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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場任我癲

蠻子兵當時雖然只是十一二歲的年紀,但是他從小就身強體壯,長得比其他同齡孩子要高壯一些,所以這會子看起來已經和十四五歲的青少年人差不多高了。這也是他那叔母刻薄他的重要原因之一,因為他那幾個堂弟妹們就稀稀拉拉長得跟豆芽菜似的,任憑叔母平時怎麼開小灶,就是不見長個兒,堂弟都十歲了,連馬兒跑快一些都會被顛下來,實在是沒有他們草原漢子的雄壯體魄。

這不正是因為像了他叔母那矮小瘦弱的身板麼?!因為蠻子兵他家往上數三代都是窮得叮噹響,他爺爺家更是連一家人好的褲衩都沒有,更別說好好給倆兒子娶親了。

蠻子兵的爹也是從小出門去找活路,東走西蕩地給農場主放牧,倒是好好長了起來,成了個精壯十七八歲這年,蠻子父親在一處農場裡幫著農場主放牧,這時候農場主老婆看這小夥子老實,體格也魁梧,倒是個不錯的姑爺人選,就保媒將自已孃家的侄女兒嫁給了這個除了一身力氣之外,就剩下一身破衣服的年輕小夥子。農場主後來還給了他們一公一母兩頭羊,指派給了他們一頂不新不舊的帳篷,蠻子的父母親就算紮根了下來,過著普通牧民忙碌簡單的生活。

農場主老婆果然是眼光老道,當初保媒的時候,她侄女兒家還在擔憂,就這麼個窮小子,自已女兒嫁過去不是跟著受罪?最後蠻子父親倒是用自已的雙手,作出了一個溫暖美好的小家。因為善於放牧飼養,加上農場主家的支援,漸漸地兩頭羊變成六頭羊,羊群數量連年增長,後來又添了牛,小帳篷也換成了中等寬敞的。蠻子兵就是在這個漂亮的紅頂帳篷裡出生的。

在他六歲之前,他的記憶裡只有母親溫柔的呼喚,父親寬厚的臂膀,不是架著他在肩上,滿草場奔跑,就是扶著他上馬,教他駕馭那高大的馬匹。

草原上的天空時而晴朗無雲,轉眼就可能狂風暴雨,甚至冰雹交加。蠻子兵記憶裡的好日子就在這樣一個午後開始走向了下坡路。

那天,一向高遠的天空黑雲沉沉,母親帶著他在帳篷不遠處的草地裡撿拾蘑菇,等兩個人兜了滿滿一布袋的鮮蘑菇,趕在暴雨前回到自已帳篷,站在門口,他們聽見了裡頭時高時低的說話聲,其中還夾雜著一個陌生又喑啞的男人聲音,他縮在母親懷裡看著,有些不安地探頭要下去看看。母親摟著他,在帳篷門口靜靜聽著。

隱約間聽到有關於牛羊,糧食,死等詞彙,父親的聲音逐漸提高了一些,在拒絕著那人,隨著那人最後發出的一聲低語,帳中陷入了沉默,半晌傳來父親的一聲輕嘆,父親最後還是妥協了,聽動靜他起身到了那些冬天取暖的裘皮襖之間,摸索出一隻羊羔皮小袋,從裡頭數出幾個錢來遞給了來人,嘴裡說著催促離開的話,不一會兒,就見到一個穿著灰襖的陌生男人掀開了帳篷走了出來。

那男人和蠻子母子倆打了個照面,雙方俱是一驚,母親看清楚那人臉的時候甚至還“啊”一聲輕呼了出來。那人上下打量了這對母子一番,倒也沒個笑臉,自顧自離去了。

這時候裡頭的蠻子爹聽見妻子聲音,也就趕緊撩開帳篷門走了出來,對上妻子又驚又怒的目光,蠻子爹將她趕緊拉進帳篷去,然後打發一臉懵懂的蠻子前去照看羊群。

蠻子不明所以,但是不想忤逆父親,就在原地磨磨蹭蹭,還是母親跑過來推了他一下,示意他離開,蠻子才屁顛屁顛拿著幾朵鮮蘑菇去餵養他心愛的小羊去了。

等他背影走遠,他家那頂不算很高大的帳篷裡就傳來了父母親激烈的爭吵聲,母親被氣得淚漣漣,轉身就要往帳篷外衝,被後面追來的父親牢牢抓著手臂,不讓她離開,口裡還在唸念有詞,對母親承諾著下次不會了。

半晌,母親才停止了掙扎,倚在帳篷門口唉唉哭泣,數落著丈夫,不該給那個闊別多年的胞弟那些子錢,那可是攢起來準備去打一輛搬家木架車的錢,還是賣掉了蠻子最喜歡的一頭花牛才湊齊的,結果一下就被丈夫送出去一大半。

這附近的牧民們已經開始轉場了,隔壁的農場主一家早就在他們夫妻倆的幫助下,打包好行李,安頓好馬車,一路穩妥安全地向著水草豐美的草地趕去,而自已家除了這頂帳篷,就剩下圈子裡那些牲畜,又捨不得用他們背馱重物,就想著能打一輛馬拉車,這樣再舉家搬遷時更加順利流暢。

本來還是興沖沖的母親,現在就像那洩了氣被晾在帳篷外的羊尿泡一樣,灰撲撲癱在腳下的泥土地上。

身量高大的父親站在她身後並不多言語,內心的掙扎讓他的眉頭緊緊皺起,沒想到已經闊別了十餘年的兄弟突然找上門來,也帶來了自已老父母死訊,兩兄弟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般抱頭痛哭,只是蠻子爹朝著家鄉的方向跪下祝禱了一會,多年未見,除了最初的感慨和血緣上一點維繫,兩兄弟到沒有十分親密,還沒來得及敘舊,胞弟就向他要錢要糧,來找他的這趟遠路已經耗光了積蓄,接下來他準備往邊境去闖闖,做些生意,就需要路費和本錢。這個要求讓蠻子爹詫異為難了一會,可是看到自已一母同胞的兄弟破衣爛衫,一臉風霜,瞧著比他這個當哥的還要蒼老些,又想起幼年時姆媽拉著兄弟倆的手的場景,蠻子他爹就給胞弟掏了錢做盤纏,不顧自已女人的要死要活哭鬧。

蠻子還在快樂地喂著小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遠處帳篷裡父母的爭吵,以及身後有個黑影朝他靠近。等到他手裡的鮮嫩蘑菇被一隻大手一把奪過,蠻子才像小羊羔一般驚慌失措。

“呵!軟腳崽子!”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蠻子,似乎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嘲諷了一句後,將那菌菇往嘴裡一塞,大口吞嚥起來。

蠻子聽到有人罵他軟腳崽,心裡頭頓時十分火大,剛要開口罵回去,看見對面這男人的吃相,要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人灰黑一張臉,額頭到眼角還有道疤,隨著這牛馬般的咀嚼動作,那千腳蟲似的疤痕扭曲蠕動,讓這張臉多了幾分猙獰。

蠻子沒敢做聲,害怕地倚靠在木柵欄上,等著那男人吃嚼完手裡的鮮蘑菇,然後看他衝著自已一擺頭,問:“這些都你家的?”

“什,什麼?”蠻子還只是6歲年紀,還沒能察言觀色。

“個蠢貨!問你這些個牲畜你家養的?”對面那灰臉男人不耐煩喝道。

“嗯!”蠻子老實回答,剛想提醒對方,剛才那把鮮蘑是自已採來餵養小羊羔的,就見自已眼前黑影一閃,那男人就翻身進了牲畜圈子,從母羊身下撈走了那可憐的小羊羔,母羊見狀,低頭翹角朝男人頂去,卻被男人凌空一腳踹翻,母羊肚子受了傷歪倒在一側不住慘叫,男人手裡那隻小羊羔見母羊手上,也歇斯底里叫了起來。灰臉男人託著小羊就要離開。

蠻子見自已的小羊被搶,也顧不得身量懸殊,衝過去抱住那男人的大腿狠狠咬了下去,接下來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他再睜開眼睛時,旁邊是那隻受傷了的母羊,正在用自已的身子託著他的腦袋,不時用額頭去蹭自已的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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