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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關於早戀的謠言

也是從這天開始,大家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春草的身上。

更確切的說,大家開始將她和陸思行放在一起議論。

豆蔻之年,情思萌動,正是對異性充滿好奇的年紀,“愛情”一詞開始在少男少女的心尖發芽。

這個事情發生之後,很快就傳遍了每個班級,從初一到初三,每個人都熱烈的討論著。但是,針對的還是春草。

“聽說她現在和陸思行是一對兒!”

“這麼小就早戀,真不要臉!”

“咦~勾搭人家初一的孩子,真噁心!”

“聽說陸思行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能看上她?也不知道她耍了什麼手段。”

“聽說她媽就是勾搭城裡人才生下的她,這個本事可能會遺傳。”

“學習再好又怎麼樣?做這樣丟臉的事兒,要是我,我爸媽非打死我!”

“誰讓人家沒爸,媽又是傻的,沒人管教,哎~”

......

各種難聽的謠言傳遍了校園,很快也傳到了老師和學校領導那裡。

在那個年代,成人的自由戀愛也才是剛剛被人接受的年代,何況是學生之間,更何況是在思想相對落後的農村。

學生早戀,是件無比嚴重的事兒。它帶來的影響比之前春草遭遇到的所有流言蜚語都要可怕。

春草被班主任帶到了辦公室,面對老師嚴肅的質問,春草如實講了事情發生的經過,並再三說明自已和陸思行並不認識,更無戀愛關係。

春草極力解釋的樣子,很認真很真誠,她看向老師的眼神充滿祈求,那是祈求老師相信她的眼神。

這是班主任從未看到過的春草。那種極力想要被相信的情感,深深的震撼了班主任。

最後班主任說我暫且相信你,但是我們還要聽聽陸思行的說法,學校也會做個詳細的調查。

春草感激的連連點頭。

離開辦公室時,老師又叫住了她,對她說:“春草,你的成績很好,初三是關鍵的一年,你好好努力,完全有希望考個好學校,去更好的城市生活。”

春草臉上帶著羞澀,笑著對老師鞠了一躬,然後低著頭跑走了。

她相信自已是可以去上個好學校,離開這個人言可畏的地方。

春草以為學校插手了這件事,謠言應該就會停止了,可現實並不如她所願。

謠言依然繼續蔓延,甚至連食堂的打飯師傅都知道了。

如果這些謠言只是關於她自已的,那她根本無所謂,因為她聽過太多,早已麻木。

但是這次的謠言涉及到陸思行。

陸思行是無辜的,他是幫助過自已的人,他不該被自已牽連。

於是春草試著對人解釋,說她和陸思行並不熟,說陸思行只是路過幫了個忙而已,他們倆不是一對兒,沒有早戀。

可是沒人聽她說話。

最後她甚至帶著恐懼的心去找了黑猴兒,希望他可以出來證明,證明那天陸思行只是經過順手幫了個忙而已。

黑猴兒卻說:“我憑什麼去證明?誰知道他是不是路過,是不是順手?誰知道你們倆私下裡有什麼關係?”

然後黑猴兒將一隻手往她眼前一伸,“要不是看在陸思行的面子上,你在學校裡還能有安穩日子?”

春草看到那虎口處還有兩排清晰的牙印。

謠言在校園裡傳播了將近半個月之後,學校教務處終於公佈了調查結果。

陸思行和春草早戀系屬謠言,並點名批評了編造謠言的黑猴兒和眼鏡兒。

謠言在黑猴兒和眼鏡兒在全校師生面前做了檢討之後,終於平息了。

但是還是有人在背後偷偷討論,陸少爺向來冷漠不愛搭理人,怎麼就願意出手管閒事兒了呢?

最後歸結下來就是,黃毛怪就是個狐狸精,和她媽一樣,愛勾引人,而且專門勾引大城市來的人。

春草聽到後,一笑置之。

謠言又集中到她身上,陸思行不涉及其中。

秋末的一天下午,學校公佈了期中考試的成績,春草考了年級第五。

快放學時,班主任把她叫到了辦公室,說寒假的時候學校會請市重點學校的老師給他們講一週英語強化課,老師想給春草報名參加。

但考慮到她的家庭情況,又覺得應該徵求春草的意見,所以這才將人叫到辦公室。

春草咬著嘴唇,說明天就是週五,我可以回去問問家裡人嗎?

媽媽病情越來越不好,平時都是姥娘和舅媽在家照顧,她們很期盼著春草放假回家。

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希望她能說服家裡人,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春草出了辦公室發現還有10分鐘就要放學了,於是她沒再回教室,而是直接回宿舍拿著飯盒去了食堂。

打好飯,春草抱著飯盒順著食堂後面的小路,穿過教室家屬院,到了學校前方的一片荒草叢生的小窪地。

窪地連線著學校前面流過的小河。深秋時節,河邊滿是高矮不一的枯草。

春草很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一塊兒突出的光滑的大石頭,然後坐下開啟飯盒,面對著流淌的河水,愜意的吃起晚飯來。

要來這片窪地,需要經過老師住的家屬院,所以很少有學生會過來。

而這個大石塊隱藏在高高的蘆葦叢裡,如果不走近,是很難被發現的。

這裡變成了春草在學校裡的秘密基地。

可是就在她心情正好時,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腳踩在枯草上,吱吱作響。

春草驚慌回頭,見到了離她幾步遠的人,是陸思行。

春草如驚弓之鳥般站起身,“你,你,你......”

春草一連發出三個“你”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陸思行還像上次幫她解圍一樣,雙手插兜兒,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

“春草兒,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個春草兒?”陸思行開口說著話,隨手掰斷了一根枯萎的蘆葦花。

春草不說話,只是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我叫陸思行,三思而後行的思行。”

陸思行將他的驚訝盡收眼底,沒等她回答便自顧自的說起了自已的名字。

春草在心裡跟著默默的唸了遍“三思而後行”。

很多人聽到她的名字,總是下意識的結合她的身世,自動聯想到的“命如草屑”這層意思。

這是第一次有人正確詮釋出她的姓名。

春草的驚訝沒有持續幾秒,就被陸思行突然向她走來的舉動驚慌到了。

她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陸思行身邊的林和,這次竟然沒有和他一起出現。

此時的小河邊只有他們倆人。

經過上次的黑猴兒事件,春草害怕被人靠近。

她扣上飯盒,將飯盒抱在胸前,不知所措。

陸思行走到了春草站著的大石頭邊,哼笑了一聲,無視她的驚慌,徑直在石頭的一角坐下了。

“要走就趕緊走,不走就坐下!”陸思行看著前面的河水,嘴裡叼著枯草,含糊不清的說。

他根本沒有侵犯了人家的地盤兒的自覺,儼然擺出一副主人的姿態。

但真正的主人聞言卻如臨大赦般,趕忙轉身離開。

可是走了幾步,春草突然又停下了。

她回頭看著男孩兒的背影,猶豫著說:“謝謝你!”

陸思行回頭,“嗯?”

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收到感謝。

“那天在食堂門口,”春草解釋著,又舉了舉飯盒,“幫我拿回了飯盒,謝謝你......還有你朋友。”

“哼,早知道會惹來那麼多麻煩,我才不會理,破地兒什麼都沒有,造謠倒是很厲害。”

陸思行的目光在那飯盒上停了一會兒,說出的話裡帶著滿滿的怨氣。

“對不起!”

春草道歉,然後又低下了頭。

陸思行坐在石頭上,側頭抬眼看去,女孩兒白皙的面板在夕陽下照射下透著粉色光澤。

“吹彈可破”這個詞突然閃現在陸思行的腦中。

他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但是不消片刻又忍不住回頭去看。

這下他看到了女孩兒抿嘴咬著下唇,左側臉頰邊的酒窩又顯露出來。

陸思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酒窩又看了幾秒。

春草感受到陸思行的目光,她有些慌張的半張開嘴想說什麼,但很快又放棄了一般閉上了嘴巴。

也就是在那一刻,酒窩隨即消失不見。

陸思行愕然。

他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輕哼一聲,“對不起有屁用!”

然後就轉回目光看著河水,再也不說話。

春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片刻,見陸思行沒有再理會自已的打算,便慢騰騰的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陸思行聽到腳步聲遠去,忍不住回頭。

女孩兒在半人高的枯黃蘆葦叢間緩慢的行動,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瘦弱。

陸思行看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第一次覺得這個窮鄉僻壤的破地方也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