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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無法變成金龍的金龍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火苗被紅蝴蝶撲滅,讓這片大地鋪滿璀璨的紅褐色。

世界是相通的,或許名稱不一,但它們確實存在。正如那些熊熊燃燒著的楓樹,讓白穹嗅到了家的味道。幾曾何時,在原世界,他也如現在這般,聽著腳踩於地的颯颯聲。

陽光為燈光,大地為舞臺,金絲的女孩歡快地舞動著身姿,無拘無束的,自由自在的,在這天地間翩翩起舞。小皮靴踮起,裙襬向上飛揚,女孩轉著圈,似要以身為杆,繪畫出屬於她的圖案。

少年出神地欣賞著這一幕,孤身倚在樹蔭之中。光線從樹葉的縫隙中透出,把少年的髮梢染上了一層金銀色。他不自覺地順了順劉海,想要拂去那層金光,可它像是不依不饒般,依然落在了他身上。

為了生計,

為了家人,

為了夢想,

為了自己,

我們奔波忙碌著,

追求著未來的美好,

卻讓身邊那些簡單的美,

悄然流逝。

局勢瞬息萬變,沒有人能保證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可能會得到,可能會失去,有人會悲痛欲絕,有人會得意洋洋——怎麼樣都無所謂啦。

讓我靜靜地享受這短暫的寧靜,這樣就好。

“白穹哥哥?”

“我在。”

“為何要孑然一身呢?”

孑然一身?怎麼會。洛汐,洛奈,東辰,薇兒,哦咧老爺子,呆呆姐,沃宰,沐琳,嚴麗麗……有這麼多人陪伴在身邊,與這個詞根本搭不上邊好不好。

“只有你們注意不到,你們眼眸中那不經意間所流露的——沃宰宰也好,你也罷。吶,我說啊,為什麼要把世界看得這麼複雜,簡單點,直白點,活得會輕鬆很多,不是嗎?”

“複雜?才不是。對我而言,世界啊,其實很無聊,沒錯,無聊的世界,”白穹兩手枕在腦後,無所事事地放眼於天際,“黑白兩色的單調,因為有了重視的,才會變得五彩繽紛。”

“一旦讓世界重新回到黑白兩色,那便與死無異了。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的,奪走這些來之不易的色彩。”

“可是……”

“別人想要奪走的……”

“是你呢?”

“你不也是別人世界的色彩嗎?”

“你是個溫柔的人,和沃宰宰一樣,卻總是感覺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悸動。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你們就在身邊,但我彷彿永遠都觸及不到,抓不住。”

“錯覺罷了,我們不就活在同一個世界嘛。”

“倒是我覺得,我遠不如你。話說,沐琳真的很喜歡食物,胃就像個無底洞,真好奇你小小的身軀是怎麼裝下這麼多東西的。”

“現在能吃到當然要多吃點,畢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填飽肚子……你是在說我食量大嗎?這沒辦法,我可是龍族欸,龍族!”

龍族?

白穹先是看了看沐琳的額頭,又瞄向了她的身後,並沒有發現龍族該有的特徵。尤其是這一頭金髮,他依稀記得金龍是被滅族了,也就是說,金龍已經被歷史抹除了。

“很詫異是嗎?但我就是龍族不錯,還是現存的唯一金龍,”沐琳笑著,停下了她的舞步,她兩手背在身後,任由微風吹起她的裙襬,“雖是龍族,卻失去了真身,失去了龍應有的一切。我啊,無法像其他龍族那樣,切換成龍身呢。”

“這是讓金龍一族延續下去的唯一辦法,很可笑吧。只有捨棄作為龍的一切,才能作為龍活下來。”

“抱歉……”

“你一定會加入千機社的,所以告訴你也無妨。畢竟我們是同一社的社員嘛,是家人哦。”

家人,極其普通的二字,卻如同鐵錘般砸在白穹的心頭。現存的唯一金龍,失去了作為龍族的一切,所以她才會將千機社視為家嗎?

“金龍一族,為什麼會被從歷史中抹除?”

“反神之戰,這就是代價。但我們金龍不會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即便只剩我一人,我也會以此為榮,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只有金龍嗎?”

“當然不是。我雖為參加我族的抗爭,但從父皇那聽聞了些。除了作為主力的金龍一族,還有同樣一族出動的銀狐一族,此外,也有著雖然不是全族出動,也還是賭上性命的魂靈們。”

“銀狐一族,也被滅絕了嗎?”

“據說它們被貶成了傳說中的魔獸,不知所向。連作為高階種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其實與滅絕無異啦。但我想,他們也是明知結局,還是願去挑戰那不可能的。”

該不會是……白穹瞪大了雙瞳,零碎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在一起,就像是電路接通了開關。

原來如此……

自己能僥倖活下來,絕非偶然啊。

沒辦法,該了斷的因果又多了,僅此而已。

“又來了,那種眼神,都這麼喜歡獨自承擔一切嗎?父皇和母上當年也是如此,最後一次離別,那眸中流露出的決然,我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我真的很怕,你們這些傢伙,也會一去不復返啊。”

“明明都是溫柔親切的人,卻都比誰早離去。世界真是不公平,該懲罰的不罰,該獎賞的都得不到應有的,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換作一般的女孩早已哭泣了吧,沐琳卻沒有。也許,她早在過去就流盡了淚水,只給現在留下了堅毅。

“沐琳醬,出來玩而已,話題為什麼變得這麼沉重?既然是休閒時光,那就別想這麼多唄。把握現在,這樣不就好了嘛。”

“龍啊,傳說有著預言未來的能力,”沐琳低下了頭,語氣變得有些生硬,“我有預感,你會成為我生命中的重要之人,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再也不見。”

“唯獨只在你倆身上有這種感覺……我真的很害怕啊。再次失去什麼的,真的不想體會到了。”

“不會的。”

白穹嘆了口氣,走到沐琳面前蹲下了身子,輕柔地摸著她的小腦袋,鄭重承諾——

“我答應你,絕不會輕易離去。”

“因為,我也討厭失去的感覺啊。”

“所以,我是不會讓眼中對映出的任何一人溜走的。”

“我白穹在此保證,對天發誓!”

記憶中,沃宰的身形與白穹重合。是巧然嗎?同樣的動作,類似的話語,簡直一模一樣。

“嗯!”

“接下來,我們去哪走走呢?”

“要不去哪條美食街轉轉?”

“唔……我們去有奴隸販賣的地方吧!”

“……哈啊?”

趁著獨處的時間,該說的也已經說了,希望他們能如同承諾的那樣,不離不棄。

沐琳轉過身,撇下了在風中凌亂的白穹。

不是,怎麼突然跳到奴隸販賣去了?

女生的腦回路我是真的跟不上啊!

白穹悲鳴著,跟上了沐琳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