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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救師父NO.11

領隊聽到店老闆說話,注意力被分散,轉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一個黑胖的中年人,臉上滿是黑黃的橘皮,還偏偏要學那些富紳穿綾羅綢緞,搖灑金蜀扇,頭上套個綸巾附庸風雅,這一身著實有些滑稽,領隊打量了一二後忍俊不禁,這麵皮上凶煞的表情頓時無影無蹤。

領隊也裝模作樣學著文士的模樣,給那店老闆行了個拱手禮,文縐縐地說道:“那寶刀在何處?還請兄臺帶路!”

那店老闆沒想到這人頃刻間就洩了戾氣,變得親切可親了起來,還對著自已行禮,這一番動作下來讓店老闆直在心裡暗爽:看來自已早上起來敬香是靈驗了呀!這錠金子看來是十拿九穩了!

於是店老闆更加誇張地躬身回禮,嘴裡念著些酸句:“兄臺客氣了,在下這就給兄臺引見!”說完就一擺長袖,像唱戲似的,還講究個周身禮法,甩好袖子,撩起那長袍,邁著四方步就在前邊帶路了。

領隊跟在後邊看著這掌櫃用力過猛的擺架子功夫,不由得悶笑不止。這人不笑的時候外人看起來是十分威嚴肅殺的,可是這張臉要是帶上笑意,哪怕一絲絲,也將整個臉的線條柔和了些許,顯得這個人總有那麼一種玩世不恭的氣質所在。

這店老闆還不知道自已弄拙成巧,免去了自已這小破店裡一場劫難,還當自已這一身風雅果然是學到了家,對著這個武夫以禮相待果然是行得通的!

他也不敢多耽擱,忙在前頭引路,將領隊帶到了那陌生貴客指定的二樓雅間。輕叩三下房門,裡頭傳來一聲略渾濁的咳嗽,是約定好的可以引客進入的訊號,店老闆緩緩推開門,右手一翻對著領隊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就默立在了門口。領隊見這店老闆邯鄲學步似的一舉一動,果真有些迂腐刻板,不禁又笑了笑,一撩長袍下襬,邁出長腿一步跨進了那客房。

進了房間裡,果然見這間客房裡的陳設從雕花傢俱到玉器擺設應有盡有,不過這擺設沒有別致的新意,就像一暴發戶將所有能收集到的珍寶都堆疊在一處顯擺似的。領隊一邊撩開那層疊的紗幔一邊在心裡不屑一顧,不過轉念一想,這小破地方,平時睡的床不過一截粗樹幹從中間劈開,上頭鋪些幹雜草,富裕些的加層獸皮而已,眼下這間房能有這些擺件,已經是十分難得了,也不知那庸俗的店老闆是不是開的黑店,不然怎麼還有家底置辦這些!

領隊今天的心情莫名有些雀躍,按照以前,自已可從來不關注這些個擺件陳設,於他而言,躺下不過七尺,哪裡還需要傢俱擺件?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過是瞥了一眼而已,哪裡還有心思去點評人家擺得雅不雅的!

他的手觸碰到繡工不算上乘的帷幔上,心裡不由想起自已還在師門裡的時候,那裡的格局和眼下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差了百倍不止。自已倒是沒有刻意去研究過這些俗物,只不過心裡下意識就和記憶裡的陳設進行了對比,他總以為自已已經入世,那些塵世之外的記憶自已也已經封心忘卻,但好像並沒有那麼容易抹去。

今天自已來赴約,完全是聽聞有把好刀,換做其他的美人珠寶,就算是誇上天去,自已也不會多聽一耳朵,多分一個眼色。可是這次不同,它是刀!雖然過去的十餘年裡,也有些兵器擺出競價,但都是些寶劍,匕首,槍矛之類的,他並不感興趣,倒是聽聞過自已同僚淘到過趁手的武器,那麼這種拍賣行當倒還是可信的,所以今天的訊息傳來,有一柄古刀競價出售,自已就抽空來了,想來要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刀,那麼自已一擲千金也是值得,也不會多費口舌去講價,程式簡單,自已應該是能快快辦好回營,也就沒有和旁人多說,徑自來赴約了。

經過一層層的紗幔,就在領隊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終於又聽到了那低沉渾濁的咳嗽聲,就在一扇雕破圖風之後。裡頭的人好似也感受到了他撩動紗幔帶起的輕輕的氣流轉動,有鞋襪摩挲著地板的聲音傳出,是有人站起身來準備相迎了。

行到那雕花畫扇之前,領隊停下了腳步,靜靜等候著。裡頭的人等了幾個呼吸,見外頭的人並不打算先開口,就先出聲問候:“不知先生駕臨,未出門迎接,請先生海涵。”聽這聲音不過是十五六少年人特有的變聲期的沙啞,又因為青春年少陽氣旺盛,中氣十足。兩者一交織,就變成了高亢的沙啞聲音,好不奇怪。

“別繞彎子,讓那位拿主意的老者說話!”領隊聽後也不多廢話,他此行來的目標明確,想得中那古刀,就買下,價錢都好說;要是相不中,那還浪費個啥感情,他轉身走就是了,何必繞這些繁瑣虛偽禮節,看來這商隊過了一趟中原,別的寶貝有沒有淘到不說,這臭毛病倒是學了不少,這文縐縐死板板的開場白,要不是那店老闆沒跟進來,不然他還以為這人又躲進了屏風後饒舌了!

“呃......”屏風裡頭的人被噎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又過了半晌,裡頭傳來幾聲咳嗽,好不容易等那人喘平了氣息,卻又是一聲長嘆。

領隊聽到之後,眉頭就有些皺起,心裡有些不高興:搞甚鬼把戲,出把刀也這麼藏著掖著,這刀是擺不上臺面?難不成是從一些見不得人的陰私之地倒騰出來的?那收這刀可就要謹慎了,搞不好得吃一身官司!

還沒等領隊開口詢問,裡頭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將軍還是和以前一樣直來直往!老朽敬仰非常!”

領隊聽到那人稱呼他為“將軍”,眉頭皺得更緊,裡頭這人是何來歷,若是尋常商賈,不明白軍銜,溜鬚拍馬抓住一個當兵的都稱呼“將軍”那也就算了,可是領隊直覺裡頭這人不是個粗鄙虛與委蛇的商人,他這樣故意將自已的職級提到最頂格,怕是這話有些深意。但眼下自已連人面都沒見到過,不能輕易加以試探,還不如裝得聽不懂。

“您過獎了!我並不是將軍,只是一領隊而已。”他說話也不帶個拐彎,想讓對方明白自已是個憨直聽不懂抬舉的。

“將軍您過謙了,在老朽看來,您的才能不下於大將軍!”裡頭乾脆假裝聽不懂他的拒絕,直接趕著馬腿拍了上來。

領隊心裡一聽,這甚意思?自已都說了不是大將軍,裡頭這人還裝傻?可是這與他買刀有甚關係?這繞來繞去還在個稱謂上掰扯,他一時之間有些煩躁起來,等會到了談價錢,那豈不是要磨破嘴皮?

裡頭人等了半晌見他未再出聲反駁,心裡有些暗喜,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人也逃不過這一招,平時裝什麼肅冷,搞得自已一把年紀了,剛才還有些被嚇得兩股顫顫,出了身冷汗。害!人吶!

“將軍,您特地過來,咱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我的確得了一柄上好的黑金古刀,這來路您也放心,是過過明路的!這刀本是藏於中原一勳爵府中,據說是開國皇帝御賜的,是歷代鎮宅之寶!但傳到了這一代子孫,族中有人參與國本之爭,告罪了皇帝,被削了爵位貶稱庶人,那當家勳爵一氣之下蹬了腿,家裡子弟沒個出息的,就靠變賣家中傳家寶物來度日,這寶刀就是他家後人拿出來典當的,後來沒能贖回,就成了死當。輾轉就到了我手裡,可我是個黃土埋到脖子的糟老頭子了,家中兒孫多是經商有道,並不修習武藝,所以我留著也是暴殄天物,不如為它尋個明主!”

說完這一長串話,裡頭那老人還十分應景地劇烈咳嗽起來,證明自已年老力衰,和那黑金古刀實在是不相配。

外頭的領隊聽完,在心裡頭思考一會兒,開口道:“老先生願意割愛,那在下就冒昧問一句,你收這刀時用價幾何?如今又打算賣多少金銀?”

這會輪到那老人也沉默無語了,“好個無禮的豎子!”,老者在心裡頭給外頭的領隊打了個評價,自已費些口舌耐心向他講了前因後果,本以為他也會對這刀的來歷好奇一二,無論是對刀本身還是它身上的曲折故事,總該有幾句問詢,那這話匣子就開啟了,後面的話都好說,誰想到這人一上來就是直接問進價出價,這刀又不是自已收來的,他哪裡能一口報出?再說了,自已上峰找自已做這說客,可沒有給他個報價,只說好刀贈英雄,只要能把人帶出關就成!

老人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報價,外頭那領隊開口了:“老先生不妨有話直說,在下今日帶了些金銀來,你要是開價高,我也可以找人借了來付給你!”

要是沒有這層屏風,外頭的領隊就能看到裡頭跪坐著個花甲老人,此刻正目瞪口呆愣在案几前,不知如何開口回話。

而領隊這邊還在悠哉遊哉,自已都說得這般明確了,這老爺子總該放下心來,不再憂心刀賣不出好價,或者自已沒銀錢付賬了吧!

前些年,他剛下山來,常在集市行走,就經常見到有那攤販,見客人挑選出合意的物件,待問價時,攤販就故意往高了報,這和那客人心中價格相差甚遠,但又喜歡得緊,就有那單純的稍稍磨個零頭就掏錢包做了冤大頭。

而遇到那精明些的,待攤販胡亂報價後,就佯裝生氣不買了,扔下東西轉身就走,這時候八九不離十,那攤販會扯著那被挑中又被放棄的物件飛身追出,拉住那客人,一個勁兒地吐苦水,比如“自已也是小本生意,就帶著售賣,不賺幾個利的!”,“這東西是上等品,實在是進價貴啊”等等,總之這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因為這時候就輪到客人開價了,往往將那攤販報價直接腰斬,還一副愛賣不賣的無所謂表情。攤販就要立刻作出個割肉似的心疼表情,一個勁兒求著“您再加點兒吧!”“要都像您這般,我這攤子也快開不下去了!”,手下麻利地將商品裹好塞給客人,還要一個勁兒說“就當幫您順帶一件,您可要多來光顧我生意啊......”

領隊的腦子裡都是自已當年看到的一個普通的集市場景,今日不知怎的,多是被回憶裹挾,每每自已不耐煩時,都能想起以前的些許片段,似乎是在提醒他應該理解世人本性如此,世事多是難料。於是自已總能釋然一笑。今天自已的心境好似有些提升,不再如之前那般狂躁不能自控。

面對裡頭那老者支支吾吾不明其意,自已問詢了價格後,想了想還善解人意地補充了一句讓他安心開價,這在以往,那可是想都別想的,愛賣不賣,不賣拉倒,自已可就抬腿就走。可是今天的自已卻是耐心十足,這難道就是自已師父說的機緣?

見那老人還是半晌不說話,他不由也咳了一聲,表示自已已經讓步了,您老表個態吧!看,自已也學著君子了一把,給足這老人面子了。

裡面的老人可不是這樣想的,心想自已遇到個難啃的鐵板了,自已想過的開場白一句也沒用上,本來由自已徒弟先先引路,自已在後頭賣個關子,沒想到外頭這個活閻王直接就點了自已,還貌似受了自已的恭維,他正高興著這主動權又回到自已手裡了,結果這人就死纏著這刀價了!眼下還暴露本性咳嗽威脅上了,那自已到底說什麼價格好呢?這可真是急死個人了。

“將軍,我聽聞您愛刀如命,使刀更是至化臻之境,不妨先看看這刀!”冷不防,那沙啞的少年公鴨嗓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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