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縈甚至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個想法:眼前的人怎麼可能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孟箏?
她任打任罵,從不會吭一個字,哪怕是從前大夫人還是她孃的時候,她也沒有擺出過嫡出小姐的身份。
但今日,從這個小她一歲的妹妹僅僅幾句話裡,就能看出她與往常的那個啞巴大不一樣了。
想到這裡,孟縈又受不了似的在心裡搖搖頭,不管孟箏變成什麼樣,被她趕出京城就是她註定的宿命。
“本小姐是說過給你選擇。”孟縈踏出一步,冷笑一聲,“但這個選擇,是本小姐深思熟慮過直接替你挑選的。”
說著,她又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彷彿這是她給的賞賜,孟箏就算是跪倒謝恩都不為過。
在孟箏的視角里,孟縈不過就是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她還不至於在這裡跟她浪費時間,爭奪一些嘴上的勝利。
她直接轉過身去,在孟縈終於注意到她的動作故而放棄擺姿勢大喊她的時候,只淡淡應著她,“不是說,讓我離開京城嗎?”
孟縈沒想到孟箏會這麼好說話,以前孟箏任打任罵,但就是不出聲,她自己倒是惹得心裡一身不痛快,如今倒是爽利了許多。
孟縈嘟囔著,“本小姐早就說過了,孟箏不配是我的對手。”她痛快的帶著丫環走人,“等到她離開京城,我再告訴娘,她肯定高興壞了。”
丫環不放心,她覷了一眼孟箏的背影,“小姐,要不要讓那些人把二小姐直接扔出去,省得她反悔啊。”
她說的那些人,自然是孟夫人派來守著這間屋子的那些壯漢。孟縈要跟孟箏說話,特地拿腔作勢,把他們趕到外院去了。
孟縈想的單純,孟箏就算是想賴在京城不走,這麼一個大活人,藏也藏不到哪裡去。
所以她呵了一聲,“不用,我諒她也不敢回來。”
“小姐,我們真的要走嗎?”
“走是肯定要走的。”孟箏摸了摸春桃的臉,“不然留在這裡等死嗎?”
“可是小姐,我們身上可什麼碎銀兩都沒有啊。”春桃不是不知道在這裡耗著的危險,她從帶著還暈著的孟箏被趕出後,就在操心著這個問題。
“總能想到辦法的。”孟夫人想把她困死在這裡,必定是瞞著訊息的,但孟縈一找來,孟夫人什麼時候緩過來可就說不定了。
既然孟縈犯蠢,主動給了她機會,她就不能不運用起來了。
方才她獨自去見孟縈,覺著那些看守的人估計讓那大小姐給鎮住了,就讓春桃從後門偷溜出去,本意是想讓她直接出去,見機行事。
但這丫頭總是不放心她,又給溜回來了。
“春桃,錢可以掙,病可以治,但自由只有這一次,困在這裡就什麼都做不了。”
她在現實世界裡,與堂姐對質被她推下高樓前,就被關過一陣子,那時她好不容易想到辦法逃出來,沒想到面對的是更大的痛苦。
孟箏嚥下心裡不住的被勾起的回憶,她用袖子擦了擦擱在床板上的墊子,被春桃急忙攔下了之後好脾氣的笑了笑,“走吧。”
如她料想的那樣,宅子外的人已經被孟縈趕走了,孟箏半倚靠著春桃,她的頭已經更加昏沉,甚至有了生命逐漸逝去的實感,這種感覺與墜樓後,血肉模糊的她看著圍觀的人們和假模假樣在她面前抹眼淚的堂姐,一點一點閉上眼睛時一樣。
她忽而抓住春桃的手,“林……”
緊接著,她沉沉睡了過去。
……
“她身體本就不好,落了水又沒有及時診治……”
“小姐您不能有事啊,林公子,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
“春桃,她箏箏很快會醒來的,你放心吧。”那道男聲溫柔的安慰著春桃,又仿若在她耳邊。孟箏只覺得耳邊有好幾道蚊子同時在鬧騰,不耐煩的睜開了眼。
等到睜開眼睛,看見哭哭啼啼的春桃和對她展顏的男人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原身在家裡不受待見,但大雍民風開放,孟夫人至少不會限制她的自由,她在外沒有那麼沉默寡言,算是交了幾個朋友。
其中,西街的林氏醫館林大夫的獨子林風遙,也就是眼前的男子,算是原身最好的朋友了。
原劇情中,主要刻畫的是男女主,原身這個不起眼的炮灰當然得不到更多的筆墨渲染。
孟箏拉著春桃的手,該問的還是得問,“是你將風遙找來的?”
春桃沒察覺到孟箏話裡的不對勁,她正高興孟箏的清醒,“小姐,您暈倒前,說的就是林,我才想到來請林公子幫忙的。”
是嗎?孟箏瞥了一眼林風遙,或許是原身殘留的一點意識一直掛念著林風遙,她在穿過來之後,都沒有很好的與這副身體的記憶融合。
春桃喂她喝了一口水,林風遙表情自孟箏醒後就將所有的擔心都壓下了,孟箏撥出一口氣,讓春桃先出去,留她和林風遙說話。
原身是個倔強的,她心裡懷抱著對所有人最大的善意,爹爹不理,繼母折磨,姐姐嘲笑,這些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還是沒有怨恨過誰。直到在自家庭院裡被推入水中,繼母還是發難,她心裡想著的,也不過是親生母親在時,有孃親護佑,有朋友結伴而行的快樂時光。
林風遙對於她而言,是可以依靠但絕不想麻煩的人。
而對於孟箏來說,她與林風遙更是陌生人,她的任務是活下去。
既然陰差陽錯找上了林風遙,就只能將錯就錯下去。
“箏箏,你覺得怎麼樣?”
林風遙自小在家裡開的醫館長大,耳濡目染之中多少看著比同齡人更加穩重。
孟箏搖了搖頭,潤了唇之後,總算有點精神,“風遙,還是麻煩你了。”
林風遙嚴肅的臉上突兀的帶了點笑意,“箏箏,你如果當我是朋友的話,這些客氣的話就不必說了。”
說著,他想到這幾日探聽到的訊息,連帶著春桃的哭訴,他試探著問孟箏,“孟夫人可又對你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