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擰著纖細的眉,那表情,就好似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而這恰是付亦琛最討厭的表情,他一把鬆開手,嗤笑一聲,冷嘲熱諷道:“我還能幹什麼,當然是來看你的熱鬧了。”
認出付亦琛就是那個財大氣粗要清場的老闆,粉絲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原來是死對頭,難怪要來砸場子了。”
“拿我們當炮灰,算什麼……”
“還利用龔生的名號來刷知名度,真不要臉。”
“就是,不要臉!”
議論聲越來越大,到最後,都變成了口無遮攔的謾罵。
在這些謾罵聲中,抱著胳膊的喬欣然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層血色,隔著朦朧的霧氣,她看向付亦琛:“你看到了?滿意了?”
她的神情是那麼倔強,可眼裡的淚卻讓人無法忽視。
付亦琛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胸口就像是被人打過一拳一般,悶的發疼。
“阿琛!”冉晴晴尖細的嗓音喚醒了愣神的男人,她跑過來,拉著付亦琛,一臉緊張地打量著,“你沒事吧?”
“嗯。”壓住心頭的不適,付亦琛低頭看著身前的冉晴晴,“你怎麼出來了?”
“我……”冉晴晴抬起臉,“我擔心你。”
她的目光是那麼溫柔,又是那麼深情,對一個男人來說很是受用。
因為喬欣然帶來的不適煙消雲散,付亦琛嗓音溫潤:“我沒事,進去吧。”抬手理了理冉晴晴的劉海,他說道,“我陪你。”
“要不還是不看了。”冉晴晴愧疚地看向喬欣然,“好好的畫展,就因為我……”
付亦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喬欣然根本就沒有看他,她走到一旁,依舊在費力地和粉絲們解釋。
“進去。”付亦琛的聲調頓時冷下來。
冉晴晴眼圈一熱:“阿琛……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沒有。”付亦琛莫名感到一陣煩躁,他轉過身,“走了。”
兩人離開,留喬欣然安撫大家的情緒。
在拿出紀念品做補償,並告知第二天這個時候拿今天的票來,可以退款並參觀展覽以後,粉絲們的怒氣終於一點點平息下來。
舒出一口氣,喬欣然看向特意請來的幾個保安,歉意地說道:“有沒有受傷?”
“喬小姐,我沒事,你的手……”一個敦厚老實的保安說道。
喬欣然低頭看了一眼,剛才爭執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的指甲劃到了她的手背上,留下一條血痕,滿不在意地笑一下,她說道:“小傷而已,不礙事。”
“喬小姐,我這算工傷麼?”有保安挽起袖子,遞到喬欣然面前。喬欣然看著,表情變得有些難過。
喬欣然不想看到付亦琛,便讓人進去帶了口信,自己則陪同幾個受傷的保安去附近的醫院檢查。好在這次的衝突並不算嚴重,再三確定沒有人重傷,喬欣然才鬆了口氣。
見她頻頻看錶,那個老實敦厚的保安勸道:“喬小姐,你有事就先去忙,這裡有我看著。”
“那就麻煩你了,林叔。”喬欣然點一下頭,便匆匆離開。
才包紮好的一個保安走過來:“喬小姐還真是個好人啊,我當這麼久保安,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緊張我的老闆,該不會是……嘿嘿,該不會看上我了吧?”
看人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樣,林城一巴掌拍在人腦門上:“瞎想個什麼勁兒,喬小姐能看得上你個竹竿?還有,剛才是誰說要算工傷的?都是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擦點藥就得了,搞這麼麻煩,害不害臊?”
一貫溫吞的林城發了脾氣,搞得人摸不到頭腦。
“林哥,林哥,你消消氣,哥幾個就是問問,誰知道喬小姐會這麼緊張啊……”
“你們以為她特意請這麼多保安,是鬧著玩的?”林城擰著眉,嚴肅地說道,“知道為什麼喬小姐這麼緊張嗎?”
只是一次畫展,請這麼多保安,的確是有些誇張了。
“林哥,為什麼啊?”
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林城深吸了口氣:“一年前,喬老闆就是因為有人惡意砸場才變成植物人的。”
深沉的語氣,猶如一塊巨石,砸在心底,讓人久久不得平靜。
即便醫院離畫廊不遠,但為了節約時間,喬欣然還是打了車。
知道她在忙別的事,畫廊裡剩下的人也沒有打電話打擾她,然而等喬欣然一到畫廊,就立刻被人叫住了:“欣然,有個好訊息。”
對上對方一臉鄭重的表情,喬欣然還真不覺得會有什麼好訊息。
做好心理準備,喬欣然說道:“你說。”
“剛才那位付先生說,今天展廳裡的畫,他全包了!”
眼睛驀然睜大,喬欣然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付先生說,龔生的畫他都要了。”
作為初次辦畫展的畫家來說,首次展覽,作品便銷售一空,這無疑會增加畫家本人的知名度和話題性。
只是,畫都賣了,還怎麼辦第二天的畫展?
雖然龔生還有作品沒有展出,可僅憑那幾幅畫,遠遠撐不起一場畫展。
意識到後果的嚴重性,喬欣然問道:“付先生走了麼?”
“沒有,我說要辦手續,留住了付先生,他現在在你辦公室。”
喬欣然應一聲,徑直朝辦公室走去。
推開門,喬欣然看著坐在電腦椅上,慢條斯理地看著畫展宣傳單的付亦琛,眉頭幾不可查地一皺,她帶上門,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付先生,聽我同事說你包了所有的畫,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是真的要買畫麼?”
付亦琛頭也不抬,不等她提問,便率先答道:“晴晴喜歡,我當然要買了。”
這番解釋說出口,付亦琛心裡暗罵了聲該死。
鬼知道他幹嘛要買那幾張廢紙,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彌補剛才的事?真見鬼,他什麼時候會為自己做什麼來特意解釋了!
“付先生,很抱歉,這些畫暫時不能賣給你。”喬欣然說道,“如果你真心喜歡,我們會在兩天後將畫打包,送到冉小姐……”
一把扔下宣傳單,付亦琛冷冷地看向喬欣然:“喬欣然,是誰給了你膽子忤逆我?”他的目光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冷傲,語調更是不客氣,“別忘了,在我面前,你這樣把自己當砝碼賣掉的女人,最沒資格談條件!”
臉色微變,喬欣然睫毛顫了顫。
藏在心底的傷口被人無情地揭開,刺痛蔓延到四肢,讓她幾近僵化。
如他預想的一般,女人沉默了,但付亦琛心裡並沒有征服的愉悅。
身子仰靠在椅背上,付亦琛用曲起的指節叩了叩桌面:“想讓我給你寬限也不是不可以,現在,過來。”
遲疑片刻,喬欣然向付亦琛走近,站定在辦公桌後。
“我說,過來。”付亦琛指了指自己的腿前。
那麼近的距離,讓喬欣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早上的事,光是想想,那難堪的滋味就讓她不自覺地退後一步:“有什麼話,就這麼說吧。”
她對他,始終如避蛇蠍。
付亦琛的面色一下陰沉下來,漆黑的眸子泛著沉沉冷意。
一股壓迫迎面衝來,但喬欣然依舊死撐著站住。
“別讓我說第三遍,不然,你知道下場。”付亦琛冷然道。
他的這番威脅起到了作用,深深地看他一眼,喬欣然邁開步子,站到了他的身前。
因為距離過近,喬欣然感到不適,她微偏過臉,用力地咬緊了唇瓣,強迫自己不往後退。
她的抗拒是那麼明顯,就像是一盆熱油,潑在了男人的怒火之上。
大手一把牽住喬欣然的手腕,隨意一帶,女人就落到了付亦琛懷中。
另一隻手禁錮在女人的下巴上,帶著懲罰的意味:“服侍我,”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會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面對這樣的羞辱,喬欣然雙目瞪圓,怒不可支:“付亦琛,你人渣!”
“勸你嘴巴放尊重一點。”男人欣賞地看著她惱怒的神情,手上的力度分毫不減,語氣也依舊殘忍無情:“什麼時候我這個人渣睡滿意了,我就給你兩天的時間。”
瞪著付亦琛,喬欣然想罵他做夢。
可她不能。
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可以任性妄為的喬家大小姐了。
這家畫廊說是她的,可實際上,真正的老闆卻是付亦琛。
若是她真的惹付亦琛不悅,他想要這家畫廊倒閉,也不是不可能。
保不住畫廊,她又有什麼顏面去面對臥床不起的父親?
想到肩上的重擔,喬欣然握緊的拳頭一點點鬆開。
長長垂下的眼睫蓋住雙眸,張開嘴,她用乾澀的嗓音低聲請求:“對不起,付先生,我為我的失禮向你道歉,但可不可以……不要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