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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壞,女人不愛。F*!

“娘!娘你慢些!”二姐忙輕拍母親後背,觸手可及的瘦骨嶙峋,劇烈的咳嗽讓這具身軀發顫,一聲接著一聲在胸腔裡震動,讓她心裡有些惶恐,生怕母親一口氣上不來就拋下了她們這群可憐的孩兒。

“咳!咳咳!娘,娘沒事,”順兒娘好不容易平順了氣息,抬起手摸了摸湊在自己身前老么女兒的小臉,給她擦了擦眼淚,搖曳擺動的昏黃燭火印照著在小破房子裡,孤兒寡母的臉在燈火裡忽明忽暗,更加淒涼孤苦伶仃,順兒本來還強撐著,眼下也想摟著娘痛哭一場……

有人扯了扯正在低頭抹淚的順兒,他抬起頭一看,淚眼朦膿裡看到自己二姐在招呼自己,他趕忙湊到她身邊,二姐附在耳邊對他說:“別讓娘起身了,咱們先動手做飯,娘和弟妹們還餓著肚子,咱們晚上還要幹活,得抓緊些。”

順兒聽了忙點點頭,他和二姐從床邊退了出來,來到隔壁一間小耳房裡,那是他們家的廚房間,裡頭也是黑漆漆的。藉著些天光,姐弟倆摸了進去,從爐灶後摸了火石,開始生火熱飯。說到吃的,其實就是些冷硬的雜麵饅頭,簡單熱了熱,又攪和了些野菜粥,一頓簡單得有些寒磣的晚飯就端上了桌。

弟妹們連著一天驚嚇哭鬧,早就又累又餓,見有口熱飯,忙上桌狼吞虎嚥。自己最小的妹妹,連粥都沒喂完,就已經開始東倒西歪迷糊了。

順兒娘端著女兒遞過來的熱粥,眼睛裡又蓄滿了淚,她動了動乾裂起皮的嘴唇喃喃自語:“娘對不起你們,娘……”她說不下去了,眼淚掉進沒有多少米粒的粥裡。

“娘,別哭了,你眼睛不好。”二姐看見母親又落淚,忙勸慰她,“等會吃完了,你先帶著么妹他們先睡,我和四弟收拾院落。沒多大事,你別憂心了。”

“大丫頭,那麼多衣裳被褥,你們倆半大孩子哪裡能收拾好……”順兒娘放心不下,想掙扎起來,剛一動彈,眼前一黑又掉進了後背靠的被褥裡。

“娘!”順兒看自己娘撫著頭無力倒下,驚恐地叫出了聲。

“嗬……沒,沒事,娘沒事。”女人努力吸了口氣,又掙扎著半靠著,擠出些笑容寬慰自己一臉驚恐的孩子。殊不知,本就蠟黃沒有血色的臉上,這個笑比哭還要難看些。

順兒低下頭去不再看自己強顏歡笑的母親,他趕緊扒拉完寡淡的湯水,幫著自己姐姐收拾好碗筷,老鼠抱冬瓜似的給弟妹們脫鞋寬衣,再塞進母親身邊的破被褥裡,強行把母親也摁進被窩裡休息。

等順兒小心攏著燈火來到院子裡,二姐已經擺好了木盆和搓衣板,一大堆衣服堆在她腳邊的竹籃裡,這些必須在今晚洗好,看星河高遠,明兒是個晴天,要趁著好天氣晾曬好,不能耽誤主顧們。

角落裡他二哥正在套著那兩個水桶,他家在巷子裡頭,家裡也使不起打口水井的工錢,家裡的用水都要從巷子頭上那棵槐樹下的公用水井裡打。平日裡,爹和大哥心情好,容易說話時,才給擔些水用用,要是遇上這兩個惡煞在外吃了灰,黑沉著臉回家,別說有水洗衣服,就連口喝的水,都得母親挎著個小腰桶深一腳淺一腳去那井口拎上一些些水,身邊圍著群豆丁小兒女幫忙抬的抬,推的推,好不可憐!

遇上巷子裡好心的叔爺看不下去,給擔上過一兩回水,自己那心比針眼兒小的爹回家關起門來找母親的茬,“啪啪”甩母親兩耳光直給她打得鼻血直流不說,還死皮不要臉地站在巷子裡指桑罵槐,陰陽怪氣說些爛褲襠男人勾引良家婦女的髒話,一來二去,鄰居們都避開他們家人走,生怕被這個潑皮賴上。

眼下母親病得床都起不了,這衣服要洗得用著水,二姐雖然大些歲數,但小姑娘人長得瘦弱,跟個豆芽似的,一雙手伸出來像火柴棍,怕是提不動那笨重的木桶。順兒站起來比桶高不了多少,二姐只能將目光投到了坐在屋簷下像個門神守著屋裡的三弟身上。

說來也是自己奶奶造的孽,自己生下來後,她奶奶一看是個丫頭,又是屬羊的年末,直接說這丫頭命不好,就正眼都沒瞧過她娘倆,第二個月子母親就沒有好好休整過,聽母親說,當時生自己的時候是在大冬天,母親還要強撐著自己起來洗尿布,怕是從那時候起,母親身子骨就落下病根了。

自己生下來還沒一歲,她奶奶催命似的催母親再生養個男孩,這不,到了第二年的秋季,她娘又挺起了肚子。她奶奶這會子又開始作妖,老是拿冷眼瞅自己兒媳婦的肚子,私底下對著兒子咬耳朵:“我給你說,你媳婦這會的肚子,又圓又寬,像口鍋蓋在這腰上,臉上也沒個疙瘩,也不哇哇吐,肚子裡怕又是個不值錢的丫頭!”

她爹那會子也年輕,心想著丫頭就丫頭,多個棉襖不也挺好,一開始沒拿她奶奶的話當回事。有一天,等他爹跑了一天差回來,累得進門就想招呼媳婦打水洗腳,趕緊躺下。才剛跨進大門,就被她奶奶叫到了自己屋裡。

“喏,拿去,給你媳婦用上!好東西!”她奶奶盤腿坐在床上,把一包東西扔進她爹懷裡。

“甚東西?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娘你還給買零嘴兒?”她爹笑嘻嘻接過,掂了掂,嘩嘩響,覺著是貓耳朵炸糕之類的吃食,那晚上下酒菜有了!

“瞧給你美得!我有那閒錢還不如給我大孫子買吃的,要給你那喪門星婆娘花?!我是怕她再給咱家生個賠錢貨,特地從你堂三奶奶家求來的。”說到這裡,老太婆招了招手把兒子叫到跟前,神神秘秘地告訴他:“轉胎藥,靈著呢!用了保管叫你再得個大胖小子!”

“娘你成天淨整些這個,那三嬸婆怕是又訛你一筆了!”她爹是個小氣量的,本著錢不外流的心理低低抗議著。

“呸!個沒良心的東西,你那婆娘給你灌了些啥迷魂湯?到底是個在家剋死了爹的喪門星,現下來敗壞咱們家了!”老太婆狠狠啐了一口,繼續罵道:“再生個賠錢丫頭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落地照樣張開嘴來討飯吃,要故意餓死或是扔路邊被人拾去,咱家倒不起這個名聲,要是一口口喂大,到了十五六歲,還得貼些嫁妝才能送出去,到時候成了別人家的人,哪裡還有便宜落到自己家來?!”

她爹一聽,對頭!還是自己娘歲數大,吃的飯多,這都給自己考慮到了。自己那三個姐姐,可不就是賠錢貨,白白從家裡搭了嫁妝出去,結果嫁的姑爺家也馬馬虎虎,只夠自己溫飽,哪裡還管的上自己老孃和兄弟?於是他打定主意,得生他一窩兒子,到時候娶上媳婦,把這肥水從外人田裡通通扒拉到自己家裡來!

她奶奶看著她爹臉色一會兒擰巴一會兒偷笑,知道這事有戲,於是摸出兩個錢來,塞到兒子手裡,對他說:“跑了一天,你也累了!拿上錢出去喝個小酒,把這好東西拿給你媳婦兒,讓她放些水熬煮成糊糊,用個布包在自己肚子上,用上個十天半月,就成了!”

她爹拿上錢,手裡勾著那貼藥,就出了門去,到街頭的小酒肆灌了兩大碗番薯燒,直喝得酒嗝兒上湧,腦袋兒亂晃。

他暈暈乎乎搭拉著鞋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娘剛把兩個孩子哄睡了,一見自己丈夫霹靂哐啷進了房門,生怕他給孩子吵醒,她撐著自己的腰,艱難地直起身朝丈夫瞪去。

她爹一看,呦嚯,個懶婆娘還敢瞪自己,當即就想給點顏色看看,他剛一揚起手,發現自己手裡頭提著那貼藥,忙在半空止住去勢,臉上擠出個油膩的笑來,朝著自己媳婦走去。

“我輕點兒,輕點兒!哎呀,別生氣嘛,這兩個兔崽子白日裡鬧騰,這會兒睡得跟豬似的,不會吵醒的!”他借勢還摟住了順兒娘,“難為你了,一個拖三,這不,給你帶好東西來了。”說完還搖了搖那貼藥。

“甚東西?”順兒娘眉頭緊蹙,謹慎問到。她可太瞭解自己丈夫了,一分錢想當成兩分花的主兒,還捨得給自個兒買東西?真是被鬼上身了!

“嗨呀,這不是今天接了個大活,給人藥鋪錢掌櫃尋了一斤老參,人家感激我多給個兩個錢!還聽說你懷著身子,給抓了貼安胎藥!”順兒爹一看自己媳婦不上當,忙狡辯。

“安胎藥?”順兒娘狐疑道。

“可不是,有個杭州來的名醫坐堂,聽說是婦科聖手,來找他的婆娘們可是天不亮就在醫館門口候著了!咱這藥還是錢掌櫃給開了後門,打了招呼,人家老先生才給寫的方子,錢掌櫃給抓了一副!要先說好,就這一貼,下一貼可就沒了,咱家沒那個閒錢不是!”說完還朝著自己媳婦擠弄眼睛。

順兒娘看了心裡怪噁心的,但略微一想,倒也符合自己家這個鐵公雞的做派,只肯要便宜的,要是有那不要錢的,大糞估計都得往家裡抬。於是放下心來,問詢用法。

順兒爹一看,自己媳婦果然被自己唬住了,果然還是自己這個逼仄巷小諸葛頭腦靈光!這下用了藥,幾個月後自己不僅又能得一大胖小子,更可以到自己老孃跟前賣個乖,討上些錢用用!想著竟然咧嘴笑出聲來。

“你怪笑個啥?”順兒娘瞧不起自己丈夫這副怪模樣,有些氣惱問他。早知道當初自己會被婚配給這個一個人,她就是憑著一個對不起老母親,也要削髮去放姑子,省得被哥嫂賣了個價,嫁給這樣不三不四的人,這眼下,苦向誰說呢?

“你看看你,又來了,咋個笑都不讓人笑了!我高興還不行嗎,我高興我媳婦又要給我生個胖小子了!”說話間,竟有些心猿意馬,覺著自己薄怒的孕妻有那麼幾分顏色,想要湊過去香上幾口。

“嘔……”猝不及防的乾嘔聲打破了順兒爹心中的旖旎之色。他看到自己媳婦伏倒在炕邊上,一手艱難撐著孕肚,一手捂著心口作嘔吐狀,他心中一時間也懵了,不知道是該暴怒而起,哐哐衝她來上兩拳,怒罵蠢婆娘敢嫌棄自己,還是乾淨地提上鞋躲開,免得沾了一身穢物。

要說這街溜子就是街溜子,要是沒有些急智和不要臉皮,怎麼能在街上魚龍混雜裡混一輩子飯吃?只見順兒爹生生忍住了拔腿欲跑的架勢,也沒有做出揮拳向老妻的獰態,反而輕拍起了媳婦的後背,邊拍還邊說:“你看你,這身子骨!哪裡是讓人放心的!還好我找錢掌櫃給開了藥,不然這罪有你受得!”

順兒娘被這陣反胃折騰得說不出話來,直趴在炕沿喘著粗氣,也就任由自己丈夫一路說去,她到底是個女人家,本是被爹孃護在手心的,沒成想到了自己婚嫁後,境況一差再差,眼下身子骨又不利落,白日裡又要照顧倆孩子,還要操持家務,本就心裡忍著委屈,眼下嘔出一口,心窩處倒也鬆快了些。眼下自己丈夫難得好言勸慰,還帶著安撫,她倒也受用了些。

“……你用上這藥會好受很多。”

她頭腦昏沉,丈夫前面絮絮叨叨一些話都沒進她耳朵,直到快說完,她才聽進去這一句,好受些?有多好受?杭州名醫開的,總是有用的吧,能好受些,那就用用吧。在心底裡,她已經默許自己使用丈夫帶回來的這一貼藥。

“你,你且說說,該如何呼叫吧!”她聽到自己有些沙啞虛弱的聲音響起。

“這簡單,你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十天後就成了!”順兒他爹滿嘴跑火車慣了,面對著自己懵懂無知,又一臉渴望的媳婦,他的男性自尊心又膨脹了起來,開始口若懸河一通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