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星明!深夜的夜空格外的明朗,月明卻不掩星光,月下的獨坐的人也添了幾分柔和。
“尊上一人在此獨坐豈不無趣?”
曦玄手裡提了兩壇不知從哪弄來的好酒,還未開封,羅喉計都就已經能聞見了淡淡的酒香,手裡端了兩碟的下酒的點心,全都是他愛吃的,兩側的碟隙之間還放了兩個小巧的杯子。
曦玄落了座。
本就清俊的人兒在柔和的月光下如月、如霜、如雪,像極了他在書中看到的一種美麗清雅的白花,“夜來孤月明,吐蕊白如霜”便是人間的文人雅客用來形容它的。
據說那種花在盛開時會散出淡淡似茶又似玉蘭的香,極為淡雅。
不過可惜,他沒有見過。
典籍中寥寥數語的描寫,也只能讓他初觀其形,不曾親眼見過它盛開時與夜月的交相輝映。
那白花是什麼樣的?他沒見過,也不知道,但他想,應該就是曦玄現在這樣吧!
“原是無趣,不過現在有美酒相伴,約莫是不會無趣的。”
來人間一趟,魔尊大人收起了平日裡的穩重自持,身上的人氣也重了起來,都學會開玩笑了。
曦玄莞爾而笑,溫柔恬靜盡顯。
“人間常說人有三事不可負,唯情、唯景、唯酒不負爾。”
曦玄一邊說,一邊動手拆去酒罈上的泥封,“如此美景若無美酒相伴豈不辜負。”
羅喉計都早就被酒香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眼下早就已經等不及了,還沒等曦玄給他拆好,就直接施法化去了酒罈上的泥封,迫不及待地地開啟酒罈,酒香撲鼻而來,還有一點清雅的梅香。
他先是抱著罈子聞了聞,滿足感瞬間溢位心間,好久沒聞過這樣好的酒香了,看來人間也是有好酒的。
走之前可得把方子搞到手才行!
好酒的魔尊大人轉眼間就把主意打到了酒方子上。
羅喉計都淺嘗了一口,心滿意足地放下酒罈,想起了曦玄方才地話,重複道:“人間有三事不可負,一為情、二為景、三為酒。這景與酒都有了,那這‘情’字是何情?若是唯獨缺了‘情’更是憾事一件。”
曦玄正在清理酒罈泥灰的動作明顯地頓一瞬,轉眼間又恢復如常。
這個“情”它一直在,從來就沒有缺過。
曦玄清理著殘留的泥灰,反問:“那尊上以為這‘情’指的是何種情誼?”
羅喉計都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壇口下方,認真地思考著曦玄地問題,驟然停下來的動作似是想到了答案。
他道:“大約是男女之情吧?”
他又道:“人間的凡人不是最愛看那些蕩氣迴腸的男歡女愛嗎?就連那些自詡清高的讀書人也愛寫些情情愛愛的酸詩,這‘情’或許也一樣吧?”
曦玄回道:“尊上說得對,但也不全對。”
羅喉計都疑惑,“此話何解?”
曦玄將開好的酒罈放到桌子中間,“世間的‘情’太多了,有親人的之間的親情,朋友之間的友情,知己之間的相知之情,還有尊上所說的有情人之間的愛情,諸如此類,都極為珍貴不可辜負。”
親人,朋友,知己,愛人,原來不同的身份之間的感情也有所不同嗎?這些也從來沒有人教過他,也從沒有人教過他要怎麼區分這些感情。
羅喉計都細數了與他相交不錯的幾人,思考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存在的是什麼樣的感情。
“綺羅陪了我很久,應該就是親情了?”
羅喉計都這一開口,曦玄抱起酒罈倒酒的動作僵在原位半晌,他完全懵了,怔怔地看著眼前認真思考的人。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副場景,更沒想到,他竟然連“情”是什麼都不知。
“原來他竟分不清世間的各種情感。”
“那他······能分得清楚他對那個人是什麼情感嗎?”
失神的瞬間,他又接著說了幾句。
“你愣啥哩??酒都要灑了。”羅喉計都心疼地看著杯口溢位的酒水,他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曦玄回過神時“啊”了一聲。
羅喉計都氣性上來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見他微怒的神情,曦玄連忙點頭。他當然聽到了他剛才的話,他後來有說:“柏麟是知己,那或許就是知己之情了?”
羅喉計都看向了曦玄,那他與曦玄到底是什麼關係?朋友嗎?可是他與柏麟之間也沒有這樣日日相隨。
那他們之間又該是怎樣的感情,是友情嗎?友情需要這樣對另一個這樣好嗎?
沒有參照組作為比較的魔尊大人想不出答案。
或許曦玄知道答案吧?
他問:“那我們呢,我們是應該是什麼感情?是你說的友情嗎?”
曦玄先是愣了半晌,後又沉默半晌,再抬抬眸時,眼中帶了幾分淒涼。
他回道:“只要尊上想,我們之間可以是任何感情。”
曦玄很虔誠地說出這句話。
羅喉計都思考著他話中之意,想得越深他越是覺得奇怪。
打量的視線與堅定的眼神交疊。
話雖如此說,但曦玄知道,他一點也接受不了羅喉計都對自己是別的任何感情。
既然那一角的琉璃都能為他生出血肉,那他這個人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也一定可以。不管他對自己是何種感情,只要他一直陪在他身邊,總有打動了他那一天。
曦玄在心裡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提議道:“尊上,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怎麼樣?”
羅喉計都也來了興致,問:“什麼遊戲?說來聽聽。”
曦玄解釋到:“我們來猜拳,輸了的人要喝一口酒並回答對方一問題,玩嗎?”
說到最後,語氣裡帶了半分挑釁意味,從無敵手的魔尊哪裡受得了挑釁,欣然應戰。
“來就來!”
兩人同時擼起袖子,大有要幹一架的架勢,誰能想道這兩人磅礴的氣勢竟是用來猜拳!
兩人你來我往間,輸贏參半,各從對方口中套出了不少話,諸如經歷過有什麼有趣的事、打過誰誰此類。
弦月東落,兩壇梅子酒也見了底,兩人也是醉意上頭,兩顆腦袋抵在桌上,手肘撐著猜拳的動作。
這最後一局,曦玄勝了。
曦玄撐起了太陽穴,低聲問:“尊上·····喜歡柏麟嗎?”
羅喉計都倏地抬起頭搖了搖,曦玄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他迷茫的聲音,“不知道。”
羅喉計都起身,伸了個懶腰。“本座要小憩片刻,你······隨意。”
語落,人就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茅屋的一個房間結起了結界,在他醒之前,任何人都進不去。
“原來······他還是有防人之心的,只是沒防備自己信任之人罷了,也沒防備我!”
曦玄也起了身,轉身走向茅屋,趴在門邊的梅花香被逮了正著,立刻施法原地消失。
逃回房間的梅花妖表示,“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