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又陌生。

這不是屬於我的地方。

坐在男生之間，文吞竟發覺自己插不上話，原本想好的開場白根本用不上——他們不屑於知道自己是誰。

這幫男生在勇者間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部分了。何為有頭有臉？放在庫魯西斯教中那叫有功績。除了完成規定的任務，他們做出了屬實的貢獻，無論大小。

是的，無論大小，再小的功績也會被他們吹的天花亂墜。細節被無限放大，多麼的功不可沒，沒有他這件事就絕對告吹，然後各種商業互誇。

為什麼？因為女生們就圍在旁邊聽著。

換作以前的自己，也會誇誇其談地加入他們吧？可是，再怎麼修飾自我都是無濟於事的，沒有足夠的力量，就只會親眼目睹重要之物的失去。

他沒能救出高琪王，看著他在眼前被餘燼殺死。從那時起，他的心境就已變了許多。

他們，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地獄，不知道何為殘酷，何為現實，甚至連工具人的身份都沒認清。

當然，自己也沒經歷過。

那有誰呢？兩道身影浮現在了腦海中。

是啊，只有他們是真正能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人啊。

“那麼你呢？”

眾人的視線望向了文吞，如果他有值得誇耀的事大家就樂呵樂呵，要是沒有就嘲諷一波。

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我？什麼也沒有。”

和真正有經歷的人比起來，自己的不值一提。

“啊？掃興掃興。”

“沒意思。”

“下一個唄。”

話題繼續著，但有另外兩個人沒了心思。

“這是文吞？不像他啊。”

“啊，這個……可能高琪王的死對他影響太大了。”

“高琪王死了！？”

袁伊這一聲下意識的驚呼，讓現場陷入了死一番的沉寂。

“死人啦？哪裡？”

“高琪王是誰？”

“我記得是他們班的一位高個子男生。”

“死了就死了唄，這麼大驚小怪。都到了異世界，那就要做好為人類赴死的準備。這隻能說明他就是個弱雞，真正的強者才不會死咧，像我，魔物群中七進七去不掛一絲彩。”

“就是，他一定就是個廢物，也不知道什麼任務中出了意外，換我肯定能完美解決。死？不存在的，死的只有我的敵人。”

“啊哈哈哈，就是就是，直接來吧。”

男生們哈哈大笑，女生們議論紛紛，卻沒人注意文吞握緊的雙拳和林硯陰沉的臉——他們，真的值得去勸說嗎？換而言之，勸說真的有用嗎？他們會信嗎？

庫魯西斯教的真面目，勇者團是工具人。恐怕對他們而言這是一派胡言，笑談罷了。

“你們，別太過分了啊！”

袁伊剛想發作，卻被林硯悄悄抓住了衣角。

“……不要……”

輕若蚊蠅，但態度很強硬。

一些人正等著看出好戲呢，林硯這麼一拉，反而讓他們不滿了。如狼似虎，沐浴在這目光下的林硯頭是更低了，力度也進了些。

唯有紅雲的雙眸如火，緊緊地咬著他們這些看戲者。

“文吞，我們去一邊說。”

袁伊終究還是嚥下了這口氣，忍著招呼文吞去到一邊。見文吞真的跟著二女走了，那幫興趣盎然的男生噓了一陣，又換了個話題。

而女生們還在喋喋不休，大部分表面上很是擔憂，實則漠不關心。對於她們，有一個值得八卦的話題就能扯很遠，有甚者還想進一步瞭解詳情，然後告訴自己的集美們。

真正關心這件事的有嗎？有。但在周圍的風氣下，他們的心思隨著大部隊走，熾熱的心也就漸漸冷漠了。

值得不？

文吞在心裡問著自己，他算是明白當初為何白穹和國東辰態度表明如此冷漠了。不是他們不想告知學生們真相，而是原世界的夥伴已傷他們太深。

三人走到了無人的一角，停下了腳步。

“簡直，欺人太甚！昔日夥伴的命對他們而言是什麼啊！樂子嗎？這能是樂子嗎！？”袁伊爆發了。

“文吞，告訴我，”林硯丟下袁伊，快步走到了文吞面前，“國東辰還活著，對不對，對不對！？”

“欸，國東辰還活著？他不是墜入深淵失蹤了嗎？”

“啊……對，他還活著，但是……”

文吞猶豫了，他不知如何開口。

因為——

林硯暗戀著國東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還活著……”林硯確定了一直以來擔心的事，不禁鬆了口氣。

“他有女朋友了，不對……是老婆。”

“哦……哦，啊！？”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過於此。

文吞和袁伊無奈又心酸地看著已石化的林硯，肩上的紅雲也是直搖頭。

“既然國東辰活著，其他墜入深淵的人呢？”袁伊試圖轉移話題。

“很遺憾，除了東辰，就是白穹了，”文吞介面道，“至於白穹，你們已經見到過了。”

“不會是……”兩女突的想起了一道身影。

“啊，就是之前那位銀髮藍眸的少女，坐我旁邊的那位。”

現在袁伊也加入了石化的隊伍。

“然後，”文吞嘆了口氣，“本來想勸說大家的，現在看來，不值得。抱歉佔用你們點時間，我把目前我所掌握的情報告訴你們。”

“林硯也仔細聽，這些情報，可都是白穹他們在遺蹟深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