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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章 陰差陽錯

老趙父子倆說了大半宿的話各懷心事睡去,誰家都有個煩心事,但日子還都得過下去,特別是即將迎來一個新的生命,大人們憂心過後,心中仍然充滿了對延續香火的希冀。第二天一大早,老趙父子倆就兵分兩路,老趙他爸去找村支書商議著如何置讓壽材,尋思著把家裡的境況也略帶說一說,看看村支書能不能給個好價。老趙馬不停蹄去村裡有養這些牛羊家畜的人家尋訪。

日頭轉到了正午,老趙母親做好了飯菜安頓好老醫生,給媳婦又餵了一次保胎藥,就墊著腳站在門口的岔路口等候父子倆。

老趙父親先揹著手回來,臉色不像出門時那樣緊繃,看來支書給的價格不錯。老趙母親忙迎上去問到:“他爸,咋樣啦?”

“家去吧,支書是個仁厚人,先借了一些錢給咱家看病,等過後再說吧,他說不能幹這趁火打劫的混賬事!好人吶....”老趙父親感慨萬千說道。

“咱支書真是個大好人吶,那好,咱家這回有救了!”老趙母親抬手抹了把眼淚,雙手合十舉到胸口喃喃道:“老天爺有眼,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老倆口顫巍巍地回到家吃飯,老醫生給老趙媳婦搭脈後,來到堂屋和他倆商議:“現下出血是止住了,肚子也不再抽痛。但脈象仍舊低沉微弱了些,這藥引子可是得儘快尋到,加緊時日庖制後服下,才能解這血虛胎相不穩之症。”說到此,幾人心上又變得沉重。

就在這時,老趙氣喘吁吁回了家,端起桌上半碗冷米湯水猛灌。

“咋樣了?尋著沒?”老趙母親一邊給他絞毛巾擦臉,一邊忙不迭打聽。

“唉,別提了,找了好幾個村,都說誰家家畜會冬天配種懷仔,好不容易尋到一戶,人家有一頭老黃牛肚子滾圓,怕是要生小崽了,但人家稀罕得很,等春來了耕地拉車,當幾個勞力使,養出感情了,哪捨得賣給咱們開膛破肚啊!”老趙一臉懊惱。

“娃,別急,下午咱再走遠些找找。”老趙父親出言寬慰。

吃罷飯,一家人和駝背老醫生再三道謝,老醫生留下幾貼安胎草藥,囑咐等尋到那藥引子再去鎮上找他。老趙套好騾車,將老醫生送回醫館,順帶去鎮上集市再湊湊運氣。

下午的集市已經不如早市熱鬧擁擠,北風開始夾雜著雪花呼呼刮來,路上人勾頭縮腦急匆匆來往。老趙揣著手往北市走去,他依稀記得那裡有家畜買賣行當。

老趙頂著一頭寒冰一樣僵硬的亂髮來到集市北邊,這裡依稀還有幾個牲口販子,拉著幾頭瘦不拉幾的驢子在等候買主。

“嘿,鄉黨!驢子要嗎?好驢,拉起磨來團團轉,好著呢!”牲口販子見有人來,忙湊過來咧著一口驢似的黃牙套近乎。

“你這驢有崽嗎?揣崽我就買!”老趙回道。

“哎我說鄉黨,不買看看可以,不能這麼埋汰人,不,埋汰驢吧!這驢你沒瞅見它腿間,恁大一包,你說它咋能懷崽?它讓母驢懷崽還差不多!噢嘿嘿嘿.....”說著驢販子滿臉堆起壞笑。

“這位老闆,我可沒尋你開心,我呀正在找一味中藥,我家等著用呢!”老趙一臉苦笑解釋道。

“藥?你找藥上這兒來幹啥?去鎮南邊藥材攤子啊,那裡要啥沒有!”牲口販子倒也是實在人,以為老趙不識路,還給指點。

“這我知道,我找的不是一般藥,它不是曬乾的根根葉葉,它得是一個活胎,我用來給我媳婦子安胎的。”老趙好脾氣說道,亂竄了大半天,他也實在沒了頭緒,跟人說道說道反而能安下點心來。

“活胎?難怪你要找找帶崽的驢了。可是一般帶崽的咱們也不賣呀,誰會把眼瞅著賺兩筆錢的牲畜拉這兒賤賣的,我看那你不如去別處找找。不怕你笑話,牲口買賣這行啊,我胡老三可是響噹噹的,我給你注意著點,要是有人出手,我立馬告兒你!”牲口販子胡老三對著老趙拍拍胸脯。

“行,謝謝老闆了,那要不遇到合適的,煩您跑鎮上醫館一趟,醫館裡駝背老醫生給我家媳婦看病,他知曉的。”老趙拱手對著胡老三作揖表示感謝。

冬日日頭短,沒轉幾個地方,天開始擦黑,老趙還是一無所獲,他愁得在十字街口徘徊,如何回去面對還躺在炕上的媳婦,如何向著急的父母交待,越想到這裡,他就覺得腳下有千斤重,無法踏上回家的路。

“嘿——你——買活胎的——你——”隱隱約約間,老趙聽到身後傳來呼喊聲,他轉過頭去,只見黑黢黢的巷子裡好像有個人正向他撲將過來。他下意識轉身要走。

“嘿——我說你——跑嘛呢——你——等等我!”後邊那人抓緊了腳步追過來。老趙聽得聲音熟悉,停在原地等那人跑上前來。

“原來是你!”等那人跑近,老趙才知道,這是早上見過面的胡老三。

“呼呼——”胡老三停下來雙手撐膝蓋,喘得說不上話來“咳咳,你,你跑啥,我尋你半天了!”

“找我?是託你找的東西有著落了?”老趙眼睛一亮。

“嘿,可不,我今天下午就給你找著了,我吃罷飯牽著驢都準備回去了,路上遇到個獵戶,背了個黃麂在肉鋪叫賣,我打眼瞅那黃麂肚子滾圓,我就留心眼了。我問那獵戶,說是剛從山上背下來的,剛死透,要不是腿被夾斷,皮毛爛了,他早就往皮毛商鋪去了,哪會來賣這幾斤肉,這差幾倍價呢.....”胡老三話匣子一開都剎不住。

“那人在哪兒呢!你帶我去尋他!”老趙一聽有戲,忙截下胡老三話頭,一刻也不想耽擱。

“嘿,性子真急!我胡老三辦事向來周到,這不,你讓我往醫館報信,我連人帶獸給你招呼到醫館裡去了。醫館童子說看見你在街上轉悠,叫我趕緊來尋你去商量!”

“謝謝老闆,我們這就走!”老趙一把握住胡老三的臂膀,兩人急向醫館而去。

等兩人趕到醫館,只見一絡腮鬍大漢坐在一旁,藥案上鋪著層帶血的白紗布,駝背老醫生在摁押死去的獸腹部,交待童子等會如何處理。老趙心裡“啊”地驚了一下,並不敢多看那死去的黃麂。

“來來,可算來了”駝背醫生看到倆人進門,忙直起身過來招呼。

“你們趙家祖宗積德行善了啊,天無絕人之路,尋的東西有著落了。這是齊獵戶,他給你送來了這頭黃麂,我看過了,正好做那藥引子啊!”駝背醫生是個真正心懷濟世理想的仁醫,看到病人有救治希望,自己也跟著激動起來。

“齊師傅,我們全家人都記得您的大恩德,這下好了,我媳婦算是有救了!價格您開,我們家雖窮,砸鍋賣鐵也得給您照價奉上!”老趙對著那獵戶拱手作揖。

“老弟客氣!我這也是無心插柳啊,這玩意也是撞進我設的陷阱裡,毛損著了,我本來尋思著賣給屠戶換個酒錢,沒想到遇見胡老闆,同我一說,我尋思著還能救人,那豈不是好事一樁!咱們也是有緣,黃麂胎你取走,你給個酒肉錢就行!”齊獵戶是個爽快漢子。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請您不要見外,我這身上帶了零碎錢,先請您們吃個酒,待我回家取了整的,給您們送去!”老趙對著面前這三個幫助過他的人一一作揖,並再三懇請幾人去了鎮上的飯莊吃了頓酒飯。

齊獵戶是個酒缸,酒一杯杯下腹好像水入了海似的,絲毫不見醉意,胡老三也是個跑江湖的,酒量也了得,和獵戶兩人划起了拳。駝背醫生滴酒不沾,用罷飯之後就回去指導童子取藥引子了,老趙喝得醉醺醺,他軟趴趴倒在飯桌上,雙眼迷離,恍恍惚惚間,好像被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在遠遠盯著他,那眼光是那樣悲切,充滿著乞求,但當時自己是怎麼做的呢,當時還能瞥過頭去不看,現在自己的脖子好像掛了秤砣一樣動彈不得,眼皮僵住似的,他只能瞪著眼回望那雙眼睛,幽深地好像要把他吸納進去。

我當時不曾救你出陷阱,但你今日卻救我妻兒,我當銘記,立誓,我全家人將不再啃食你族類血肉,再遇到你族陷落困境,當全力救助!

老趙心裡暗暗起著誓言,等念想結束,他的眼皮才能慢慢合上,那雙悲切的眼睛成為他這輩子無法忘記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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