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吸科煎熬的三個月過去,我到了重症監護室。
規培的所有人都必須轉急診和重症監護室,所以我早就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所幸在規培兩年的最後我才到重症監護室,這時候我已經有了很多個其他科室的經驗,在重症監護室,我相信自己能夠勝任監護室的工作。
到了重症監護室的時候,那忙碌的環境還是給我的心靈有了一些壓抑的感覺。
監護室並不大,總共也就20張床。可是嗯,在病人的床前總有護士非常認真嚴肅的工作著。
在重症監護室依舊有那種我出來一個新環境的拘束,但是在帶教老師的帶領下,自己慢慢熟悉了流程,該做些什麼。監護室果然如外界所說,是最忙最累的一個科室。
雖然病人不多,但是幾乎都是重症的病人,每個床要處理醫囑要翻身,要處理排洩物,然後隨時記錄病情,這一連串的事情讓自己壓根沒有休息的時間,甚至有些時候連廁所都會忘記。
我一忙就會忘記喝水和上廁所,很多同事都說喝水和廁所也不是什麼耗時間的事情,怎麼不做呢?可那種忙碌壓抑的氛圍,讓我沒有時間甚至忘記去做這些事情。
我喜歡觀察重症監護室裡的病人,這是一群處在生命的邊緣之中的病人,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大部分是生命垂危的病,在死神的較量之中存活。
這裡有年輕的病人,也有很老的病人,有一直住在ICU的病人也有,來了幾天便轉出去的病。
坐在監護室裡面一片忙碌,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時間有限,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做完那些事情,導致不能有一絲的拖延。
沒過多久,我便要開始上夜班。這是我最嗯難受的事情,夜班總能讓我的記憶力減退,讓我的精神不在狀態。
或許我可以和重症監護室裡的同事很好的交流和相處,但在那樣的環境之中,我好像喪失了和人交流的能力,只是再次憑藉著本能去做事情去執行每一步的操作。和同事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心思太過敏感的人,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生存,大家都雷厲風行,而你如果帶著情緒上班的話,那你就是一個在這種環境之中特別不受待見的人。
這個環境需要的是高效與交流。而我卻在夜班之中,似乎喪失了這最為重要的兩個東西。我感到無限的痛苦。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讓我的內心產生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我無法去告訴別人我的感受,我只是感到很累,可我又不得不堅持下去,因為規培還沒結束,我也需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給自己兩年的時間一個交代,我必須堅持。
在ICU裡有些時候每個人要管4個醫生而左右的病人,有時光5個,一個人壓根忙不過來。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工作中遇到的問題,我都一一去解決,可我越來越不愛說話,又回到了當初的那種感覺,我想一定是壓力導致的,我儘量讓自己早睡早起,可往腦海裡總有無窮無盡的胡思亂想,我感到煩惱和不安。
夜班裡,病床前機器的滴滴聲,各種輸液儀器的聲音,晚上要給病人用藥喂餐去大便有時幾個小時便要去處理病人的排洩物。
每天翻著赤裸的病人,人體在這裡沒有什麼美感可言,有的只是面板上有沒有壓瘡,有沒有壓傷。
我感覺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可我也無力改變著什麼本能,順著本能而走了。
我想尋求一種突破,除了護士之外的生活。我看書我尋找著轉行的事了,可我終究沒有找到,我更想做什麼,除了這個行業我還能做什麼,我甚至連自己喜歡什麼都不知道了,這是挺可怕的一件事情。
沒有熱情,沒有希望,只有失掉的記憶和越來越消瘦的身體。
疫情來臨,家屬不能進這個監護室探望,可我晚上重症監護室一直有人敲門,一個家屬跪在門外祈求我們讓他進來見他的老婆。
可誰也不敢放他進去,沒有誰敢去承擔這個責任,病人家屬求了又求跪了又跪,一直跪著坐在監護室門口,可終究還是狠心的沒去搭理他,只說病人。情況還可以,不要貴在這裡了,貴狠了也進去不了的,這是醫院的規定。
我可憐的那個老人,也同理解著同事的無情。規培接近兩年的時間,我漸漸轉變了想法,不再從當初那個容易感同身受的我變為一個同樣看起來勢利的人,我學會了用規則去保護自己,按照體制內的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