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英豪聽到身後幾個新領來的知青在那兒叫喚著,原本笑得跟朵花似的臉瞬間又垮了下來,臉色比鍋底還要黑。
這一批又一批的知青下鄉,什麼時候是個頭!
知青們要都是好的,他咬咬牙也就忍了,為國家分擔是他們應做的事。
可知青們都是啥人啊!一個個跟小雞仔似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幹個農活都比不得隊裡幾歲的小孩!
要是知青單單不會幹農活,他也不會這麼生氣了,關鍵是一些知青特別會折騰,幹出的那些事他都沒臉說。
蕭一善是越想越生氣,尤其是想到隊裡的吳美玲這個禍頭子乾的那些見不得人的破事,他的腦殼一抽一抽的疼!
他的餘光瞥到了一旁的錢多多,心裡越燒越旺的火氣才稍稍降了些。
要是來的知青都跟錢知青一樣,又會醫術,又會想著幫他們大隊發展副業,他一定帶領隊裡的人熱烈歡迎。
錢多多親眼見證著蕭英豪就跟川劇變臉似的變幻著,心裡忍不住嘀咕,這是咋回事啊?看把大隊長給氣得都要冒煙了
她裝作不經意地往大隊長身後不遠處的幾個知青那裡看去,好像是從他們幾個開始說話後,大隊長就開始掛起了一副晚娘臉。
難不成跟知青有關?
錢多多一想到這裡,心裡咯噔了一下,要真跟知青有關,那她也會受到影響的,她得先趕緊打探一番。
她看向了那幾個新知青,扯了扯嘴角小聲道:“大隊長,這是又有一批知青下鄉來了?他們是分配到我們大隊的?”
蕭英豪耷拉著一張苦瓜臉,悶聲道:“嗯!新來的!”
他看了錢多多一眼,提醒道:“對了,忘了跟你說件事了,吳美玲又回到知青院去住了,你回知青院後可得注意點她,實在不行,我給你在隊裡找戶合適的人家合住。”
錢多多聽到這些話,眉宇間盡是詫異。
吳美玲回到知青院住了?
她不是嫁給紅旗大隊前前任村支書的小兒子嗎?怎麼就又回到知青院裡了?
不對,前前任村支書都因為搞破鞋被送到農場去了,以吳美玲的性格,哪可能繼續留在他們家,早晚會脫離前前任村支書家。
她一想到等回到知青院後,還得面對吳美玲這個攪屎棍,也同樣掛起了一張晚娘臉。
這一刻,錢多多還真的認真考慮起了搬出知青院的事,她雖然不怕吳美玲的胡攪蠻纏,但也不願意花費更多的精力在這個攪屎棍身上。
至於蕭英豪的提u議,搬到隊裡其他人家裡住,她暫時沒這個念頭。
這個時代,一個家庭得有好幾人,尤其是農村,那是生到不能生為止,少則三五個孩子,多則十幾個,等孩子長大結婚又生了孩下一代的孩子,那人口就更多了,有些人家是祖孫三代住一屋。
他們連自家的孩子都要擠不下了,怎麼接納錢多多這麼個外人。
再說了,隊裡的蕭家人與他們知青,中間是有隔閡的,她要真住到隊裡的其他人家裡,誰知道又會鬧出什麼風波出來。
最重要的是,錢多多身懷空間,她之前住在知青院裡那也是沒辦法,現在她倒是可以藉著隊裡來了新知青和要發展副業的由頭,從知青院搬出來單獨住。
她再往蕭英豪身後不遠處的知青們那裡打量了一番,見這一次分配到紅旗大隊的一共有六個知青,共三男三女。
她算了下他們他們知青院的人數,原本有男知青八個,再加上現在又多了三個男知青,共十一個——男知青住一間屋,屋裡就一張炕,十一個人住的話,得擠成沙丁魚了。
她們女知青這裡也不遑多讓,吳美玲沒回來前,加上她共有六個,現在吳美玲又跑回來了,又有三個新的女知青到他們大隊,加在一起有十個女知青要住在一個屋子裡,一張炕上。
錢多多一想到自己要被擠成肉餅的畫面,眼皮子狂跳不止。
沙丁魚都沒他們擠!
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錢多多偏頭看向了蕭英豪,舔了舔嘴唇,小聲道:“大隊長,現在咱知青院裡算下來有二十幾個知青,就男女知青各一間屋子,根本就住不下,咱要不就再起幾間屋子。”
蕭英豪能不知道知青院裡有多擠嗎?可蓋房子的事還真不是想蓋就能蓋的。
蕭英豪從腰間抽出了旱菸想抽個幾口,卻發現錢多多緊盯著他的旱菸,眼神清凌凌的,他拿旱菸的手一頓,終究是沒在錢多多跟前抽。
他摩挲了幾下旱菸,輕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知青院裡的住房緊張,其實隊裡好多人家住房都緊張。可蓋房子的事哪是想蓋就能蓋的。你看看現在是什麼天?大冬天的,土凍得比石頭還要硬,撬都撬不開,這情況你說怎麼蓋?等開春雪化了,地也軟了,是不是能蓋房了?那也不成,開春後地裡的活計也多了,也沒時間蓋房。這房子要蓋,得等到農閒時!”
錢多多聽著蕭英豪的話,都覺得眼前一黑。
哎呀媽呀!等農閒時,那得等好幾個月呢!這期間他們十幾個人擠一個炕上,那是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錢多多的腦海裡才浮現出如此擁擠的畫面,眼前就黑了一瞬。
感覺日子都要沒奔頭了!
她抹了一把臉,深呼了一口氣,語氣沉重道:“大隊長,辦法總比困難多。咱現在暫時蓋不了房,但隊裡總有空下來的房子可以讓我們借住。”
每個大隊總有些孤寡的人,他們走後房子自然而然就留了下來。
蕭英豪一聽就知道錢多多打的是什麼主意。
可孤寡的人走後留下的房子那也是很受歡迎的,房子一空出來,好些人家就已經到大隊部爭房子去了,哪裡輪得到知青。
現在他們大隊還真沒空房。
不對,還是有一棟空房的……
蕭英豪掀開耷拉著的眼皮瞥了一眼錢多多:“隊裡一有空房子,就已經被搶光了。現在整個大隊就一個空房子,但那房子不會安排人去住。”
錢多多腦子一轉,想著隊裡還有什麼空房子是不會安排人去住的。
是大隊部嗎?大隊部是隊裡領導辦公的地兒,一般不會安排人住在那裡,也就前任村支書李宇安剛到他們大隊,又是村幹部才暫且安排他住在大隊部其中的一個屋子裡。
後來李宇安被抓,隊裡的幹部應該再不想安排人住進大隊部了。
除了大隊部,還有什麼空房呢?
錢多多想了一圈,忽然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了一棟空房——李寡婦的家。
李寡婦搞破鞋被抓到農場去,至少得在農場待個十幾二十年,李寡婦的婆婆早就收拾了包裹去投奔孃家侄子去了——李寡婦搞破鞋的事鬧得太大了,老太太以後也不會回來了,她們家的房子可不就空下來了?
她們家的房子又在山腳下,遠離大隊,多麼好的地理位置啊!
錢多多的眼睛越來越亮。
這不是隊裡最適合她獨住的房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