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官廳內,長條的木桌擺放在中央,兩側則是十餘條條凳。
“咱們好歹也是大明的知縣,在此處竟然連一椅子都沒用,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清河縣知縣張文山坐在長條凳上,左扭右扭的,頗為不自在。
他好歹也是縣太爺,也是一縣的父母官,平日裡也是吃穿用度那自然是有講究的。
現在被朱由榘召集到了江北統帥府,連單獨的椅子都沒有,與眾人擠在長凳上。
自然讓他覺得心裡不爽,覺得自己堂堂的縣令,這是被怠慢了。
“穎王殿下節儉樸素,果然是名不虛傳。”
山陽縣縣令楊高面對張文山的抱怨,卻是有不同的看法。
“哼,什麼節儉樸素,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聽聞他在後宅內養了十餘女人呢,夜夜笙簫。”
“今日讓我等父母官擁擠在這條凳上,我看就是故意的輕視我等......”
清河縣縣令張文山一向自命清高,他對於朱由榘這位領兵的王爺,有著天然的牴觸情緒。
他覺得藩領兵,對朝廷有百害而無一利。
加之朱由榘的各項政策讓他也是頗為不滿,所以對朱由榘的意見更大了。
“張兄,小心禍從口出啊。”
山陽縣縣令楊高看到清河縣縣令張文山似乎對朱由榘這位藩王格外的不滿,一直在嘟囔,他也是好意的提醒。
“哼,怕他作甚,一個得勢的藩王而已。不足為懼。”
山陽縣縣令楊高看到他不聽勸阻,也就撇過頭去,不再多言。
這一次淮安府境內的山陽縣,清河縣,鹽城縣,安東縣,桃源縣,沐陽縣以及海州,邳州的父母官悉數奉命而來。
除此之外,淮安府的同知,通判,推官等也都奉命參會,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參加朱由榘支援的會議。
這些文官就足足的近二十人,朱由榘麾下的各級將領,自然也是悉數在座。
只是文武官員分坐長條桌的兩側,彼此竊竊私語,偶爾打量幾眼對方,涇渭分明。
一時間,原本寬敞明亮的官廳,人頭攢動,倒也顯得有些擁擠了。
朝廷對於江北四鎮,那都是賦予了極大權勢的。
江北四鎮的總鎮,不僅僅管兵,而且防區內的稅務,民務那都是可以便宜行事的。
朱由榘這位江北督師,那更是權力極大,就連巡撫都得聽他的調派。
只是朱由榘也自知自己在江北沒有任何的根基,唯一能夠用的就是一個督師的名頭而已。
為此,他擔任督師後,並沒有對江北的地方和軍務擅自插手,維持著原來的規則,他自己反而相當的低調。
他在忙著鞏固自己的基本盤,在抓緊練兵,以壯大自己的實力。
這一次滅了劉澤清,威震江北,總算是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江北督師。
為此,他也總算是騰出手來,真正的準備插手江北的軍務和民務了。
反正朝廷賦予了他這個督師對江北各項事務的便宜行事大權,不用白不用。
這也是為何,他一紙命令,各縣的知縣都不得不赴會。
“董總兵怎麼沒來?”
會議即將開始,守備將軍陳天宇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總兵官董文銳出現,也是頗為納悶。
“這是我們江北內部的會議,現在董總兵已經升任河南督師,自然是不便參與。”
參軍司司長劉同慢慢的抿著茶水,慢條斯理的開口解釋。
“董總...督師,這速度夠快的啊,這就去上任了?”陳天宇也是面露驚訝色。
“那可不,聽說昨夜還和朝廷的欽差大人一起飲酒,喝得酩酊大醉呢。”參軍司司長劉同言語中也是透著不滿。
陳天宇的心裡也是頗為不爽:“難怪他不來參加咱們的酒宴,原來是瞧不上咱們弟兄了啊。”
“人家現在可是堂堂的河南督師,你一個守備將軍,人家瞧不上你也正常。”
守備將軍張寧手搭在陳天宇的肩膀上,嘿嘿直笑:“不過大爺我不嫌棄你,要不等會散會,太和酒樓?”
“滾,大爺我心情不好,不去。”
陳天宇拍掉了張寧搭在自己肩頭的手。
“那你不去,誰結賬啊......”
“誰愛結賬誰去。”陳天宇美好的說。
“老劉,今個兒他不去,要不咱們今天不去太和酒樓了,去旁邊的福來客棧對付兩口得了,就吃他們家的那個燒鵝......”
張寧將目光投向了守備將軍劉子遠。
“我以前家裡開食店的,廚藝挺好,要不你去我兵營,嚐嚐我的手藝?”劉子遠笑道。
“一邊兒去,你那手藝留著給你婆娘嘗吧,一群摳摳搜搜的玩意兒,我咋就認識了你們呢。”張寧笑罵道。
“殿下到!”
當官廳內的眾人打趣談笑的時候,外邊響起了侍衛洪亮的聲音。
嗡嗡聲一片的官廳陡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齊刷刷的朝著門口望去。
只見劍眉虎目的朱由榘在總鎮高傑,巡撫王燮兩人的簇擁下,闊步邁入了官廳。
官廳內的文官武將,自然也不敢託大,紛紛的站了起來。
“參見穎王殿下,穎王殿下千歲千千歲!”
官廳內響起了洪亮的聲音,眾人紛紛向朱由榘見禮參拜。
“諸位,坐——”
朱由榘在首位站定後,對著眾人擺了擺手,率先的坐了下來。
總鎮高傑和巡撫王燮,則是一左一右,坐在了朱由榘的兩側。
“諸位,今日召集你們到統帥府,本王也是有幾件事情需要宣佈。”
朱由榘環視了一圈認識或者不認識的文官武將,秉持了一名軍人的乾脆利落,直奔主題。
“這第一件事兒,為了更好的禦敵,本王決議對江北各部兵馬,進行統一的整編。”
現在他朱由榘節制不少地方衛所兵,還有漕軍,敢死營,野戰營,團練以及高傑所部兵馬。
這些兵馬互不統屬,而且內部的派系林立,特別是衛所兵中冗兵冗員眾多。
不僅僅造成命令難以有效的落實,而且造成大量的錢糧浪費。
看似他朱由榘麾下兵多將廣,實際上能夠一戰的,也就那麼幾支兵馬。
他日要與八旗兵,大順軍逐鹿中原,看著現在這鬆散的體系,那是難以成事的。
為此,整編一支令行禁止的鐵血雄師,勢必要打亂各部的派系,將其融合為一個整體。
果不其然,朱由榘話聲落下後,不少的衛所指揮使也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他們這些衛所兵馬實際上十不存一了,可是卻佔據著地盤和名額,享受著朝廷的待遇。
現在朱由榘要打破他們的飯碗,他們自然是心裡存著一些牴觸情緒。
任何的一項改革,勢必都會觸犯到一些人的利益,引起一些人的反對。
先前朱由榘沒有妄動,那是因為他自己都立足不穩,沒有把握去壓住那些反對的聲音。
現在則是不同了,他兵強馬壯,他要整合衛所,團練等兵馬,誰敢說一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