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何棹和何楫帶人回來過年。
除了小孩子的玩意兒，還帶了鹽和火藥，以及鋤頭、鏟子、鐮刀和鏵口這些山莊生產的必須品。出去回來的人都滄桑了許多，大家見了很是心疼。
只有得了禮物的小孩兒最開心。
是夜，做了三大桌好菜，開了一罈山莊釀的高粱酒，給他們接風洗塵。
席間，回來的人向古寒雲等人說起外間不少農民軍與大西軍對抗之事，皆是搖頭不已。何秋帆最關心的是：“我們的鋪子呢？能做得起來嗎？”
眾人齊看何棹何楫，他倆知道瞞不過，坦白道：“不是很好做，只能勉強維持。我們的玉器雖然好，但如今這年月買得起的人很少，所以銷量不高。”
何秋帆點頭：“能勉強維持已是很不錯了。”
古寒雲端起酒：“辛苦各位了！”
眾人一飲而下，繼續討論。
何輯道：“玉器雖然不好賣，但草藥卻是十分好銷。我們帶去的草藥，幾乎已經賣光。已經在別處進貨，主要是賣給軍營。刨去打的白條，也有不少收入。買鹽和火藥的錢，也主要是自來草藥的收入。”
何秋帆大喜，向眾人道：“這山中別的都難，就這藥材還真是不少！看來我們得往這方面發展！這樣，你們年後晚些兒走，這次兩船藥材裝滿再出發！”
何棹道：“前後已經出去三艘大船，此次回來的船也是費了好大勁才買到的，得想想辦法，造船！建我們自已的運輸船隊！我們本來就要往下游發展，發出去的船，要往回走勞命傷財，但可以一路往下走！”
眾人看向耙哥：“有什麼想法？”
耙哥思索片刻，道：“山莊造船倒是容易，只是船造好了放不出去！就算費大力氣放到江邊，外面人回來也是問題！我們能否在上游找處隱避的村莊，專門做這造船的事？主要造兩種船：一種輕舟，不帶貨物便能載人回峨月山莊。一種大貨船，專門拿來運貨！”
何秋帆想了想：“去年我們造船那個村莊不錯，不過現在算是暴露了。得另外尋一處才行！還有，我們山莊沒有稅賦，從今年秋收看來，糧食已經不是問題，絲、麻、錦、繡這些也是可以拿出去賣。只有這些賣得了錢，咱們才能發展更多的商號。”
無愧道：“王廷煥還在涪陵沒有回來，那邊有二十幾個人，前次發信回來說想移到重慶去。莊主和我們都覺得可行，只是暫時不能再向外面派人了。何棹，不如年後你帶向京和劉可頌在敘州府弄兩船貨去把重慶發展起來。敘州府這邊的鋪子，就由高參、宋九州、張慶三個去管。何楫，若時機可行，你再帶胡亮和李千志下夔州！瀘州的鋪子則交給趙振、孫晉、李世俊三個來管！”
眾人聽了吩咐，齊聲應了。
古寒雲道：“我們目標是，二十幾個舊人，以後每人守一個地方。先出去的人，帶後出去的人，如此方能穩妥發展，少走彎路。這樣沿江往下游發展，萬一有什麼事也能相互照應。凡出去者，隨時可以娶妻生子，以鋪為家。不過……，選人時務必要謹慎。”
此話一出，古家舊僕個個臉上皆是喜氣。
高參笑道：“如果沒有時間找女人，公子是否可以幫我們安排？”
“哈哈哈……”
古寒雲道：“山莊內有心怡的女子，你們可以先到大少奶奶這裡報備。若大少奶奶跟人家姑娘溝通了，沒有問題，便可直接成婚。各位成婚，山莊一定負責辦得風風光光！”
阿西婭笑道：“有沒有人現在就到我這裡來報備的？”
孫晉連忙舉手：“有有有有有！我喜歡紅燭！”
“紅燭才6歲，你慢慢等吧！”
“哈哈哈……”
劉可頌猶猶豫豫，舉起手來：“我喜歡蕎娘，大少奶奶能不能幫我問問？”
阿西婭抿嘴笑道：“不用問了，蕎娘喜歡何楫！”
“啊？！”
劉可頌和何楫都尷尬了。
問心笑著問何楫：“何楫，你喜歡蕎娘嗎？”
何楫偷偷瞄了何秋帆一眼，向問心道：“喜……歡吧~”
阿西婭一拍桌子：“好！春節裡就成親！年後帶去瀘州！”
“哇！恭喜恭喜！”
一時間，氣氛高漲，眾人舉杯道賀。
峨月山莊一邊準備過年，一邊搞著團隊建設和基建。火藥裝進了兩面刨了一年的山洞，一聲悶響，山塌了一截。百十號人撲向山樑，開山鑿石，把前後的山洞貫通。
今年過年沒有歌舞，也沒有在外面烤肉吃。
小子們倒是在斷崖草甸上又踢了一場蹴鞠。
只有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各休息了一個上午，全都在忙著在山洞裡勞作。竹林又砍倒了一片，全部打通，埋到了山洞裡，為的是引後山的溫泉！
一到冬季就缺水，人畜都很難熬。
水是引到了山莊，入口在後莊，一直流到前莊。也就是說，全莊上下，都可以用到溫泉的水。但是，因為流程過長，這溫泉水到了山莊，已經不溫了。
不過大家並不氣餒，因為即使如此，也好過燒雪化水來得方便。
梅落先生對古寒雲道：“明年多種一些棉花，如果用棉花包了竹管子，興許水到山莊還能是熱的。這樣一來，冬天能省很多柴火了。”
於是，棉花種子，成了何秋帆的寶貝。
時不時就要去翻來看一回，生怕受潮爛了，被蟲咬了，遭耗子偷了。就是爛了一粒，他也要惋惜半天：“又是十幾朵棉花啊！”
倒是炸山之後不久，溫泉湖裡有了新發現。.
那已是年後初八，古寒雲因為想起去年與孟小竹在亭中相處的畫面，來到溫泉湖。一來泡澡，二來順便看看已經一歲的五個虎寶寶們。
此時的球球、朵朵、云云、心心和愧愧已經快有一頭成年豬那麼大了。
“哎呀，你們也長大了。是不是也很想出這個山谷去看一看啦？”
問心和無愧各自背上背了個布包、拎著三隻兔子和一壺酒走過來。給大虎小虎一人餵了一隻兔子，問心問：“公子是不是很想出山谷了？”
古寒雲望著山外，有些茫然：“我在這山谷裡待久了，也不知道是想出去看看呢，還是害怕外面的世界。這裡沒有紛爭，現在也衣食無憂，外面卻是……腥風血雨。”
無愧摸了摸小老虎的頭，問：“哪一隻是愧愧？”
古寒雲一指：“它，左前腳上有個小黑斑。”
問心：“那哪個是我的心心呢？”
古寒雲指著另一隻虎道：“左後腳上有黑斑這隻。”
問心將酒壺遞給無愧，伸手抱了他的心心一把。那小虎啊嗚吼一聲，把問心撲在雪地上玩。一時把問心的玩心也逗起來了，腳下生風，讓小虎去追他。
無愧蹲到另一隻小虎前，點了點它的額頭，道：“你長這麼漂亮，一定是云云了？”又向古寒雲，嗔道：“孟姑娘還是偏心！”
兩人拿著酒壺走上棧橋，進了湖心亭，坐下煮茶。
無愧從包裡拿出一隻塊火腿來，袖中取出小刀，削成薄片，煨在茶爐邊。用茶杯裝了酒，也放在爐邊煨著：“公子再忍一年，我們做足準備，有把握了再出去。”
“嗯。”
古寒雲一邊放茶葉，一邊答。
在山莊大事上，他一向聽勸，決不一意孤行。
問心在湖邊雪地上和老虎們玩得滿頭大汗，古寒雲看了，笑道：“問心是個在哪裡都能過得開心的人。”
無愧也笑：“希望他一直這樣，直到老去。”
古寒雲這次真的笑了：“你說，我們三個會不會這樣一直到老？八九十歲的時候，還能坐在這裡一起吃茶喝酒？”
無愧想都不想：“會！”
古寒雲眼睛眨了眨，道：“無愧，孟小竹有一句話，我想送給你。”
“什麼話？”無愧問，眼睛閃閃發亮。
“‘你應該有自已的生活。’”古寒雲遞了杯茶到他面前道：“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隨時可以離開我，離開古家。”
無愧眼睫毛抖動了一下：“峨月山莊很好。”
問心跑進來，古寒雲遞一杯晾溫的茶給他，他拿過來，仰頭一望，就灌了下去。古寒雲又給他倒了一杯，放到桌上：“玄衣衛練了一年多，能用的不多，不行的就不用再練了，放到各點做守衛吧！”
問心點頭：“畢竟是半路出家，時間也短。過了年我跟何棹耙哥他們一起出去，看能不能招一些有基礎的孩子回來。”
無愧道：“我與何叔商量了，發展的鋪子也可以招攬一些學徒和江湖人士，這樣也方便打聽聖衣教的事情。義父真的沒有跟你交待過別的嗎？現在的古家還有什麼值得聖衣教非取不可的？”
古寒雲搖頭：“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正說著，湖心亭不遠處，水裡咕嚕咕嚕往上冒泡。
三人扭頭一看，隨即聞到空氣中隱隱有股奇怪的氣味。突然風一吹，那氣味撲過來，爐火突然竄起一米多高！三人連忙閃避，回頭看時，火焰已斷，湖中冒泡的地方竟然燃起火焰！
古寒雲大喜：“是火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