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老衲失望了，也讓你的師傅失望，讓整個萬空寺失望。”

老和尚看著跪在下首的了念，眼神平靜的嚇人。

或許在老和尚的心中，他早就設想過了念會有入魔的一天。

所以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老和尚的心中並沒有多少痛惜，有的只是溢位胸口的冷漠殺意。

對於老和尚來說，

墮入魔道者即是該死，

若萬空寺內僧眾有墮入魔道者，更是罪該萬死！

當年的“萬空血案”，使得老和尚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不僅成魔者要殺，與魔有關的所有人都要斬！盡！殺！絕！

所以在看到了念體內蘊含的魔氣時，老和尚的心中已經得出了答案。

了念必須得死，哪怕他曾是佛子！

“你本有大好的前途，很可能成為我寺下一任主持。

哪怕你破了戒，配不上佛子的身份，可只要迷途知返潛心修行，老衲仍可許你一尊護寺長老之位。

可你……”

老和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洶湧的殺意如同驚濤駭浪般轟擊在一言不發的了念身上。

了念猝不及防之下，被震傷了臟腑，腥甜的鮮血頓時從胸口擁入嘴中，一絲絲的從嘴角溢位。

“你卻自甘墮落，去修了魔！

放著煌煌正道不走，偏偏要去與邪魔為伍，

你做出如此惡行，老衲又豈能饒你？！”

老和尚怒目圓睜，高舉枯瘦的手掌運起畢生功力就要朝著了念天靈拍下。

“阿彌陀佛，師父息怒，了念誤入魔道實非其所願，還請師父暫且饒他一條性命。

待得貧僧找到辦法，定會替他洗滌魔氣，助他重返正道，成為我萬空寺又一柱石。”

“唉……也罷。”

不知是本戒的哪一句話觸動了老和尚的心絃，一聲長嘆之後，他高舉的手掌慢慢收回。

“將罪僧了念壓下去嚴加看管，魔性不除，不許他踏出寺門半步。”

本戒長舒一口氣，正欲將了念拉走，不料一直不曾開口的了念卻在這時說話了。

“阿彌陀佛，師祖既稱呼小僧為‘罪僧’，那敢問師祖，小僧罪在何處？”

此話一出別說是老和尚，就連本戒都忍不住上去踹了念兩腳。

【NMD，貧僧好不容易才把你師祖給勸住了，你不趕緊走還在這兒說這種話來刺激他老人家？！

你罪在何處？

你TN罪就罪在

在不合適的時間，

不合適的地點，

長了一張不合適的嘴，

說出一些不合適的話啊喂！】

“阿彌陀佛~”

本戒趕緊雙手合十口誦佛號，向佛祖告罪自己犯了嗔戒。

“……你覺得自己無罪？”

“不，小僧自認有罪。只是小僧覺得自己認的罪，與師祖口中的罪不一樣。”

老和尚顯然是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怔了片刻後也來了些許興趣。

他身子微微坐直，淡淡的問道。

“何解？”

“小僧曾屠戮數萬萬凡人造下無邊殺孽，雙手沾染的鮮血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不乾淨，此乃大惡。

是故小僧說自己有罪，

但小僧想來，師祖所說的‘罪’卻不是這個，對嗎？”

老和尚聞言眉頭緊皺。

“難道以佛子之尊位入了魔道，在你看來竟然還稱不上是罪過？！”

“稟師祖，小僧雖身具魔氣，可自始至終修的都是佛法，唸的也都是佛經。”

了念一運功，莊重威嚴，通體漆黑色的八臂羅漢像赫然從他的身後浮現而出。

嘶~

佛門功法，竟由魔氣催動！

老和尚認為自己稱得上是見多識廣，可此番情景他也是第一次見。

佛門功法與魔氣勢如水火，必不能共存。

這是亙古以來的定理，

可此刻就在老和尚的面前，

這條定理被活生生的打破了！

在這一刻，老和尚想到了很多。

甚至在某一刻，他的腦海中已經在構思著佛魔共存的可能性，可很快這一念頭就被他給摒棄了。

佛與魔是永遠不能共存的。

他不允許，佛門不允許，天下正道也不允許！

可老和尚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僧不知，當日佛骨破碎之後小僧便沒了丹田失了修為，整個身體也被魔氣侵染。

後來每日誦讀佛經，久而久之不僅掌握了魔氣，連修為也恢復如初甚至還有所精進。”

老和尚聞言沉默良久，這才又開口道。

“你在老衲面前展露這些，是在向老衲炫耀你的天資是何等的舉世無雙嗎？”

了念笑著搖了搖頭。

“師祖曾言我佛門功法，非心存正義胸懷蒼生之輩不可修行。

如今小僧既然能以魔氣催動佛門功法，那是否能夠證明小僧並非十惡不赦之徒？

同理，這天下魔修眾多，難道師祖就敢肯定其中就沒有幾個心懷正義之輩？”

老和尚越聽臉越黑，最後沉聲質問道。

“阿彌陀佛，你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替魔道開脫嗎？”

“不，小僧只是想告訴師祖，

在小僧看來力量本身是沒有善惡的，用之正則正，用之惡則惡。

今日小僧既然能以魔氣修佛，來日未必沒人能以佛法成魔。

善惡之別，只在乎於一念之間。

所以師祖若是覺得小僧入魔道有罪的話，請恕小僧不認！”

了念頓了頓，不等老和尚做出反應又繼續道。

“小僧在魔域之中遇見過不少魔修。

他們本是一介凡人，

卻是在受到我輩正道人士的無端迫害之後，

心中有怨，有恨！

這才不可避免的滋生出魔氣，成為了魔修。

歸根結底，他們不過是一群被生活逼迫的可憐人罷了。

與之相比，促使他們淪為魔修的那些正道人士，才更應該被稱之為魔。”

“這幾年小僧時常會想，

若天下人能摒棄原有的正邪之分，

不以所修行的力量區分善惡，

轉而以一個人的行為作為評判善惡的標準，

那麼這個天下間的不平事是否能夠少一些……”

“住口！”

“師父不要啊！”

老和尚一聲斷喝，用力一掌打在了念胸前，直把了念打得撞破房門飛出屋外。

了念全程沒有任何抵擋，遭受重擊之後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重重的跌落在屋外院落中無法起身。

他的臉色更白了，可一雙眸子卻是更加的璀璨，目光中充滿了堅定。

本戒根本來不及阻止，只得在了念落地之後閃身而出，扶起了念運功替他恢復傷勢。

“你從何處學得此等詭辯之言？！

老衲告訴你，

魔就是魔，魔就是惡！

凡與魔有關的一切，皆是我佛門死敵！”

說著走出屋門的老和尚周身氣勢湧動，

想要再下狠手，

大有要將了念擊斃當場之意。

所幸這次本戒及時察覺到老和尚的動作，捨身擋在了老和尚和了念之間。

“煩請師父息怒，莫要犯了嗔戒。

了念這孩子畢竟身陷魔域那麼多年，腦子難免有些不清楚。

師父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交給貧僧教導便是。”

僅存於世上，自己唯一承認的弟子，還是萬空寺當代主持的本戒擋在了老和尚的身前。

縱使老和尚再怎麼怒不可遏，也不得不停手。

“哼，你教的好徒弟！”

老和尚怒而揮袖，轉頭就走進屋內。

可還未等老和尚後腳踏入屋內，身後傳來的細微話語又使得他的怒火燃燒的更加熾烈。

“阿彌陀佛，你呀你~

你教為師說你什麼才好？

你師祖說什麼你應著就是，為什麼偏要和他老人家頂嘴呢？

如今受的這般劫難……

唉，何苦來哉？”

“師父，小僧非是與師祖頂嘴，

只是想讓師祖知道小僧內心的真實想法。

有些話小僧現在不說出來，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畢竟小僧已經打定主意，

此番回來對師門給出一個交待之後，

便即刻還俗，去迎娶我的心上人……”

還俗？！

娶親？！

這事本戒可沒和他提到過！

“孽畜！”

偌大的佛印從屋內飛出，將了念連同本戒二人同時拍入地裡……

本戒：("▔□▔)！！！

【果然你小子就不該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