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莊嚴肅穆,來往之人皆面色凝重不苟言笑。
葉輕輕雖說出身不凡,還是生平第一次到御史臺。
周器亮明身份後被人帶入偏殿等候,不過片刻,就有御史大夫郎推門進來。
“原來是周宗正,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御史大夫郎李達作為御史大夫譚明禮的屬官,凡有貴客,皆是由她接待。
“多日不見,李御史一切安好?”
“一切都好,”寒暄過後,李達看了看周器身邊的葉輕輕,語氣遲疑著道,“這位,是葉莊主?”
“正是在下,”葉輕輕含笑點頭。
眼前這位女子最近在汴京城可謂是風頭無兩。
想起那些駭人聽聞的傳言,一向自負有幾分識人之明的李達也不禁有些疑惑。
面前這個眼神清明淡定從容的年輕人,讓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她與傳聞中殘暴冷血的葉輕輕劃上等號。
幾人互相認識後,就落了座。
周器知道李達不是那等喜歡綿裡藏針之人,遂直入主題道,“此次我與葉莊主前來求見譚御史,實是有樁要事,李御史請看。”
說罷將隨身攜帶的證詞遞給李達。
李達細細閱讀後大吃一驚,“是顏太常?”
不怪周器與李達都大感驚訝,實是顏真此人為官多年從無醜聞,是出了名的謹小慎微。
“相關人證如今正在廷尉府的召獄裡。”葉輕輕補充道。
此案由周器與葉輕輕兩人親自登門遞狀,又人證物證俱在,李達不敢大意,拱手道,“二位稍等,我即刻去請譚御史。”
葉輕輕和周器只能落座等待。
不過一盞茶時間,李達就隨著一人進門。
那人清麗無雙背脊挺直神色淡然,一襲純黑的官服穿在她身上非但不顯沉悶,反而襯得她脫俗不染。
此人正是一生未納夫郎至今仍然單身的大夏朝最高監察官,御史大夫譚明禮。
“證詞我已看了,”譚明禮進門便道,“我還需見過證人,此事方可下定論。”
“證人現在張廷尉處,譚大人可隨時去提審。”
葉輕輕剛說完,就看到譚明禮身後的李達對她使了個眼色。
她正一臉莫名,只見譚明禮微微側頭直視她,“提審非我職責,葉莊主切勿戲言。”
“呵呵…是我莽撞了,譚御史勿怪。”
一句話而已,至於當面糾正過來嗎?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周器連忙出來打圓場,“輕輕還是個孩子,平白被人誣陷,一時心急口快而已。譚御史大人有大量,定不會與她計較。此事有譚御史做主,輕輕就放心了。”
說著,背地裡給了葉輕輕一肘子。
葉輕輕會意,連忙表態,“素聞譚御史清正廉明為人公正,我相信譚御史一定會秉公處理。”
話一出口,她分明察覺到對面的面癱御史眼中盪漾過一閃而逝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實在太短暫,只出現了那麼一瞬,而後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孩子,難道還以為譚御史會公報私仇嗎?
周器不露痕跡的伸手在葉輕輕背後拍了一下,示意她收斂些。
譚明禮無視她們的小動作,冷淡道,“證詞我收下了,此事我會嚴肅處理。”
“多謝譚御史,多謝譚御史。”周器圓潤的臉上滿是討好。
葉輕輕也跟著附和了兩聲。
隨後兩方人互相辭行。
譚明禮帶著李達去了廷尉府。
周器則帶著葉輕輕離開了御史臺。
“此事既已呈交譚御史,不出三日就會有結果。”周器邊走邊寬慰她,“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直接來找周姨,周姨定不會坐視不理。”
“謝謝周姨,我記住了。”
“好孩子,瞧瞧你這臉色,這幾日定然沒有好好休息。如今可放心了吧?”
葉輕輕語氣悵然,“此事實在是無妄之災,我從頭至尾連那孩子都未見過,居然被居心叵測的顏家傳成了殺人兇手…”
周器拍拍她肩,“顏家實在可恨,別想那麼多了,死個孩子算不得什麼事,譚御史剛正不阿定會為你主持公道,你回去等好訊息吧。”
“好。”
葉輕輕拐道去了博文街的院子。
這個小院子她有幾分印象,從前金鳳還未離京時,兩人時常到這裡小聚。
門房說宿姝姑娘不在府裡,葉輕輕料想宿姝應該在春在堂。
果然如此,春在堂客滿盈門,宿姝穿梭其中像只遊走在花叢裡的蝴蝶美麗動人。
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融洽,直到葉輕輕的到來。
“葉輕輕來了!”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
一石驚起千層浪。
滿屋子或站或坐的賓客無不變色,個個目光炯炯的望向門口。
葉輕輕從容踏過門檻,一一回視眾人。
“葉莊主,”宿姝今日一襲淡粉色的曲裾長裙,顯得身姿婀娜美不勝收。
“葉莊主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宿姝驚喜不已的上前迎道。
“我隨性而為,你且去忙吧,不必侍候。”
滿屋賓客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該走還是還留。
若是此刻貿然走了,是否太過明顯?會不會被葉輕輕記恨針對。
若是不走,她們真沒那個膽子啊…
大夏朝建國三百年,還從沒有人吊死在水星臺上!
殺了別人的兒子,還要把人逼的自盡於水星臺,這個葉輕輕簡直比勾魂夜叉還可怕。
那些圍觀的百姓不過議論了幾句,就被廷尉府的人投入召獄。
誰人不知召獄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從召獄走一遭,不知要受多少刑罰…
真是想想都可怕。
“那怎麼行?”宿姝無視賓客們的呆若木雞,言笑晏晏請葉輕輕到二樓雅間,“這裡清靜,莊主請安坐,我親自為莊主泡茶。”
葉輕輕無可無不可的點頭。
宿姝下樓泡茶去了。
想起一樓眾賓客精彩紛呈的臉色,葉輕輕也沒了興致看書。
她開啟窗戶眺望遠處風景。
突然自樓下響起驚喜的男聲,“葉莊主,你怎會在此?”
葉輕輕從二樓窗子探頭出去望了望,只見後窗小巷子裡白衣飄飄的溫良正對她揚起笑臉。
哦,原來是那個一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