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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烏紗難保

八月十三日,耿炳文率軍抵達真定衛。

經過前門,騎過兩百步,於大門口看到幾對老夫婦。先鋒上前問過崗哨,原來是衛所士卒的家屬。兩崗哨撤去門口障礙,大軍駛入真定衛。

就在隊伍中的豪華馬車經過門口時,一對老夫婦上前攔道:“大元帥做主啊!老將軍做主啊!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啊!”

“幹什麼?”剛剛那先鋒呵斥道。

“青天大老爺做主啊!青天大老爺做主啊!青天大老爺做主啊!”那對老夫婦持續喊著。

聽到這聲音,坐在馬車裡的耿炳文無論如何都無法置之不理,只能掀開馬車門簾,下來問道:“老人家,是有什麼事情嗎?”

看到如此慈祥溫和的面容,兩老人不免哭訴道:“我們都是真定衛新卒的家屬,我們的孩子進了衛所快一個多月了,都沒有領到一文錢的軍餉。前些日子我們的孩子來信說衛所裡的日子太艱苦,我們想著,進衛所本就是吃苦的,那也沒什麼。但是我們看到後面的信裡說,裡面的官長還打新卒。我們想,我們建文軍的隊伍不是官兵平等嗎?怎麼會打新卒呢?所以我們就商量著來看看我們的孩子,就想知道我們的孩子在衛所裡受了什麼委屈。”

聽到這些,耿炳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又舒展開,笑道:“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剛剛說的我都聽到了。我是新到這裡的平燕布政司的總指揮,這裡的一切事務都歸我管。據我所知,在我來之前,朝廷就已經傳檄給山東、河南、山西三省,供給前線軍餉。鄉親們放心,孩子們捨命上戰場,朝廷不可能還扣孩子們的軍餉。至於官長打新卒,這肯定是不符合建文軍的軍規的,本帥一定會糾察到底,請各位鄉親們放心。”

“謝謝青天大老爺!”那對老夫婦說罷跪下,隨即其餘新卒家屬皆跪下叩頭道:“謝謝青天大老爺!”

“使不得,使不得。”耿炳文忙扶起離自己最近的一對老夫婦後,看到其餘新卒家屬跟著起來,便對著旁邊那先鋒命令道:“去把那瞿能給本帥叫來!”

“是!”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瞿能一身官服來到,見了耿炳文忙上前拱手作揖道:“耿元帥來此真定衛,末將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別說這些沒用的。”耿炳文對著那一直彎著腰的瞿能一臉怒相道:“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兒?”

聽完各位士卒家屬七嘴八舌的敘述後,瞿能的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支支吾吾道:“這些新卒主要是三營招的,軍餉什麼的,衛裡這邊不可能會缺;至於將官打士卒,末將一定嚴查到底!”

“嗯。”耿炳文點了點頭,換了溫和的語氣對那些新卒家屬道:“各位父老鄉親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了。”“沒有。”“就這些。”

“沒有的話,鄉親們先請回吧。這衛所重地,大家待在這裡也不安全,都回家去吧。”

待那些新卒家屬皆離去,進衛的隊伍也已行進的差不多。耿炳文便在瞿能等人的陪同下邊聊邊走向都指揮使司。

“那個三營是什麼情況?”耿炳文問道。

瞿能畢恭畢敬回道:“三營營長劉勉,原本是錦衣衛的一個千戶,兩個多月前被調到我衛三營任營長。也就二十來歲,還是個年輕的後生。”

“這麼年輕就當上了營長,年輕有為呀。”耿炳文讚歎道:“你那三營怎麼缺了這麼多人?”

“這不那三營長剛上任就把隊伍拉出去駐訓,駐訓回來就少了二十多號人。”瞿能回道。

“怎麼駐個訓就沒了那麼多人?”耿炳文問道。

“說是不服軍令,直接就砍了。”瞿能說時,將嘴巴湊上去,輕輕道:“其實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用這二十多個人頭給自己立威呢。”

“立個屁的威!”耿炳文大聲罵道:“這他孃的哪裡是我們建文軍的作風?現在又不發新卒軍餉,還老卒打新卒。真當我們建文軍是以前陳友諒的漢軍嗎?簡直是土匪!三營這個事情你要好好處理,這要打仗了,處理不好容易影響士氣!”說時已經到了都指揮使司。

“是!”瞿能拱手道:“元帥您先進,我這就去處理一下這個事情。”

說罷,瞿能對旁邊的一個侍衛揮了揮手,那侍衛隨即過來聽到瞿能命令道:“去一趟三營,把那個劉勉給老子叫來!”

此時的劉勉正在營部值房內忙著處理三營相關事務,聽到外面梅明自的聲音:“報告!”

“進。”

“報告營長,衛裡來了傳令兵。”

“讓他進來吧。”劉勉邊說著邊批文。

聽到腳步聲,劉勉抬頭看到那傳令兵,忙站起來,上前笑道:“這不是之前那個小將軍嗎?衛裡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有。”那傳令兵回道:“都指揮讓您下山一趟,要親自見你。”

聽到這,靈敏的劉勉直道:“有勞小將軍帶路。”

在下山途中,劉勉才問道:“衛裡是出了什麼事情嗎?”說時從袖子裡掏出一錠十兩的銀錠,直接塞進那傳令兵的懷中。

那傳令兵這才道:“出大事了。耿元帥今日早上剛到本衛,便碰到有新卒家屬告狀。”

“具體告什麼?”劉勉問道。

“兩件事,一件是不發軍餉;另一件是老卒打新卒。”那傳令兵一五一十告訴劉勉道。

“不發軍餉這事是都指揮在高階武官作戰會講過的呀,至於那老卒打新卒是誤會,我都已經處理好了。”劉勉解釋道:“我也是從新卒過來的,對於老卒打新卒,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劉營長,您在這跟我講沒什麼用,等到時候還是跟都指揮使講吧。”那傳令兵道。

聽到這,劉勉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腦子裡構思起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對話。

約莫走了兩炷香的時間,終於在都指揮使司門口見到瞿能。劉勉立即小跑上前,拱手彎腰道:“都指揮使,您找我?”

“你是怎麼當的營長?”瞿能直接斥責道:“你他孃的就是這麼當的營長?人家士卒家屬都鬧到衛門口直接堵上耿元帥了!耿元帥吊了我一早上,你還坐在山上坐的安穩?啊?”

“都指揮,不知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劉勉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我發生什麼事兒了?你是怎麼跟新卒說的?說衛裡不發軍餉?這是能說的嗎?”瞿能問道。

“我這是實話實說呀。”劉勉一時不知怎麼講,只問道:“當時高階武官作戰會上不是說暫停發放軍餉嗎?”

“你就把會議上的東西全都講出去了?”瞿能追責道:“你不知道軍餉這個問題是很敏感的問題嗎?你就不能自己做好新卒的工作嗎?”

“那新卒問我軍餉為什麼不發,我怎麼跟他們講?”劉勉反問道:“難道是我吞了嗎?”

“你什麼態度?”瞿能嘔吼道:“不管你說什麼,你遇到什麼事情都要跟上面彙報!第二,最簡單的事情,為什麼你一遇到事情就首先把自己甩的一乾二淨呢?為什麼不想辦法自己解決呢?要不然要你這個營長是幹什麼的?什麼問題都拋給衛裡,要你這個營長有何用?”

“合著我這營長就是背鍋的?”劉勉據理力爭道。

“你他孃的還有理了?”瞿能繼續追問道:“沒想到你這小子脾氣還挺大呀,還打手底下的人?”

瞿能的話讓劉勉不知所措,趕緊解釋道:“沒有啊,我什麼時候打人了?這中間肯定有誤會。”

“怎麼就有誤會呢?那人家家屬為什麼說你打人了?你再敢說你沒打人?”瞿能質問道:“人家家屬都要衝進衛所打你了!”

“別人怎麼說,我怎麼知道?”劉勉感到莫名其妙道:“人說什麼話就是一張嘴的事情,如果衛裡懷疑我,那我也沒辦法,我也不想解釋。都指揮使您如果不信,可以讓那家屬和他孩子一起過來,我們當面對質。”

“對你孃的質!”瞿能直接罵道:“劉勉,你這營長當舒服了是不是?有沒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就這個態度?三營被砍二十多號人老子還沒給你算賬呢!”

“關於三營二十多名士卒被斬,以及前任副營長就地正法,我都已經在兩個月前向衛裡報告了,現在來秋後算賬有點不合適。”

“真是引狼入室啊!”瞿能狠狠道:“原本我以為你是從我四川鹽井衛出來的新卒,取代了秦新文會好些,沒想到你比秦新文還難管!”

“建文軍是文明之師、威武之師,上差想要問責都得講究證據,我大明朝早已不是偽元那個時期,是講王法的聖地!”劉勉有理有據道。

“你這犯了錯誤還有理了?”瞿能被氣地已經不知說什麼了,只道:“你他孃的現在就給老子滾!”

“是!”劉勉加一句道:“末將這就滾!”

離開都指揮使司,劉勉直奔後山三營駐地,想到:本來還想著掙個排頭營下山,現如今和都指揮使鬧掰了,乾脆就做個閒散營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