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已經開始捨不得了。

“叔叔？！你困了嗎？！”唐景晴問。

“嗯……”沈自洲慢吞吞張開眼，注視著手中書本，極長的睫毛著遮掩住他眼底神色，“叔叔困了。”

“那叔叔回去休息吧。”唐景晴說，“我一會兒困了就回去休息。”

“今天別解題了，陪叔叔走回去吧。”沈自洲合起書本說。

難得這位叔叔也會提要求，唐景晴想了想點頭順從的從梯子上下來，放下手中電子筆：“走吧！”

唐景晴和沈自洲兩人並肩而行從書房出來，一路沉默無話。

直到走到內宅門口，沈自洲見小姑娘一雙眸子明亮有神，笑著問：“還不困嗎？！”

唐景晴點了點頭：“送叔叔過來，我打算繼續去解題，不想在床上浪費時間。”

沈自洲抬手揉了揉唐景晴的發頂，金色線條流沙似的環繞在唐景晴頭頂：“去睡吧，休息好……大腦才能高速運轉！”

唐景晴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氣。

怎麼突然就困了？！

“好……”唐景晴眸子裡有了盈盈水汽。

“去吧！”沈自洲對唐景晴說。

唐景晴點頭，走在沈自洲前面進了內宅上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去走了一圈的緣故，唐景晴覺得困極了，她躺在床上腦袋碰到枕頭就沉沉睡了過去。

沈自洲回房間，拿了煙盒和打火機走到陽臺點了根菸，單手抄兜，皺眉彈了彈菸灰。

“先生……”

秦衛戍悄無聲息出現在沈自洲身後。

“沈孺楓……睡了？！”沈自洲問。

秦衛戍頷首：“小……小楓少已經睡了。”

沈自洲低垂著眸子，吸了一口香菸，白霧繚繞。

“先生……”秦衛戍斟酌開口，“唐小姐現在還離不開您。”

沈自洲沒有吭聲。

“您對唐小姐，是動了情的吧！唐小姐現在年紀還小，我自認為沒有那個能力照顧好唐小姐。”秦衛戍聲音沉沉，這些話已經在他心裡排練了很多遍，“生死簿上，三年後唐小姐有死劫，我亦是沒有辦法幫唐小姐好好渡過。”

“秦衛戍……”沈自洲不鹹不淡開腔，“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三年不久先生！已經過了多少年我們都不記得了，既然現在已經找到了……小鳳凰，您為了唐小姐再等三年又何妨，甚至……再等一輩子又何妨？！凡人的生命短短几十年，幾十年小鳳凰等得起。”秦衛戍聲音掩不住的急切，或許是察覺自己情緒外露，秦衛戍稍作平復之後，沉穩開腔，“您說是嗎？！”

秦衛戍的話不是沒有說道沈自洲的心坎兒上，漫漫萬年都等過來了，何愁三年……

何愁……給小東西一輩子。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以前沈自洲沒有碰過，現在碰了才發現……

在一起時間越久，就越是離不開。

從剛開始因為聽不到小姑娘心聲感興趣，到現在……喜歡上小東西，對小東西動了情，這種事情不正是在相處中不知不覺發生的？！

沈自洲怕三年後，甚至是一輩子之後，他會想要去追尋小東西的下一輩子，下下一輩子……無窮無盡。

第一次，沈自洲有了懼怕隕滅的感覺。

以前，每次看別的大神算出劫數近在眼前時，惶惶不安四處求庇護的模樣，只覺可笑。

如今，有了小東西，那些原本就是他安排好的事情輪到自己頭上，他卻是這樣的意難平，想要更久。

“我知道了，你去吧！”沈自洲說。

秦衛戍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動沈自洲，跟隨沈自洲這麼多年，秦衛戍瞭解沈自洲的每一個動作知道他的每一份需要，唯獨……不曾看透過沈自洲。

秦衛戍悄然退下，心中卻很是不安。

沈自洲抽完一根香菸，雙手抄兜凝視遠處玻璃書房。

腦海裡全都是剛才書房裡，小姑娘清亮略帶疑惑的嗓音。

——心臟跳的很快，總想聞一聞叔叔身上的味道，覺得很好聞，車裡那麼狹小的空間，叔叔身上的氣息感覺無孔不入朝我撲來，叔叔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嗎？！心非常慌……

——叔叔靠近我，我們鼻子碰到的時候……覺得心臟要停跳了，後來又跳的特別劇烈，叔叔……你有這種感覺嗎？！

沈自洲閉上眼，一天之內……驚喜來的太多。

小鳳凰回來了。

他也知道了靈魂殘缺，本應不懂情愛的小東西對他亦是動了心。

沈自洲抄在褲兜裡的手用力收緊，咬肌輪廓清晰。

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想要把小姑娘擁入懷的感覺，甚至後悔今天在車上清醒剋制住要吻小姑娘的動作。

·

月色從薄薄的一層紗簾透進來，沈自洲坐在唐景晴的床邊，凝視小姑娘熟睡的容顏。

見小姑娘睫毛輕顫一下眉頭緊皺，沈自洲抬手覆在小姑娘額頭上，輕撫她的小腦袋試圖安撫小姑娘……

指尖觸碰小姑娘額頭那一瞬，小姑娘夢境被沈自洲看得一清二楚。

她夢到的是沈自洲帶著她去遊樂場那一天，走過他們身邊的人和那天的人都一模一樣，全部存在唐景晴的潛意識裡。

可是小姑娘這一次，卻要沈自洲陪她一起去坐摩天輪，沈自洲一臉嫌棄覺得幼稚。

沈自洲看著小姑娘熟睡的恬靜五官，閉上眼……

沈自洲入夢，點頭妥協跟著小姑娘輕快的步伐坐進了摩天輪裡。

他坐在小姑娘對面，注視著小姑娘趴在視窗看著漸漸升起的高度，唇角露出笑意。

“為什麼想要坐摩天輪？！”沈自洲問唐景晴。

“不知道……”唐景晴搖頭，坐回座位看向對面的沈自洲，“可能想起了小時候和我爸媽一起倆坐摩天輪時的情景。”

“那是什麼樣的情景？！”沈自洲耐心問，深邃的眉目間全都是耐性。

“那天摩天輪升到最高的時候，下雪了……”唐景晴說，“我媽說……想讓摩天輪永遠停在那裡。”

【如果可以，希望摩天輪可以永遠停在那裡。】

【這樣，至少……爸爸還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