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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獄中探視高縣令

中午吃過飯,趙義德帶著劉勉來到定遠縣監獄。

監獄內哀嚎遍地,滿耳充斥著:“大人!冤枉啊!”“冤枉啊!大人!”

在錦衣衛鎮撫司當差了近兩年的劉勉,行走在獄道中毫不為所動:詔獄裡的情況可比這慘烈得多。

行至最裡面的牢房,能看到裡面關押著一名六十多歲的犯人,那犯人蹲在角落,雙腳鎖上了腳銬,身上的囚服破爛不堪,滿頭散發骯髒發臭。

“開門。”說話的是試百戶組長趙義德。

旁邊跟著的接管監獄的一名總旗聽到趙義德的指令立即開門,劉勉率先走了進去。

蹲在角落裡的那個犯人聽到開門的聲音抬起頭,習慣性地跪下準備磕頭,劉勉趕緊上前將其扶起道:“高縣令,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使不得,使不得。”

那高斗南這才起身,看到眼前人的模樣,詫異道:“你是?劉勉?”

“是晚輩。”

“哎呀,都長這麼大了。前年見你時還是這麼大。”高斗南說著在自己下巴前比劃了一下,後又在自己頭上比劃了一下道:“現在都長這麼高了,好啊,真的好。”

“高縣令,您受苦了。”劉勉說著將高斗南扶著坐上剛剛那總旗拿來的凳子上。

高斗南坐下後問道:“你不是在京城做百戶嗎?怎麼有空來這裡了?”

劉勉坐在那總旗拿來的另一個凳子上道:“皇上親自過問了你的案子,特意讓我來查一下,以還你個清白。”

“原來這樣啊。”高斗南笑道:“老朽能有什麼清白的?上面定了什麼罪就是什麼罪了。”

看到高斗南這樣的擺爛態度,劉勉便道:“難道你真的想在你女兒面前留下流氓的形象嗎?或者說您當了一輩子,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老朽的女兒呀,她會相信她父親的。至於這羽毛嘛,那是個什麼東西?老朽為官一輩子就是想造福百姓,其他的也就不在乎了。”高斗南淡然道。

“只是我聽說就是這群百姓將你送進了這監獄裡面,你難道真的沒什麼想爭辯的嗎?”

“不知者無罪。”高斗南嘆道:“民眾的意見只是推波助瀾,關鍵的是有人操控。”

“哦?不知是誰在操控民意?”劉勉立馬問道。

高斗南沒有作聲。

“既然你並不疼惜自己的羽毛,不屑於自己的名聲那也就罷了。”劉勉抓住軟肋道:“聽說這定遠縣換了知縣,那老百姓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你口口聲聲說愛護縣裡百姓。難道就是這麼個愛法?”

高斗南沉默了。

劉勉加緊攻勢道:“倘若高縣令因這件事情丟了性命,那也無妨。就是苦了定遠縣的百姓以後暗無天日了。”

“行,老朽說。”高斗南這才道:“案發的那天晚上,老朽醉的不省人事,早上醒來才發現身邊睡著個女人。那女人老朽根本就不認識,只是在前一天晚上酒席上第一次見,可她醒後偏偏說老朽姦淫了她。早上路過老朽家的高四毛聽到老朽家有女人的哭泣聲便走了進來,老朽也不知老朽家怎麼就開了門,可能是高知那孩子大清早的出去挖菜了,沒有關門。那高四毛看到老朽和那大哭的女人赤身裸體的坐在床上,嚇得立馬跑了出去,之後村裡村外的人都沒去田地裡,而是堵在了老朽家門口。將老朽五花大綁著押到了縣衙,接受族裡鄉紳的審問,最後判了老朽姦淫罪。”

一名縣令在自己的縣衙內被判姦淫罪實屬荒唐,但就當時的場地,捉姦在床,人證物證俱在,也沒什麼好辯解的,於是劉勉便道:“高縣令,您這所說的,好像並沒有什麼冤情。”

“是啊,確實是沒什麼冤情。”高斗南一臉苦笑道:“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確實是沒什麼可爭辯的。可是,如果老朽要說,老朽跟那女的什麼都沒有發生,或者說,不可能發生任何事情,你信嗎?”

“怎麼可能,誰會信呢?”劉勉應著問站在面前的試百戶組長趙義德和另一名總旗道:“你們相信嗎?”

兩人搖了搖頭。

“是啊,沒有人相信的,就連老朽自己都不相信。”高斗南哽咽道:“有時候老朽在想,要是老朽跟她發生了點什麼,被判個姦淫罪,那老朽也認了。可我這什麼也沒做,卻受這牢獄之災,憋屈,真的憋屈。”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沒做呢?”劉勉問道。

“證據嘛,證據。”高斗南道:“證據呀,那女人和老朽待了一個晚上便是老朽和她發生關係的證據,那賤女人的眼淚便是老朽姦淫她的證據,可老朽要證明自己沒有姦淫她更沒有與她發生關係,又得出什麼樣的證據?”

“是啊,怎樣才能證明自己沒有強姦呢?”劉勉同問道。

“這兩位是你的人吧?”高斗南問道。

“是的。”劉勉道。

“可否請他們出去一下?接下來的事情,老朽想單獨跟你講。”

“行。”劉勉對站在面前的兩人道:“你們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得令!”兩人齊聲俯首作揖道。

見那兩人走遠,高斗南起身走到劉勉面前,脫下了自己的褲子。劉勉從高斗南的胯下只看到幾撮雜毛,問道:“高縣令,您的寶貝呢?”

高斗南提上褲子,回到凳子上坐下後道:“早在偽元的時候就沒了,那時候戰亂,不小心傷了,為防感染,找了個郎中切了。”高斗南說這話時,似乎說的別人的事情,沒有感覺到一點悲傷。

“那您的女兒高知呢?”劉勉問道:“怎麼聽說她才十六歲?”

“十幾年前撿的。”高斗南道:“其實街坊鄰居都知道,但是都瞞著她。老朽一直沒跟她講,其實老朽猜她早就知道了,但一直把老朽當親爹一樣孝順。”

惆悵間,劉勉想起來還在查案子,便道:“那這個案子就好辦了,你連作案的工具都沒有,何來姦淫之說?”

“這就是老朽為什麼要請那兩人出去。”高斗南道:“老朽的這件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包括高知。今日向你坦白,是相信你的為人,更相信錦衣衛的辦事能力。老朽的清白證明到這裡就已經很知足了。”

“為什麼呀?”劉勉不解問道。

“相比於沒有犯事而受汙名,沒有能力去犯事更為屈辱。前者是作為大明的臣民,後者則是愧對於自己作為男人的天性。”

同為男人的劉勉自然理解了這句話,便道:“感謝高縣令的信任,既然高縣令沒有犯事的可能,那剩下的情況便只能是那女人誣陷了。”

“是的,女人看似柔弱,但是其眼淚是最惡毒的武器。”高斗南憤憤道。

“可是我來時還聽說,您得罪了勳貴、大戶什麼的,這又是什麼情況?”

高斗南解釋道:“這個啊,確實有這麼個情況。”

“這附近有戶大人家,盧員外,你應該聽說過吧?”

“聽說過。”劉勉回道。

“那盧員外兩年前不是老年喪子了嘛,後來看中了老朽家高知,便來提親,說是要娶老朽家高知當他第九妾沖沖喜。想老朽高某人好歹是個縣令,老朽的女兒必須得是正妻,怎麼可能做妾?更何況還是第九房,便回絕了。想必因此得罪了那盧員外。”

“那盧員外和這案子有什麼關係?”劉勉問道。

“在族裡鄉紳審判時,其他參與的鄉紳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那盧員外死活咬著老朽不放,甚至上報了四川承宣布政使司,上面便定了老朽個姦淫罪。”

“哦,這樣啊。”劉勉心想:看樣子這盧員外在這個案子中,至少在審理過程中,發揮著極大的作用。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劉勉問道:“高縣令,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要交代的嗎?”

“就這些了。”

“行,那晚輩先行告退了。”

出了獄門,劉勉對那總旗道:“給高縣令安排個好一點的牢房,那個房間太潮溼了。對了,記得放張床,別讓他睡在地上。”

“得令!”那總旗俯首作揖道。

劉勉再對趙義德道:“我們去一趟滿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