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告訴他我沒死？”
“呃……事情太多，搞忘了。”
被醫師裹成木乃伊的孟煩看向不遠處正在親手為他雕刻墓碑的了念……
孟煩感覺自己有些蛋疼。
了念一筆一劃，極其認真的雕刻著屬於孟煩的墓碑。
他親手為所有在守城之戰中死去的虞國將士都各自雕刻了一塊墓碑。
孟煩……是最後一塊。
了念沒能找到孟煩的遺體，只能為他立了一個衣冠冢。
他對此感到萬分愧疚，所以這塊墓碑了念磕的很是仔細。
待到墓碑刻好之後，了念鄭重的將他立在墳頭，隨後就地盤膝而坐念起《地藏本願經》。
“唉……”
等到誦經超度完畢，了念發出一聲長嘆。
“孟施主，請安息吧。”
了念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人如同木乃伊般慘白的人型不明生物。
他默默的靠在屬於孟煩的墓碑上，唯一露在外界的一雙眼睛裡混雜著三分怒火，三分感動，以及四分的無語……
“真是不好意思呢，我還活著……你他孃的這墳頭立早了！”
了念：⊙_⊙……
“孟施主？”
“沒錯，就是我……嗷！疼疼疼！
和尚你踏馬乾什麼呢？！
快點撒開！”
“小僧只是想驗證一番。”
“你踏馬撒手啊！”
……
城牆上，柳宏志父女二人靜靜的看著下面二人的鬧劇。
有著了唸的威懾，敵軍已全部自覺退兵三十里。
短時間內，豐州城事情不必擔心遭受戰火的洗禮了。
“沒想到敵軍那邊竟然猜到我的計劃，早就做了準備，差點就讓我們都回不來了。”
“嗯。”
“豐州城能守住，還真要感謝小和尚。
我是真沒想到，起了殺心的小和尚下手會這麼狠，隨手幾招就把對面打得屁滾尿流，肝膽俱裂。”
“嗯。”
柳宏志臉上寫滿了感慨，柳蘭臉上……全都是敷衍。
他的一雙眸子溫柔如水，此刻全都放在了了唸的身上。
身為老父親的柳宏志哪能猜不出自家寶貝女兒的心思？
但他還是感到有些許的不敢置信。
“乖女兒，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小和尚了吧？
難道你之所以第一眼見到小和尚就說要教他做什麼普通人，就是為了把他留下？
就因為小和尚長得帥？
我女兒也喜歡以貌取人？
嘶……這不對啊，我尋思著我和你娘也沒這方面的……”
柳蘭面色發燙，惱羞成怒的當場拔劍。
唰唰唰！
“啊！我剛長出來的胡茬兒啊……”
……
自從那日之後，敵軍又發起了幾次小規模的襲擊，但都被了念等人輕鬆打退。
之後敵軍便沒了動作。
但他們也沒有撤退，就這麼在豐州城周圍安營紮寨，死死圍困住豐州城。
只要豐州城內的軍隊不出城，那他們也不會派軍出擊。
看得出來在沒辦法解決了念帶來的棘手問題之前，他們不會再急著攻城；
至於豐州城的百姓們……他們也不急。
反正城內的糧食還夠，城外的敵軍也打不進來，日子該咋過咋過。
想進的進不來，想出的出不去。
日子就在這種詭異的和諧之中一天天的過去……
……
“話說當日對面三國聯合，派出三十萬大軍攻城。
眼見敵人殺至城下，小和尚當即越眾而出放聲大喝道……”
“老六，我怎麼聽說對面只有二十萬人啊？是不是你在這兒當著大傢伙的面吹牛呢？”
“怎麼可能只有二十萬？
三十萬真真的！
別忘了我可是親自上城牆給守城將士們送過物資的，
此為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嗎？！”
“哦，那你接著說。”
“只聽小和尚說道：大膽，爾等賊子也敢來送死？！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勢不可擋……超級無敵大手印！
只一招，就將對面給打死了上千人……”
人群中，柳宏志一臉怪異的望向同樣參與過守城的一名參將。
“小和尚那招叫這名？”
“……末將也想不起來了。”
他本來是記得的，可聽說書的這位一說……就忘了。
“小和尚呢？”
“還打著刀呢。”
前幾天了念突然說想給自己打一把戒刀。
城中鐵匠一聽，當時就拍著胸脯保證會為了念打造一把整個豐州城最好的戒刀。
了念笑著拒絕了，他想自己親手打造。
鐵匠又表示可以為他提供最好的材料。
了念還是拒絕了，他拿出自己常用來殺豬的那把殺豬刀，說用這個就好。
……
聽說鐵匠當場就給幹沉默了，他實在想不出就那一斤多的粗鐵除了做殺豬刀還能做什麼。
“我女兒呢？”
“找小和尚去了。”
柳宏志：……
他突然覺得寶貝女兒離他這個老父親是越來越遠了。
“把孟煩叫來，隨我去大營練兵。”
“可是他的傷還……”
“可是什麼可是！
這都在床上躺了多少天了？！
好好的一個大老爺們哪來的這麼嬌氣？！
別以為他是皇子老子就不敢揍他！
娘希匹的……”
“呃……是。”
……
“小和尚，你打戒刀做什麼？”
“殺人。”
“你原來不是說過自己不殺人嗎？怎麼現在又肯去殺人了？”
“為了護住小僧所愛的人……們。”
“……你所愛的人們裡……包括我嗎？”
“……嗯。”
柳蘭笑靨如花，一把搶過了念手中的錘子。
“我幫你。”
……
城外的敵軍在圍困豐州城足足半年之後，終於撤了。
他們一撤，外界的訊息也就傳了進來。
只是沒想到傳來的訊息竟是如此的令人難以接受。
在這半年裡，三國聯軍繞過豐州城在虞國境內長驅直入，最終攻入京城殺死了皇帝和所有的皇室成員。
虞國所有的土地除了豐州城以外，都被他們瓜分殆盡；虞國百姓們紛紛流離失所，生靈塗炭……
虞國……亡了！
圍困豐州城的敵軍們並不是撤退，而是去與數量更加龐大的援軍們會和。
不日就將殺到豐州城下。
孟煩聽到這個訊息之後跪地痛哭不止，很快就哭暈了過去。
柳宏志聽聞此訊息之後默默無言獨自走進營帳，
待第二日走出柳宏志營帳之時眾人才發現，
往日裡軍隊中精氣神十足的大將軍竟然……一夜白頭。
豐州城內的將士們，百姓們都好似沒了生氣，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
虞國已經亡了，他們想不明白自己等人辛辛苦苦的堅守大半年，到底是為了什麼？
了念也想不明白。
但他想不明白的並不是虞國為什麼會被滅，而是他們為什麼會難過。
在了念看來，王朝興衰不過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自然規律罷了，沒必要對此感到難過。
可他們卻是如此的難過。
而一看到他們這麼難過，了唸的心裡……屬實不是滋味。
……
孟煩醒了。
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他彷彿長大了許多，身上少了幾分青澀多出幾分沉穩。
雖然外貌沒變，但見到他的人都能察覺到，原先那個活潑開朗的七皇子再也回不來了。
孟煩走到了念面前，猛的雙膝跪地，腦袋朝著地面狠狠的磕下。
嘭！嘭！嘭！
孟煩抬起頭，額間青紅一片。
他目光中帶著希冀，語氣中帶著渴求。
“和尚，幫我！”
孟煩骨子裡是驕傲的，這還是了念第一次見到他如此低聲下氣的求人……
偏偏求的還是自己。
了念突然想起那天夜裡孟煩在城牆上拼死替他守住的那兩個時辰（其實沒到）。
這個人，曾為了對自己的一個承諾，差點連命都沒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