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雷夜。
山野荒廟裡,一行人圍在篝火旁敘述往事、吹牛聊天,興奮敘說著這段時間來斬滅貪官權貴的痛快。
最裡處的篝火堆旁,林逸便在傾聽書生這幾年來的經歷。
原來寧採臣埋頭苦讀詩書出人頭地了,在會試的時候雖未拿下會元杏榜,但也透過科舉當了個貢生,入國子監當個執筆的生員,再後來卻發現朝廷當官根本沒有自己所想象之中的美好,反而黑暗腐朽敗壞,人心複雜,這種極大的反差和無力感令他感到深深無力,世界觀遭到衝擊。
最終,毅然辭官返鄉。
想要回去當個教書先生,打算從弟子開始培養正確價值觀來拯救腐朽黑暗的官場,不料將要出雲洛道的時候下了場暴雨,就生出入寺廟躲雨的念頭,沒有想到再次重逢。
聞言,林逸也不由唏噓感慨人生風雲莫測,難得從交易空間裡拿出幾十打啤酒一堆吃食分給眾人,在野廟主殿裡來了個啤酒助興。
眾錦衣衛、張鹿弟子、江湖義士們新奇的開啟啤酒來暢飲,痛快的喝酒吃肉。
一旁偷聽眾人談話的兩姐妹沉默寡言,唯有稍微年長些的女子眼中有光。
她們本來以為這群錦衣衛是壞人,可從對方一路來所言的事蹟中能聽到什麼滅殺貪官汙吏的事蹟,言語真誠不像作假。
難不成這批錦衣衛是好官,而不是壞事做盡的朝廷鷹犬?
稍微小些的少女驚喜道:“喂!那麼說你們也不是壞人咯?但是為什麼和這群錦衣衛待在一起啊?他們可不是好人,什麼貪贓陷害的事情做的行雲流水,跟他們混在一起小心你遭殃啊!”
雨化田一眾臉色微黑,卻沒敢在林逸這般大人物面前多嘴,裝傻沒聽到的喝啤酒吃烤肉猜拳來掩飾尷尬。
聽到小女孩詢問,林逸臉上不由露出好奇之色:“哦?難不成和錦衣衛待在一起,就是壞人?”
“對啊!和錦衣衛待在一起不是壞人是什麼?我爹是御史臺御史中丞,因為多次彈劾秦黨、江黨、浙黨一眾黨派相爭殘害忠良之事反受奸臣所害,被狗閹黨曹狗私自下旨斬首,幸好有義士相救逃了出來,但誰知道才逃出雲洛道就被錦衣衛抓了,現在正被送往國都斬首!”
“我們就是想在這條前往國都的必經之道上攔截囚車,把我爹給救出來,沒想到碰到你們,還以為你們也是壞人呢。”
少女氣呼呼的說著,反倒是大一些的女子沉默不語。
“哦?彈劾被害?不知兩位小姐尊姓大名啊?”
林逸淡然笑著。
“我叫傅月池,我姐姐叫傅清風,我看你們不像壞人,你們可以幫幫我們把爹給救出來嗎?”
望著少女的一臉希翼,林逸有些好笑:“你怎麼看出來我們不是壞人?說不定我們就是接應押送你爹的同夥呢?你將秘密全部跟我們說了,豈不是要完蛋了?”
聞言,傅月池呆呆的睜大雙眼,偷偷打量四周的錦衣衛,越看越害怕蜷縮在姐姐懷裡,反倒是傅清風溫婉道:“公子說笑了,您若是想要抓拿我們,以方才這位姐姐的手段我們根本無法掙脫,哪裡還有機會坐在這裡蹭吃蹭喝與公子交談呢?”
傅家兩姐妹,一個端莊溫婉,一個俏皮可愛,尤其模樣乃是世間罕見的柔美俊俏,一旁的書生也心動了,出聲道:“林兄,她們看起來怪可憐的,要不然幫幫她們吧?”
“閉嘴。”
“好嘞!”寧採臣低頭喝粥。
“不是不想幫,是有心無力啊,其實我們也是朝廷欽犯,被這一干大人緝拿歸案,只不過待遇好了些。”
林逸嘆息婉拒,不論兩姐妹怎麼激怎麼求也無動於衷,不由氣餒的坐在篝火旁發呆。
卻沒想到沒有多久,傾盆暴雨的廟外再次傳來一大群人的腳步聲和謾罵聲,沒多久便有跋扈的衙役踢著大門冷喝:“京都府衙辦案,無關人員給老子滾蛋!”
話音剛落,帶頭的衙役面色一滯,艱難的吞嚥著口水,整個人好似陷入冰窟般冷的瑟瑟發抖。
眼前,一片鮮豔的飛魚服……
千戶數人,百戶數十人,還有裡處身穿蟒袍的白髮青年,無不示意著這一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破家滅門西廠黨!!!
何況平日裡見個錦衣衛也得繞著路走,現在他卻在這一大片職位極高的錦衣衛面前喊滾蛋?
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正當這衙役瑟瑟發抖之際,帶隊的錦衣衛千戶隨手將他撥開,剛想來句狠話,可看清裡面清一色的服飾和那道蟒袍白髮身影,也不由一愣。
臥槽?
西廠的人?
連西廠督主也在場?!
這一位可是異軍突起將沒落的西廠帶起,與如日中天的東廠大人曹正淳抗衡不敗的傳奇人物啊,怎麼今日就在此處撞見了對方呢?!
咕嚕~
梁元武嚇得瑟瑟發抖,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了磕頭請安:“在下東廠下轄錦衣衛千戶梁元武,拜見督主!!”
嘩啦啦……
猛然廟外響起一大片磕頭聲,想必是押送欽犯的衙役、錦衣衛們紛紛跪了下來。
“姐姐!”
傅月池看了傅清風一眼,便跑去門口處看了一眼,歡喜道:“姐姐!是爹,真的是爹!爹您受苦了!”
說完便衝入暴雨中去將帶著枷鎖囚禁在馬車裡的老者給解救出來,可是好不容易抓拿住犯人的梁元武有些不悅了,不敢動彈,卻出聲道:“督主大人,這是我們西廠曹大人親自吩咐命小人抓拿重犯,好不容易抓住就這麼放了的話,小的回去不好交差啊!”
“何況您是西廠督主,若是將朝廷重犯給放了,誰知道陛下會怎麼看您呢?”
聽到這番帶著警告的話,雨化田得到林逸允諾以後放聲冷笑起來:“哈哈哈你這是再拿曹正淳來壓我?還是用朝廷來恐嚇我?我怎麼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些東西管了?”
“今日我便告訴你!”
“你們東廠不敢管的我們西廠管,你們東廠不敢殺的人,我們西廠殺!你們東廠能抓的人,我們西廠一樣能抓!”
“今日念你初犯,再有下次死!滾!”
轟!
雨化田猛然一掌拍出,洶湧的法力化作狂風將梁元武一眾錦衣衛、衙役通通掀翻出去,一群人狼狽的轉身就跑,也不敢放下狠話或是停留在原地,沒多久就不見了蹤跡。
傅清風姐妹極為歡喜,連忙將傅天仇從囚牢裡解救出來,帶去篝火旁取暖。
誰知沒有平靜多久,又走來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