那四位長老在看到我手中凝結出來的圓球之後，也開始嘰裡呱啦的說著什麼，聽了他們的話，班諾法師嘆了口氣道：“四位長老說不需要我再談下去了，你說的沒錯，這一個東西對於可可會遇到的危險來說可能勝過所有的靈臺妙藥，四位長老同時對你做出承諾，如果你真的捨得用這個東西來在必要的時候拯救靈胎的話，哪怕你沒有答應讓可可去靈照寺，你也可以獲得剛才我們對你所有的承諾。”

我看向了四位長老。

看到了他們眼睛裡的真誠。

哪怕語言不通，我還是點頭對他們說道：“多謝。”

語言不通，感情不會騙人，眼神也不會。

他們紛紛的對我行禮，從他們的眼神裡，我看到了真誠，或許班諾禪師的有句話說的沒有錯，靈童對於我們，對於星途禪師，對於靈照寺，對於隱宗乃至一切的勢力，可能都只是一個籌碼，而對於這四位守護了他幾十年的密宗長老來說，早已是他們的孩子。

四位長老發話之後，這件事便如此的敲定了。

遠行禪師在風林寺裡準備了一間很大的禪房。

這個禪房作為了可可的產房，我們和這四位密宗長老則是把可可拱衛在其中。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可可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緊張的情緒籠罩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頭，而作為這件事最大的苦主可可，卻比我們任何人都要輕鬆，她該吃吃該喝喝， 最緊張的莫過去四位密宗的長老，他們在可可的居住的禪房當中擺放了無數招福納祥的法器，刻上了無數道密宗的禁忌經文，他們好像沒有休息過，一直都在特定的方位整日的唸經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