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陸思行掛上電話後,很快就出了辦公室,此時人已經坐在駕駛座上。
他拉過車內後視鏡,對著鏡子理了理鬢角,整了整領帶,發現一切都很完美,臉上露出帥氣的笑。
做完這一切準備發動車子時,突然想起還不知道要去哪裡接人呢。
陸思行忍不住拍了下方向盤,自已真是高興傻了。
他開啟手機檢視資訊,發現春草還沒有給他發地址,心中頓時有些不高興了。
掛完電話少說也有10分鐘了,一條資訊還發不過來?
陸思行覺得春草的行動簡直和她說話的速度一樣慢。
於是他忍著性子,又將電話撥了過去。
手機鈴響了十幾聲,在陸思行忍不住要開口罵人時,電話被接起。
“喂......”弱而柔的聲音傳來,陸思行的怒氣瞬間就熄滅了。
“地址呢?怎麼還沒發過來呢?”陸思行聲音也輕了些許,但沒等人回話,又接著說:“算了,別發資訊了,你直接告訴我,我這就過去。”
陸思行邊發動車子邊聽著手機那邊的動靜。可是直到車子駛出地下車庫,對面還是沒有人說話。
他因為沒有地址,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開,車子就這麼停在車庫門口,引得後面的車輛開始不停的按喇叭。
陸思行開始不耐煩了,心裡煩躁。
“喂?春草兒?說話呀,地址呢?”
陸思行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我,我沒在家,我出來辦事了。”對面這才說出一句話來。
陸思行一聽,心中直罵娘。
要不是念著少年時的那點感覺,他早就掛電話不理人了。
“哪裡?地址!快點說,我的車擋住別人的道兒了!”
陸思行的語氣有些急,又有些明顯的壓抑著的怒氣。
大概過了幾秒鐘,電話那端報過來一個地址。
“行了,你站在那兒等著。別走了,我很快就過去。”
陸思行吩咐完,徑自掛了電話。他回頭對後方按喇叭的車主做了抱歉的手勢,這才一踩油門,往春草說的方向駛去。
春草在離馬路不遠處的一個便利店門口站了半個多小時,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春草兒!這裡!”陸思行終於出現了。
紅色跑車停在馬路邊,陸思行大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對著春草揮手。
大紅色跑車,年輕英俊的司機,富有磁性的聲音,一下子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
不少人發出驚歎聲。對豪華的跑車,對帥氣的男人。
同時他們也跟著陸思行揮手的方向注意到了春草。
春草受不得被人注視,她將帆布袋抱緊在胸前,縮手縮腳的快步到了跑車前。
還沒等她伸手,副駕駛的車門已經被從內推開,一股冷氣從車裡躥了出來。
“來,快進來,在外面熱壞了吧?”陸思行熱情的問。
“陸總。”春草彎腰坐進車內,對陸思行打了聲招呼。
她飛快的拉上車門,目視前方,好似這樣做就能否定周圍的人的存在一樣。
陸思行知道她上學時膽小,有躲避人群的習慣,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改變。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春草有些緊張的側臉,笑了笑,又將兩邊的車窗升起。
“好了,他們看不到裡面的,別緊張。”陸思行輕聲安撫。
春草側頭看了眼陸思行,“謝謝!”
但隨後,心臟又開始砰砰砰快速跳動。
跟陸思行獨處一個狹小的空間,春草沒來由的緊張起來。此時她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叫囂著想逃走。
陸思行扭頭衝她笑了一下,“我們出發了,把安全帶繫上。”
春草聞言,轉身去找安全帶,許是因為太緊張,她拽了好幾下都沒拽出來。
陸思行輕笑了一聲,突然上身斜靠過來,手臂橫過春草的胸口,去抓安全帶。
春草不敢大聲呼吸,她抿緊唇,縮著肩,背部緊緊的貼著靠椅。如果可能,她簡直想把自已縮到座椅裡,只為了能和陸思行保持一點距離。
可是座椅空間就那麼大,無論她再怎麼縮成一團也無法躲避。
小時候的陸思行就是個大高個兒,如今是更高更壯,春草被他寬厚的肩膀和結實修長的手臂牢牢的控制在座椅間。
陸思行緩緩拉著安全帶,偏著頭,眼睛先是注視著春草臉頰邊的酒窩,然後又直直望近春草的眼裡,那眼中彷彿有著萬千情緒。
春草繃緊了心絃。
男人身上清爽的香水味也撲鼻而來,春草有了閉上眼睛的衝動。
終於啪嗒一聲響,安全帶繫上了,陸思行擺正身體坐了回去。
春草剛準備鬆一口氣,陸思行卻突然又欺身過來。
他手肘撐著靠椅,帶著一抹了然的笑意,在春草耳邊輕聲道,“為什麼這麼緊張呢,嗯?”
春草躲著他的呼吸,將臉扭向車窗,抱緊手裡的帆布袋,故作鎮定地說,“我沒有。”
陸思行輕笑出聲,看了她的側臉一會兒,挑了挑眉,這才坐回駕駛位啟動車子。
跑車瞬間在路人的羨慕聲中融入車流。
春草不敢看陸思行,只是側頭看著車窗外。
車子七拐八拐的,窗外的景緻已經不是春草熟悉的環境了。
她的手微微握成拳,終於還是看向了陸思行,“陸總......”
剛開口,話就被陸思行截住了,“春草兒,叫陸總是不是太見外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春草心頭一顫,雖然已經很肯定這個男人就是小時候認識的那個陸思行,但親耳聽到他承認,心裡還是不由一陣心慌。
春草微微抬眼,迅速的看了他一眼,抿著嘴小聲說,“記得。”
陸思行咧嘴一笑,“真的?那天看你的反應,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呢,我還挺難過。”
陸思行側眼看了春草一眼,女孩兒很是拘謹緊張。
他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我們有十多年沒見了吧?不過,那天一看到你,我就認出來了。但是,你的頭髮現在不是黃色的了,染色了嗎?”
春草見他談論起小時候,就像舊友閒聊一般,便也認真回答,“沒有染,長大了就自已變色了。”
“哦?這倒挺神奇的。”陸思行又看了她一眼,確實好像不是染色的。
春草沒有說話,黃頭髮的經歷沒有什麼多好的回憶,她也不願意再提。
“那天見面時你暈倒了,醫生說是受到了刺激,”陸思行側頭又看了春草一眼,頓了頓又問,“是不是還在記恨我那時候幹過的蠢事兒?”
聞言,春草的心咯噔一下。陸思行不僅認出了自已,也還記得那時發生的事兒。
可是,蠢事?
陸思行如此輕描淡寫,他可知道他口中的這件蠢事,給她的人生帶來多大的改變?
在Y市的最開始兩年,她過的很艱難。因為沒有學歷,又沒有滿18歲,她根本找不到一份像樣的工作。
最後,她只能在一些蒼蠅小館兒裡靠著給人做雜工混個溫飽。
那時候她躺在店家提供的堆滿雜物的小房間裡,時常會想起她的遭遇。
春草曾經想過,如果沒有陸思行的事發生,即使她家裡遭遇過重大變故,她都不會放棄繼續上學的。
那時離中考已經很近了,她只要再堅持半年,以她的成績,考到理想的學校是沒有問題的,然後她就可以離開那個人言可畏的地方。
如果那樣,她就會走上另一條人生的道路,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艱難的活著。
可是陸思行做的事兒,陸思行的謊言,斷送了她上學的機會。
最開始的兩年裡,春草確實是記恨陸思行的。
但是慢慢的,她過了18歲,能去一些正規的餐廳、酒店工作。她住進了員工宿舍,每個月也能夠存到一些錢了,生活較之以前,逐漸的有了起色。
雖然仍會心有不甘,但時間能淡化痛苦。隨著年齡的增長,當年的事情,她也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對陸思行的恨意也漸漸抹平。
她現在在Y市,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她生活的很好。
她不想和過去有任何聯絡,也不想記恨誰,只想一個人就這樣平靜淡然的生活下去。
只是陸思行的出現,讓她又或多或少的回憶起了過去。而陸思行還記著以前的事兒,讓春草內心感到惶恐。
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可以立即從陸思行身邊消失。
“小時候不懂事兒,都過去了。陸總,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春草不想再回憶,便岔開話題,問出此時心中最關心的問題。
陸思行勾唇一笑,“本來以為你身體不好在家休養,現在看來你已經沒事兒了,咱們去吃個午飯,順便先談一下工作上的事兒。”
春草想跟他說,週一的時候和馮師傅一起再談吧,今天她休息。可是一想到陸思行這麼堅持著見自已,若是再拒絕,把陸思行得罪了,與自已沒有任何好處。
既然已經坐上了他的車,她不敢要求停車走人。
於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