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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救師父NO.5

縱使衝鋒時還是萬千氣概,但真的見了血光,十六七歲的少年還是驚嚇得全身微微顫抖,一雙手幾乎就要握不緊刀柄,可是還沒等他調整好情緒,平復好劇烈起伏的胸膛,第二輪衝鋒口號就響起了,作為兵甲,何時進退由得了自已?

他只能咬緊了牙關握緊手裡的刀,隨著隊伍往前衝去,可是對面的敵軍顯然是有所準備,策馬幾個來回,踩得他們這支隊伍死傷無數,剩下的也被衝散得七零八落。

少年直覺後頭有人追趕自已,一路劈砍躲散,已經和隊伍走散,正在他舉目無措時,見到不遠處有一小隻隊伍正在廝殺,他遙遙看見剛才遞酒給他的小領隊正在奮力突圍,少年兵甲喉管裡還殘留那烈酒燒灼的快感,腦子一人,舉刀衝了過去。

來不及看清身前到底是甚,舉刀就劈砍,比得就是誰更快更狠,只管揮刀,看到人的身體上,血肉簡直不堪一擊,只有當刀刃劈進骨骼裡時,那刀刃上傳來的頓感,面前人斷頭倒下時溫熱的血濺滿自已的一頭一臉時,少年心驚肉跳,手腳幾乎因為鮮血太過刺激而發軟,腦袋開始有些發暈。

“當心!”正當他略一分神之時,身後有一敵軍長矛向他扎來,哪裡還躲避得過去,雪亮的刃上沾著鮮血,在他的瞳孔裡放大,就在他以為自已要被扎死時,身邊一個身影衝了過來,揚手一刀將長矛擋開,刀與矛相撞摩擦發出一聲難聽的“吭——”,矛偏了位置,擦過少年人單薄的肩膀,僅僅矛頭鉤破了他的外衣!

對面是個使矛的好手,見一擊未中,立刻調轉矛頭再刺,角度十分調轉,又是一記“挑”刀,堪堪避過。“好刀法!”少年兵甲看得眼神一亮,轉頭看去正是之前給自已遞酒的小領隊,正是這個人為自已擋了兩刀,自已這才有了活路。

“傻小子!別愣著了,趕緊拿起刀來,砍了這蠻子!”小領隊一邊拼命抵抗長矛的攻擊,一邊衝著少年人吼叫。

“呀!!”少年兵甲被一吆喝,頓時醒過神來,忙揮舞自已手裡的鋼刀,和那小領隊相互配合,一個主管進攻,一個專門拖住長矛,好叫那鋒利的刀往前攻去,重創那蠻子,好叫這如雨的攻勢能停歇一會!

幾招之後,兩人的配合逐漸默契,趁著長矛集中火力攻擊小領隊時,少年兵甲一個矮身抄刀向前,往那蠻子窩著矛的手臂砍去,那蠻子見有人想要砍他胳膊忙一抖手想要抽回長矛來。

這千載難逢的空檔,少年兵甲哪裡肯放棄,依舊突擊往前,蠻子抽矛回攻,眼看機會就要溜走,那矛在回抽時被卡在半路上,小兵甲一看,不再猶豫,跪地膝行步就摸到了那蠻子身前,趁著他拔矛時留下的胸前空位,一刀往前劈砍而去,刀尖隔斷了那氈帽的繩帶,在那蠻子的咽喉劃出了一刀血線。

“啊!”一聲慘叫在少年兵甲的身後響起,他忙收刀回身,只見那小領隊已經被長矛扎穿了臂膀!

原來剛才小領隊就是為了給自已爭取那空檔,死死拖住了那蠻子抽出的矛,蠻子兇殘,下手都是殺招,見矛被擋無法收回,一個暴怒直接將矛頭往前一送,直直扎進了小領隊的肩膀裡,又一臉獰笑地轉動柄身!

那是何等疼痛,小領隊幾乎要大叫出聲,但他看到小兵正在發動致命一擊,生生忍住了,嘴裡血腥噴湧,嘴唇幾乎要被自已咬穿!

好在這孩子身手了得,他看見那蠻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用空著的一隻手捂住自已的喉嚨,那一絲血線逐漸變寬變長,貫穿了整個頸項,血像噴泉似的噴湧出來,呈扇形濺在了蠻子身前的沙地。蠻子見一隻手捂不住,只能鬆開握著矛柄的手,這一鬆手,矛頭往前送去,矛頭鑽著肉讓小領隊再也忍不住叫喊出來,這一聲落進了少年兵甲的耳朵裡,簡直就像鑽進了腦子裡心裡。

回頭看去小領隊已經疼得面目扭曲,少年人眼底一熱,在心底湧起一股殺意,他拎起自已的刀朝著那還在垂死掙扎,“呵呵”倒氣的蠻子頭上掄去,刀刃劈在頭骨裡有一瞬間被卡住,用力再往後一抽,刀尖帶出一串灰白之物甩在黃沙之上,小領隊看了一眼,知道這是人的腦髓!好小子,夠狠!不枉自已給他擋一槍!

那蠻子勾手成爪,抽搐了幾下一頭栽倒在地上,終於死了!

少年愣愣看著自已手裡的刀,一臉不可置信,自已這就砍死了比自已高出半人的西北蠻子?!這殺敵也不是那麼困難!一掃被敵軍追殺的恐懼,心裡頓時信心百倍。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小領隊,肩膀上依舊血流如注,已經將身下的沙土暈紅一小塊,因為失血面色有些發白,嘴唇皸裂,正在像岸上的魚似的一張一合,少年意識到他是在叫自已,忙湊了過去。

“快!快些走,很快就又有蠻子追來了!”小領隊附在他耳邊小聲疾呼。

少年忙攙扶他起來,這第二輪的衝殺結束了,但對方哪裡是肯講理的,搞不好追兵立刻就到!

這些年天災不斷,連蠻子一向水草豐美的草地也不能倖免,一時間草葉枯黃,沙塵不斷,牛羊眼看著是養不活了,這些個蠻人就屢屢突破邊防來犯,搞得邊境的村落雞犬不寧,民不聊生,朝廷這才加重了城防的守備力量,他們就是這樣被調遣過來的。這邊境苦寒,卻是個能掙軍功的好地方。好些將士就是在這裡一戰成名,一躍成為朝廷重用的守關大將。

但少年兵甲卻不是來這裡追求建功立業的,朝廷連年征戰,家中抽丁三年一輪,自已的哥哥早就成家,兒女負累重些,這沙場上刀劍不長眼,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討生活的。這哥哥本來就生得木訥羸弱一些,要是真被抽了丁發派到這等苦寒之地,時不時要出兵作戰,想來定是一去不能回的,何苦叫家中長嫂年紀輕輕守了寡,嗷嗷待哺的侄兒侄女打小沒了父親?

少年的母親有個手帕交,打小就感情好,倆人各自嫁人生子後,就約定結個兒女親家,於是就早早約定了他的婚事,那姑娘小他兩歲,他小時候見過幾次,一頭黃毛,身量瘦小,羞琺得都不敢抬頭看他。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他以前從來不會想起這麼個人兒,眼下戍守邊關歲月苦寒寂寞,除了風沙,這裡最多的就是糙老爺們兒,有時候粗獷嘴裡說些不乾不淨的,他雖從不參與,但耳濡目染也粗粗懂了些男女之間的情愛思念。不知怎的,每每一輪明月掛在天際,星子寥落,有羌笛嗚咽在風中,他總是想起那個未見過但卻已經是自已未婚妻的女孩子。

臨行前,他的老母親幾乎都要哭瞎了眼睛,緊緊拽著他不肯放手,嘴裡還唸叨著“我兒平安回來!定要平安回來,回家就娶妻生子,再不遠離家鄉!”一旁大哥拍著他的肩囑託一句“平安歸來!”,沉默木訥的男人眼裡有了點點淚光,自已的嫂子拿帕子掖掖了眼角,又摸摸他背在肩頭的行囊,帶著哭腔開口:“邊境苦寒,叔叔自個兒多保重,家裡我和你哥俱會照應,要是有甚短缺的,就託人帶信回來!等你回鄉,咱家就辦喜事,嫂嫂都給張羅好!”幾個還流著鼻涕的侄兒侄女還抱著他腿不肯撒手,生怕自已小叔叔一去不回。

同行計程車兵又催促他出發,他只好作別家人踏上了行軍之路。每每午夜夢迴,他都會想起一家人送別他時的場景,母親有哥嫂照顧,哥嫂有自已的小家,可是自已呢?是不是也該有個自已的家?一個眼裡心裡只有自已的妻子,自已也會全心全意愛她護她,還有繞行膝下的小兒女,一家人守著一起,那該是多美的事兒!

突然肩頭被人拍了拍,他本能地警惕一抬肩膀,只見是一雙滿是裂口,沾著血與沙的大掌握在自已的肩膀,對比之下,他的肩膀還單薄了些。“你怎麼樣了?還能走不?”他聽見自已沙啞的聲音響起。

“死不了,快走!”領隊無所謂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快走。

“嗯!”少年撐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往營地的方向走去。

“等等!”領隊出聲。他們停下步伐,少年心裡又莫名緊張起來,難不成這個看起來經驗老道的領隊發現了敵蹤?

“去,割下他那髮辮!”領隊從綁腿裡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

遞給他,抬抬下巴示意他。

少年兵甲不明所以,但還是按他要求做了。走到那倒斃的蠻子身前,剛想抓起他頭上紮起的一縷小辮,發現上頭黏著些紅白腦漿子,說不出的噁心,少年忍住胸腹中翻湧的反胃,轉手就朝那屍首脖子下翹起的一把編好的小鬍子下手。

領隊支著身子站在一旁看他,見此無奈笑笑,並沒有多說。

等少年兵甲將割下的鬍子遞給他時,領隊還在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看得少年人心中火起,忙去掰他的胳膊,往自個兒身上一搭,沒好氣地說:“快些走!”

領隊這被愣頭愣腦的小子氣笑了,把那縷鬍子往少年胸口一扔,挑眉對他說到:“快些收好!這可是你攢的老婆本兒!”

戲謔的話語引得少年人立刻對他怒目相向。

“哎呀呀,你瞪我幹啥?這大夥說的,你在老家不是有個相好?!”領隊彷彿忘記了肩頭的傷痛導致他歪在少年人身上,還得仰仗人給他扶回去,不怕死地調侃少年。

“呸!你才有相好!”少年人臉皮薄,哪裡還能在相好不相好這個讓人臉紅的話題上繼續糾纏,恨恨地啐了一口表達自已的不滿。

“呵!死小子!人小脾氣不小啊!”領隊看著這明明臊得臉紅耳赤還在嘴硬的小兵甲。

半晌他止住了調笑的話頭,轉為一本正經地問到:“剛才看你刀使得不錯,之前有練過?”

少年人轉過頭看著領隊的臉,確定他不再拿自已尋開心,就回話說:“沒,就上山砍柴時掄過。”

“喲!不錯,我看你那一斬一撩還有點練家子的意思,還以為你之前拜過師父正經練過。”領隊繼續說道。

少年人又看了過來,他怎麼覺著這人,除了生死關頭正經些,其他時候都這麼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一些話明明就那幾個字,他說起來配合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和戲謔的語氣,聽起來就格外氣人!於是他決定不理他,任由他自言自語,自已架著他走得多艱難,這人那兩隻眼睛豈不是個擺設?!

“我說,你別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這回去得有五六十里,跑馬都得個把時辰,就憑咱倆這兩雙腿,起碼要走到天明,你還是陪我說會話,不然咱倆容易越走越累,忍不住要躺下睡去,這一睡著就是黃沙埋身,你就再也回不去娶相好了!”小領隊那嘴是一刻也不能消停,像個驢頭蒼蠅似的在少年的耳朵邊嗡嗡直飛。

少年人本就半背半拖著個人,累得氣喘呼呼,聽中氣十足又說個沒完,忍不住懟他:“你不是受傷了嗎?你能歇會嗎?”

“哎嘿!我傷的是肩膀,又不是傷到了嘴!憑啥說話都不讓了!你小子,要不這領隊讓給你!你來當,我看你倒是挺紀律嚴明!”領隊一看這少年被自已逗得都忍不住回嘴了,頓時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嘴皮子更加上下翻飛說個沒完。

少年兵甲真的忍不住想給人往地上一摜,然後摁住他,抓起一把黃沙擂進他嘴裡,看看這張破嘴還能不能再這麼肆無忌憚拿自已開涮!真是活了這麼十六七年,沒見過這麼聒噪的人,要不是看在他贈與自已烈酒又生生替自已負傷拖延,真的想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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