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渾渾噩噩的上了電梯,渾渾噩噩的開啟了房門,然後又渾渾噩噩的倒在了床上。他像是被抽乾了身上的力氣一樣沒有了一絲的精神。他肚子很空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餓,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可意識卻又無比清醒,他越是逼自己不要再想蘇澗禮,腦子裡卻越是叫囂著這個名字。
直到午夜來臨他熬的眼皮終於支撐不住就要闔起,然而隔壁的房門此刻卻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陣清晰的笑聲,很明顯是兩個男人的聲音,其中一位就是蘇澗禮。何年上學的時候也曾在這所酒店留宿過,那時的他怎麼沒注意到這裡的牆隔音會有這麼差。
一牆之隔的笑聲大的簡直震耳欲聾,尤其是蘇澗禮的聲音,每一聲都能穿透牆壁精準的鑽進他的耳朵裡。何年用被子矇住了頭強逼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噪音,他跟誰在一起,又跟誰在做什麼跟自己關係並不大。
然而,隔壁的人卻越來越放肆,不僅笑聲奇大無比,還喝起了酒,高腳杯碰在一起時那“咣”的一聲彷彿就在他耳邊炸開。
何年不得已只能給前臺打電話,請服務人員提醒隔壁聲音小一些,不要打擾別人休息。
幾分鐘後,隔壁的聲音果真小了。
可睡不著的人依舊睡不著。
也許喝點酒就會好了,酒精能夠麻痺大腦,能助人入眠。何年再次給前臺打了個電話,要了一瓶最烈的酒。
酒很快就被送上來,何年毫不猶豫的倒了一大杯,咕咚咕咚如同喝水般爽快下肚,幾分鐘後他的胸腔裡便有一團火球在翻滾,四肢百骸都是灼烈之氣,頭也暈暈乎乎的像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將絲絲縷縷的情緒全揉亂在一起。
隔壁又開始放音樂,電子音樂動感的節奏刺激著耳膜,尖銳而強烈的律動聲像一道道閃電在頭頂劈開讓人頭皮發麻,何年終是按耐不住這讓人心煩氣躁的噪音,他要親自去警告他們安靜一點。
啪啪啪!門被拍的響徹走廊,何年覺得再晚一秒他就要用腳把門踹開的時候,一個高大的半敞著衣領的藍眼睛男人開啟了房門。
“嗨。”藍眼睛男人開啟門看到何年不禁眼睛一亮,然後立刻打量了一番,接著以一種妖嬈的姿勢倚靠著房門。
“麻煩你,關掉音樂,不要再產生噪音。”何年面無表情的用流利的倫敦腔說道。
藍眼睛男人眨巴著眼睛閃爍了幾下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ok,ok。”
何年轉身要走卻突然一個趔趄,酒精讓他頭重腳輕無法精準的控制自己的雙腿。
藍眼睛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何年立刻厭惡的揮開了他的手,對他的好意嫌如敝履。
“我只是怕你摔倒。”藍眼睛男人舉著雙手解釋道。
“謝謝,可我不需要。”何年冷冷的說,這時房間裡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Alex,怎麼回事?”蘇澗禮的聲音明顯像喝了酒,每一個音調都比往日拉的要長。
“我這就回來。”藍眼睛的男人雖是衝裡面的人回應,然而眼睛卻如鉤子一般死死的盯著何年,給他發出曖昧的訊號。
“別再發出噪音ok?”何年提高了聲調再一次提醒他。
“我發誓,我們並沒有太大聲。”看何年如此較真,Alex也給自己辯解了一句。
何年想再說他幾句,可被酒精麻痺的舌頭卻特發像一塊僵硬的石頭。
這時,Alex身後出現了另一張臉,蘇澗禮頂著一頭凌亂的頭髮晃入何年的視線中。
“……何年?……何年?……你怎麼在這裡?”蘇澗禮連叫了兩次何年的名字,像是不相信眼前出現的人真是何年。
何年抬眼望向他,心底突然湧出一股委屈。
蘇澗禮望著他,惺忪的眼眸逐漸折射出清亮的光,他的臉被酒精浸染成酡紅色,再加上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顯得放蕩不羈,有幾分混不吝的味道。
“Alex,我來給你介紹,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何年,他是中國最具權威醫院的兒童醫生。”蘇澗禮身形不穩的歪在Alex的肩頭,嘴唇一度貼著對方的耳朵。
何年看著蘇澗禮一副東倒西歪笑嘻嘻沒正型的模樣,火氣從心裡直衝腦門。
“蘇澗禮,你知不知道有人找你找瘋了。”何年盯著蘇澗禮。
“誰會找我找瘋?”蘇澗禮依舊嬉皮笑臉的,他看著何年問,“不會是你吧何醫生?你可別跟我說,你是專程飛過來找我的。”
此情此景何年當然不會承認,他咬了咬牙說:“我沒有那樣的閒工夫為了找人跑這麼遠,我是有事來拜訪導師。”
蘇澗禮點了點頭:“那還真巧,我們居然住在一家酒店,還是隔壁。”他帶有玩味的目光看著何年,對這種“意外的緣分”是看破不說破的意思。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不如我們今晚一起玩。”Alex兩眼發光的提議。
蘇澗禮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何年,他料他不會答應,一本正經的何醫生只會滿臉冰冷的回絕,然後憤怒的到自己的房間。
可何年卻挑釁似的直視著他幽黑的雙眸點了點頭,揚起了眉毛淡定的說:“好啊,一起啊。”
Alex聽到何年的“ok”,興奮的眼冒綠光,一把攬上了何年的肩將他拉到身旁,並且立刻將鼻子埋進了他的耳後嗅了嗅,即刻進入了著迷的狀態。
何年微側著頭,淡色的睫毛在燈下發散著褐色的微光,他不僅對過分的行為不為所動,還將自己皙白的脖子露了出來,一副任人染指的溫順模樣。蘇澗禮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立刻揪住了Alex的衣領將他揪到了一旁。
Alex面對他的反應不由得一愣。
蘇澗禮面色低沉,嗓音也一樣裹著鋒利的冰:“Alex,這裡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更快樂?”
“我說了,你可以走了!”蘇澗禮青筋暴起,雙眸中淬出怒火來。
Alex感受到他的怒氣匆忙逃離現場。
頭頂空調的冷風呼呼的吹著,酒店走廊的牆上掛著名畫,畫裡面的人物神色凝重的被作者賦予著拯救與被拯救的角色。
“你為什麼要來?”蘇澗禮先開的口,嗓音低沉微啞,有著說不清的失落感。
“你別誤會,我來看望我的導師。”何年眼眸看向別處,偏不回應他的目光。
“是嗎?”蘇澗禮面對他固執的說法,突然想笑。
何年的視線終於落在了蘇澗禮的臉上。
“是啊,不然你以為我有那麼閒嗎?”
蘇澗禮點點頭,何年也不語,兩人陷入一陣蒼白的沉默。
“現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沒人會再打擾你了。”蘇澗禮眉頭微揚著說。
何年掃了他一眼,既然噪音問題解決,他當然要回房間休息。轉身回了房間,不久後他就聽到隔壁房間也傳來關門的聲音。
然而五分鐘後,何年的房門就被敲響了,開啟門蘇澗禮正倚在門口,衣領半敞,胸前線條硬朗的溝壑在燈下順著呼吸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