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菡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被壓出的褶皺，開啟手機看了眼時間——七點五十。
這個點，怎麼著也差不多要來了。
沒過多久，包間門被敲響，三輕一重。江菡沒出聲，坐了回去，她等的人來了。
門被推開一條縫隙，光影照在桌上的酒瓶，一個穿著西裝的瘦削少年側身進來，門關上，包間內又恢復黑暗。
少年在門邊站定，敏銳地發覺沙發上的人不似從前，往常主位上的身影都是岔腿正坐，現在主位空著，側邊的沙發上倒是有個像在極力降低存在感的人。
他出手很快，將女孩的脖子卡在小臂和椅背之間:“你是誰？”
江菡被掐了個措手不及，只有喉間發出了幾聲乾澀的生咳，回過神後不急不躁地把卡在脖子上的手臂往外推推:“看來你是陳及啊。”
眼前的少年眸光暗下來，語氣沒有了先前的耐心:“你知道我？那你也該想到自己不是我的對手。”
利用江知把他引來這裡，能安什麼好心？
包間的燈突然全部開啟，舒若的聲音從江菡手包裡傳出:“這我女朋友，你要是動手你就完了。”
陳及的手一下子收了回來，沉默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低著頭，背卻挺得筆直。
江菡拿出來一個密封袋，裡面裝著顆孤零零的藥片，遞到陳及面前:“舒若說你得把這個吃掉。”
陳及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莫雷西嗪，但職業習慣讓他選擇了警惕，沒有伸手去接，別過臉坐在原處。
江菡把藥放在桌面，拿出手機架在酒瓶前，給舒若打了個視訊通話。
沒過多久電話就被接通了，舒若顯然是剛從團老房間出來，畫面晃盪蕩的，大半是路邊的景色。
舒若沒露臉，聲音也是冷冰冰的:“陳及，把吃藥了。”
聽到舒若的話，陳及才迅速地把藥就這水吞了下去，接著呆呆地盯著手機螢幕，等著舒若的下一句話。
舒若又走了好一會，才找了個地方坐下，把手機正對上了自己的臉:“最近換崗，我和方禮下午都在趕路，沒來得及切斷電路。”
方禮一向馬虎，臨走前舒若把藥留了幾份給江菡，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但除了把藥給陳及，還有其他原因——回溯的隱秘性絕佳，江菡憑藉身份能隨意進出，在這裡找陳及，也是最保險最不留痕跡的方法。
舒若接著說:“你頻繁地來這裡找江知是為了什麼？我記得江知可不讓你出馮家半步。”
陳及還是嘴唇緊抿，與螢幕裡的舒若對視，始終不吭聲。
江菡起身準備往外走:“我出去一會，你們說話方便些。”
陳及快一步拉住了江菡:“不是的，可以一起。”
舒若叫來的人，他當然沒有懷疑的道理，驚鬼一向奉行的準則就是:信者生，疑者死。
舒若指尖在螢幕上點了兩下，包間的燈全部暗下去，緊接著又重新亮起:“這裡的電路已經接過來了。”
驚鬼的成員向來謹慎，舒若當然知道陳及的顧慮，很多話涉及機密，不能張口就來。
陳及:“深淵行動的時候，你有見過江知嗎？”
深淵行動是多年前驚鬼接的一次解救留學生行動，當時電信詐騙橫行霸道，把不少孤身在外的留學生騙去偏遠地區，以武力威脅高知識分子夥同。
有了這些學生的創意和加入，詐騙團伙從最初掀不起風浪的電信詐騙組織成為了擁有拐賣人口“產業鏈”的大團夥，上游詐騙團伙負責網聊傳送連結詐騙，下游則負責對接器官販子。無論是出境旅遊還是在外留學，都頻繁有人失蹤，引起了國際重視。因為詐騙團伙體量巨大，當時最終剿滅行動出動了驚鬼的全部成員，算是驚鬼為數不多的大型行動。
舒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知道。”
她每次行動接觸的人就只分為要殺的和不用殺的，要是次次都能記住，那腦容量都要爆炸了。
陳及眸子微眯:“我在江知身邊看到熟面孔了。回去問問其他人，但我還是覺得江知在你負責的那片。”
“還有，江知手裡還有其他人，女的。”
舒若太陽穴突突地跳，抬眼對上陳及的目光，右手的食指搭在無名指上。
驚鬼的專屬暗號——留活口嗎？
陳及意會，點點頭。
留。
舒若:“別停留太長時間，十分鐘後我會還原控制許可權。”
說完就直接掐斷了電話，她跟江菡影片的次數不多，雖然之前清理過異常植入病毒，但始終不能保證一直緊盯著江菡的手機安全，出現太長時間的異常通話容易被有心之人發覺。
陳及餘光看向坐在旁邊的江菡，她很是淡定，翹著二郎腿吃桌上的小蛋糕。
江菡沒抬頭:“我臉上可沒有金子噢。”
陳及開始還以為這是哪家的紈絝千金，現在看來，聽到這麼多還能把分寸卡得恰到好處，舒若看人果然還是那麼準。
他時間有限，事情錯綜複雜，也沒指望一時半會能說清楚，臨走前叮囑了江菡一句:“提防江知，舒若怎麼交代你就怎麼做。”
既然是舒若的女朋友，憑藉多年的瞭解，舒若不可能不留後手。
江菡笑著回應:“謝謝你，先走吧，我還要在這裡玩一下。”
陳及悶悶地“嗯”了一聲，站在門邊聽了好一會外面的動靜，找準時機馬上離開了。
江菡又一個人坐了很久，金屬餐叉敲擊著銀製碟邊，雕花精緻的餐具碰撞發出清脆聲響，不知敲了幾下，她握緊叉子，徑直插進了蛋糕中心。
如果舒若沒有牽扯出來這些事情，江家名聲都要在江知手裡砸個徹底了！
一直坐到後半夜，江菡才從回溯離開，出門時還裝模作樣踉蹌幾步，時間拖長再加上舒若的後期合成，短短半個小時的監控丟失也就被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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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國。
驚鬼的後半夜就比較鬧騰了，九個人在玻璃半球跟仿生機器人肉搏，即使裝了隔音材料也還是發出來不小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