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當然不會就此停手。
他也好奇在貝拉不想讓人看見的記憶中,厄繆拉接下來說了什麼。
“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
“原本就是一個……噁心的,髒透了的人。”
“不要心疼我,貝拉,那並不值得。”
“……”
她就是那樣想自己的。
這樣的厄繆拉伏地魔一點兒也不陌生,因為這兩年多在他面前的她也是這個樣子,但凡給她一點兒的好意她都會無所適從,她像是更習慣被人單純的利用。
她背對著所有試圖靠近她的人,一次又一次試圖拒絕著別人的好意,但又狠不下心說什麼重話,她一直都是這樣,無論是在他面前還是在貝拉麵前。
或許更早的時候也是這樣。
只是一直以來除了伏地魔和貝拉,沒有人發現真實的她只是一個特別容易被欺騙被逗弄的小女孩兒而已。
伏地魔沉默半晌。
倒不是說就單純因為貝拉的記憶,他這兩年和厄繆拉的相處也是證據,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牢不可破的誓言。
所以他顯然無法相信鄧布利多說的厄繆拉和他所見的是同一個的,更何況他還明知道自己的小食死徒有一半的靈魂在外面,就算鄧布利多說的事情真實發生過,沒人能證明那是他的小食死徒做的。
退一萬步來說,難道鄧布利多沒有錯嗎?
就連貝拉的脾氣厄繆拉都能和她相處的這麼好,和他相處不來果然是他的問題吧。
(鄧布利多:……so?)
他想起那天兩人的對話。
“如果我不命令你的話,你就根本不打算把你的靈魂收回去,是嗎?”
“那麼……您要命令我那麼做嗎?主人。”
那個時候伏地魔望著那雙看向他時黯淡而又迷茫的紅色眼睛是怎麼說的呢?
“如果你不希望那樣,我不會命令你。”
他只是在收攬小食死徒的心讓她對自己更加忠誠而已,而且她的靈魂完不完整對他來說一點兒用都沒有不是麼?就算靈魂不完整也是她自己的影響。
伏地魔是這樣對自己解釋的。
心軟?
多餘且愚蠢的東西。
他並不覺得那是自己心軟了,只是那麼做對他來說沒有足夠的好處和利益而已,所以他當然沒有必要去逼迫她一定要那麼做,是的,就是那樣。
許多食死徒猜測厄繆拉是他的情人。
他們認為他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情人?
他看上去很像是有著戀童癖好的人麼?
感情?
那更是愚蠢之人才會擁有的東西。
他對於厄繆拉自始至終只有玩味和利用而已,或許他的確習慣了她的隨叫隨到,習慣了她能夠為他解決一切事情,習慣了她靠近自己跟在自己身後,習慣了耳邊納吉尼和她的蛇語交流,那種習慣甚至讓伏地魔在利用厄繆拉的時候感到猶豫。
猶豫什麼呢?
猶豫著是否真的要以傷害她為代價達成某些目的,猶豫著是否要採取其他的計劃。
可那只是心裡一瞬間的猶豫,那抹就連伏地魔自己都無法發現的快速閃過不留痕跡的猶豫,並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就算有一天他發現了內心的猶豫,伏地魔依舊會選擇那個對自己最有利的選項。
他想他沒有那麼在意厄繆拉,對於他來說,她和其他食死徒除了在為他帶來的利益不同這一點之外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如果失去她未免可惜而已……
食死徒都是他的僕人和奴隸。
他們本就該為了他獻上一切。
那是她該做的。
就該是這樣的……
……
自從魂器這種東西在鄧布利多面前暴露之後,就已經不能夠作為他唯一的底牌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對嗎?”
厄繆拉看著伏地魔手裡的日記本,神情淡然,沉默片刻後毫不避諱的說出了他曾經最大的秘密。
“魂器,您的魂器。”
他也並不意外他的小食死徒會知道這點,也許魂器在學識淵博的人面前,本來就算不得什麼秘密。
“如果我讓你用生命保管它,不讓任何人毀掉他,你能做到嗎?”
手裡的日記本被他交到厄繆拉手裡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他還要平靜,但大抵還是有些意外的,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是認真的後,對著他起了誓。
“直至我的生命終止……我的主人。”
面對她毫不猶豫的誓言,伏地魔滿意的勾唇,眼底笑意暗沉,帶著他自己也未曾發現的某種情緒。
“我更希望你的生命不會終止。”
我更希望你與我共享永生。
畢竟除了厄繆拉,他身邊大概也沒有什麼能夠稱得上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
“知道這又是什麼嗎?我的小食死徒。”
伏地魔唇角弧度不變,又遞給她一張看起來有些老舊的羊皮紙,上面用複雜的魔文記載著古老的魔咒。
……
父親的骨,無意捐出,可使你的孩子再生。
僕人的肉,自願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仇敵的血,被迫獻出,可使你的敵人復活。
……
那本不該在此刻出現的東西,被伏地魔交給了厄繆拉,但她並不認為這是伏地魔完全信任自己的表現……
他不是沒有過片刻的懷疑。
不過是信任牢不可破的誓言罷了。
“復活儀式所需要的東西。”
厄繆拉看過之後誠實的回答。
伏地魔輕輕點了點頭,又低聲問了句,語調漫不經心的,卻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看這個嗎?”
這次厄繆拉沒有回答了,而是抬起腦袋看著伏地魔,像是試圖揣摩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又像是認認真真的思考著其他的什麼。
一副像是猜測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的樣子。
“如果我失敗了,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現在並沒有把這上面的內容交給除厄繆拉以外的人看過,畢竟他無法保證訊息流傳出去會不會有人直接把他父親的骨頭挖走了。
只有厄繆拉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其實他也不確定是否可以用完全這個詞。
只是如果他要求她保密,她就一定會把秘密一直帶到墳墓裡,就算被別人強行攝神取念和用吐真劑,她也絕對因為誓言的效力在秘密暴露之前死去。
一秒,兩秒,三秒……
就這大概安靜的過去了大概半分鐘,伏地魔才緩緩聽到了自家小食死徒清冷又認真的聲音。
“有我在,您不會失敗。”
……所以這沉默的半分鐘她就是在思考這個嗎?偏偏她的語氣還認真無比。
像是認真的對他說,有她在,她不會讓他失敗,他根本用不到這個東西,更不必擔憂什麼。
“如果您真的失敗了……”
“您也不會一個人失敗。”
就像是許下了某種同生共死的誓言一樣。
伏地魔望著厄繆拉沉默半晌,忽的輕笑了一聲,一手按住她的腦袋輕輕拍了拍,語氣意味不明的說了句。
“這就是你比他們要討喜的原因了。”
這就是比起其他食死徒,他要更喜歡厄繆拉一點兒的原因了。
所以……
就算偏心她一些也無妨,不是麼?
霍格沃茨的畢業季像是敲響了戰爭的鐘聲,大家都能感受到晴空之下隱藏的暴風雨的味道。
再過幾天,霍格沃茨今年七年級的巫師就要踏上返程的火車了。
而等待他們的未來是什麼呢?
是去往麻瓜界遠離巫師界的一切紛爭,還是進入英國魔法部成為政客高官,還是加入食死徒純血至上統治麻瓜的理念,亦或是……加入某個和食死徒對抗的,名為鳳凰社的組織?
天邊的浮雲柔和似絮,輕勻如絹,被風徐徐吹送,沒人知道它最終的歸宿會是何方,只知道它總是隨風飄蕩。
夕陽的餘暉穿過雲層,在雲層中織出一條發光的錦緞,散發著朦朧的色彩,彷彿一伸手便能接住一層緋紅色的紗。
黃昏的光是柔和的,朦朧的,陽光穿過玻璃形成一縷光束照在桌前,在厄繆拉指尖落下淺紅的顏色,那道光並不刺眼,帶著淡淡的溫暖。
她伸手接住了那縷光,片刻停留後,又收手回到了陰暗的,不被光所照到的角落中,像是一時想要握住陽光的溫暖,卻又並不留戀。
“貝拉……”
厄繆拉就像是個乖巧的洋娃娃一樣,乖乖的坐在那任由貝拉在她身後擺弄著她的白色長髮,目光看著那縷穿過玻璃照進屋內的光。
“如果我死了,你會感到難過嗎?”
貝拉原本是想給她扎一條精緻又好看的麻花辮,但……總感覺成品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
她一邊心虛的用魔法解開被她玩的有些亂糟糟的頭髮,一邊掩飾性的輕咳了一下打算當作無事發生的繼續從頭紮起,結果就突然聽到了耳邊那句輕飄飄的話,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住。
什麼意思?
“如果我死了,你會感到難過嗎?”
厄繆拉又重複了一句,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就像是黃昏下的樹叢一片毫不起眼的枯葉落到地上一樣,但貝拉就是聽的清清楚楚。
她把那樣清冷而又空靈的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貝拉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儘量的讓手下的麻花辮看起來不那麼歪歪扭扭,語氣就像平日裡一樣,聽不出什麼不對的情緒。
“這就要看是什麼原因導致你的死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小繆拉問自己這種問題,甚至可以說,在厄繆拉說這話之前,貝拉完全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
也許在即將到來的戰爭裡,食死徒裡會造成傷亡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但貝拉從來都沒有設想過伏地魔的失敗,更沒有設想過厄繆拉的死。
“如果是被魔法部或者鳳凰社的那幫人殺了什麼的你別指望我會為你難過,我頂多會把殺了你的那個人的人頭丟到你的墳頭,然後坐在那裡嘲諷你一整天。”
“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嘲諷我的那樣狠狠的嘲諷回去,你要知道我想這麼做已經想很久了。”
她對自己會不會難過這個問題一字不提。
大概過了幾秒,貝拉感覺到手裡的頭髮往上滑了一點兒,厄繆拉低著腦袋,左手按住右手手腕,像是思考著什麼一樣,久久沒有說話。
屋內一陣寂靜,看著那怎麼看怎麼‘低落’的背影,貝拉立刻放下手裡那歪歪扭扭的半個麻花辮繞到了她面前,一手直接抬起她的下巴,然後認認真真的盯著她的臉色看。
“我就說說,你不會當真了吧?”
像是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愣了一下,厄繆拉怔愣著看向貝拉,反應過來後她才往後縮了縮腦袋躲開了下巴上的那隻手,然後抿唇搖了搖頭。
“沒有。”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的將右手收回到巫師袍下,然後又低低的拉了拉袖子。
但貝拉總覺得她今天的態度不太對勁。
雖然說小厄繆拉一直以來的態度都是這樣的,可也絕對不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可要說造成小繆拉這種變化的原因是什麼……
貝拉只能想到勞德今天又召見了她一次。
除此之外,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勞德今天又單獨召見你了,難不成他給你安排了什麼很危險的任務嗎?危險到就連你的實力都有生命危險?”
可她什麼話也不說,就那樣乖乖的坐著,似乎打定主意要沉默到底,但那怎麼看怎麼‘可憐巴巴’的樣子根本沒法讓人生她的氣。
貝拉眉頭微皺,仰著下巴輕輕哼了一聲。
“不願意跟我說?”
“……不是。”
她聽到小繆拉輕輕的聲音否決了這點,於是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
“那就是不能說了?”
這下小繆拉預設了,但是卻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像是被下令要保密一樣。
於是又輪到貝拉沉默了。
勞德究竟給小繆拉下達了什麼樣的命令,讓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會死?畢竟只要不是去刺殺鄧布利多那種難度的……能有什麼能夠威脅到小繆拉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