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並非所想的那般平靜。
途經一處路邊茶鋪喝粗茶,好幾個膀大腰圓的捕快持著刀拿著通緝狀走來,冷聲喝道:“乖乖的坐著別動,我看看這裡有沒有方平道、往生教的賊人,又或者江洋大盜,亂動者本官的刀可要伺候了!”
為首捕快冷喝一聲,頓時茶鋪裡喝茶的過路人們紛紛沉默,任由捕快尋找犯人。
幾人飛快掃視一眼,發現這裡沒有通緝令上的人,圍在一起討論片刻以後,不懷好意的掃視著眾人,最終將目光放在文弱書生和奇裝異服的青年身上,大刀闊斧的走來。
“你小子肯定是方平道或者往生教的人,否則怎麼打扮的如此古怪?”
“彭頭,你看這人就是通緝犯!”
有一人故意將好幾張通緝令疊起來合在一起,隨手拿起對著林逸觀察,輪廓上竟然還有幾分相似。
“抓起來!”
為首捕頭冷冷一笑,當即有膀大腰圓的捕快擼著袖子向林逸。
寧採臣有些害怕,用衣袖捂著眼睛瑟瑟發抖。
他不是怕這些黑白顛倒的捕快,是怕林逸待會殺人了血液到處亂濺,好不容易喝了杯茶壓壓胃,待會又給吐出來?
林逸有些無語,隨手一提,那捕快還沒有反應過來刀就出現在他手中。
“放肆!賊人竟敢拒捕?”
“好大的膽子!”
頓時抽刀聲紛紛響起,眾捕快面色冰冷,嚇得許多人逃開茶鋪。
“各位大人,草民想問你們個問題。”
林逸臉上洋溢著陽光笑容,徒手將長刀捏成一團扔在地上:“你們覺得我還像通緝犯嗎?”
咕嚕……
看到這一幕,幾個捕快哪裡不知道碰到硬茬子了呢,當即嚇得屁滾尿流的跑開。
林逸有些無語,扔下茶錢繼續前行。
老天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前往郭北縣的路上不時飄著大雨,躲雨過程中林逸還看到了抓拿兇犯的劍客夏侯,下手極為狠厲,只要腦袋不要性命,殺人避雨,等雨停以後提著腦袋就離開,期間還看了他們一眼,嚇得書生瑟瑟發抖,想不到自己今天那麼倒黴,什麼樣的人都能碰得到。
“這劍術、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林逸好奇的收回目光,跟著書生繼續前行,慢慢郭北縣也到了。
望著眼前這座城池,他不由嘆了一口氣。
十幾年前他來過郭北縣,現在又故地重遊,這城池不但沒有人修築,反而越來越破爛了,本來還不錯的青磚街道坑坑窪窪、積著雨水,朦朧細雨飄打而來,灰濛濛中帶著幾分蕭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的緣故,街上少有行人走動。
眼前這座城池的蕭瑟和十數年前所看到人來人往的繁華重合,林逸不由笑罵了句‘狗朝廷’,靠近了城。
郭北縣城池外貼著不少東西,大致是些檄文、通緝令、失物招領、雜工閒活、鏢局資訊等等,林逸隨意掃視一眼繼續入城。
得知書生去送賬目,林逸大為好奇也跟著去看。
結局不出乎預料,因為寧採臣的賬本被雨水打溼髒了字跡不清,掌櫃並不認賬,還拿刀嚇人,無奈之下寧採臣只好嘗試依靠記憶將賬本重寫,苦於沒有去處,腆著臉蹭吃蹭喝林逸,看模樣是想跟在林逸身邊湊活幾天了。
或許是天空下著朦朧細雨,客棧里人倒是不少,各自相聚討論著事情。
耳邊傳來聲音,大多數是什麼朝廷釋出檄文剿滅方平道、往生教又在哪裡起事之流,但更多的都在吹噓著自己殺人放火的生平,說的越兇者往往能得到越多人的敬佩。
比起十幾年前,這座城更亂了,街道帶到劍者眾多,也無人管束。
突然間外邊傳來一陣聲音,好像是什麼‘有人敢招惹燕屠戶’之流,瞬間大多數人紛紛起身前去看戲。
林逸心思一動,也跟著去看情況。
先前在大越王朝遊歷他時常降妖除魔、懲惡揚善,莫非剛來這郭北縣就發生了什麼怨天尤人的事情?
跟著眾人前去,來到一處鬧市處,人還不少,一大片人圍著指指點點,詢問下林逸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郭北縣殺豬賣肉的燕屠戶殺豬賣肉,怕肉太多賣不完變質,割了一扇放在水井裡儲存,用千斤磨盤蓋著,跟鬧市上的街坊說誰能把肉拿出來,白送不要錢,然後就回家睡大覺了。
結果今天肉賣的快,不夠肉了一大群百姓圍著夥計要買肉,肉鋪的夥計也無可奈何,不敢打擾燕屠戶吃酒睡覺,說肉在井裡,有本事你們去拿,拿了免費送。
百姓們一看,當即破口大罵。
那壓著水井的石磨至少有上千斤重,除了燕屠戶這種天生巨力以外誰扛得起來?
街坊們怨聲載道,因為買不到肉埋怨,可沒想到這個時候衝出來一個青袍大漢,雙手一盤就把石磨扛起來扔到旁邊,提起那扇豬肉讓肉鋪夥計切了分給街坊,當場惹了禍事,燕屠戶得知後氣沖沖的擼著袖子來找麻煩……
聽著吃瓜群眾的解釋,林逸滿腹怪異。
力抗千斤磨盤分肉的青袍大漢,殺氣重重的霸道屠戶……
怎麼感覺那麼熟悉,總覺得在哪裡聽說過這個故事,待會不會還有個賣草鞋為生的皇室宗親吧?
好奇之下林逸不由走到人群前面,便見到這起事件的兩個主人公,卻也是眼前一亮。
屠戶賣相的確兇猛,豹頭環眼,面板黝黑,膀大腰圓,還有一大片絡腮鬍,不說話也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宛若殺神,尋常人怕是都不敢和他對視。
至於那個推車賣瓜的小攤販更為高大,身高九尺有餘,面色微紅,長髯,一身長袍也遮掩不住虎背熊腰的身材,這幅模樣孔武有力、威風凜凜,怕是尋常強盜碰到了也得嚇得不敢上前。
這兩人的賣相還真給力,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賣草鞋的皇叔……
林逸掃視著人群,最終看到一個榮辱不驚的中年男人,儀表堂堂,氣度不凡,眼中不時閃爍著精光,頓時好奇的過去問道:“兄弟,你賣草鞋嗎?”
“……”中年人有些無言以對,轉過身去不理林逸。
“那你賣草蓆嗎?”
“……”
“你可是織蓆販履為生?”
“……”
中年人有些鬱悶,朝林逸抱了抱拳:“這位兄臺,在下身為皇室宗親,怎麼會做這些事情呢?您應該是找錯人了。”
“哦?你是皇室宗親?可你為何穿著布衣?難不成你是某個藩王后裔,因為家道中落故而做些營生的生意?”
聽聞林逸所言,中年人嘆了一口氣:“在下張舜,乃是仁景帝玄孫,中山宣王之後,早些年家道中落,故而一直遊學四方,也曾投軍上報國家下安黎民,只可惜反賊勢大,那袞袞諸公碌碌無為,吾有心無力啊!”
“吾觀兄臺氣質不凡、相貌堂堂,不知如何稱呼?”
“我叫林逸。”
林逸學他抱了抱拳頭,笑著聊天暢談。
不過這中年儒士模樣的張舜城府極深,說話滴水不漏,除了些對方想要透露的經歷外竟然問不到半點有用的訊息。
人群沸騰,林逸兩人停止聊天看去,原來是黑廝坐不住了,提著刀過去找麻煩。
那個黑臉屠戶甕聲大罵,高大壯實的青袍漢子沉著臉不語,忍無可忍低喝道:“你這黑廝好生蠻橫!分明是自己立下的規矩,現在又不認了,大丈夫出爾反爾,當什麼男子漢!”
“俺沒論豬肉的事情,俺是想問你為什麼在街上賣生瓜子?!”
燕屠戶甕聲說著,冷笑的抓起一個西瓜扔在車架上,拔起腰間的匕首一刀斬去,精準的砍成兩半:“你看這瓜那麼白,皮厚肉薄,你賣的生瓜騙人???”
青袍壯漢呼吸沉重,捏著拳頭怒視道:“你劈我瓜?”
“你這廝賣的是生瓜蛋子,騙的是街坊鄰居,俺怎麼不能檢驗檢驗嗎?看你這廝面紅兇惡不像好人,定然是外地逃來的流寇吧,俺這就抓你報官!”
“找死,我先收拾了你!”
當即青袍大漢也坐不住了,怒然一拳砸去,燕屠戶也一拳砸來,兩拳瞬間碰撞發出‘砰’的響聲,空氣炸裂,延綿小雨彷彿都被震散開來!
“好身手!”
兩人紛紛退後數步,眼睛明亮起來,當即腿腳挪動弓腰發力衝去!
剎那間拳拳到肉的聲音響起,兩人沙包大的拳頭如同砸在牆上似的發出悶雷響聲,所到之處一片鋪子通通被打翻了,可怕的聲響像是兩尊山洪猛獸撲殺角力,低吼殺喊聲嚇得周圍的群眾連連後退,生怕不小心捱上一拳!
這兩人真當天生巨力,拳腳撞擊砰砰作響,任那撐樑柱子也得塌陷碎裂幾分!
拳腳功夫也極為勇猛,大開大合、拳拳到肉,打了上百十回合竟然還未分勝負,看到周圍的街坊們極為驚訝。
他們是本地人,知道燕屠戶的本領。
燕屠戶從小拜了遊歷天下的老道為師,學得一身橫煉殺功,加上天生巨力堪稱打遍方圓百里無敵手,附近的強人匪徒聽聞是燕屠戶的人,也要給幾分面子。
當年山裡有大蟲害人,燕屠戶臉色一橫,帶把殺豬刀殺氣騰騰的孤身入山,兩天後拖著大蟲從山裡出來,勇猛無比!
可現在這外地來的漢子竟然能和燕屠戶打的不分上下?
好生勇猛!
聽著周圍人異議,林逸有些驚訝,但想想也釋然了。
他十多年前來的郭北縣,那時候燕屠戶還小呢,出名就怪了。
那時候他更出名,殺貪官汙吏清肅郭北縣,名動方圓十里八鄉,可十多年近乎一代人過去了,現在也沒見誰還記得他了。
現代的網際網路上都沒有記憶,何況在這落後腐敗的大越王朝呢?
突然間打鬥聲停下,原來是兩人停了拳腳功夫正在角力。
不由,林逸道:“張兄,你不去分開他們嗎?”
張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