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舟舟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戎君澤就坐在她的床邊。
房間的窗簾拉上了，看不出來此刻是什麼時間。
“幸好不那麼燙了。”
戎君澤伸手貼了貼趙舟舟的額頭，吃了藥以後，溫度終於下去了。
“你怎麼在這裡。”
趙舟舟開口，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啞。
“姐姐你生病了，我不放心。”
“我現在沒事了。”
“嗯？”
戎君澤卻說：“怎麼沒事，只是暫時退燒藥起了藥效，但是晚上最容易燒起來，今晚上我陪著姐姐。”
陪？
趙舟舟頓時瞪大眼睛，拒絕道：“不用。”
“我們又不是沒有在一個房間待過。”
趙舟舟搖了搖頭：“我覺得我挺好的，真的，你回去吧。”
戎君澤湊近，望著趙舟舟：“姐姐，我發現——”
趙舟舟眨了眨眼：“什麼？”
“你真的在躲我。”
趙舟舟有些心虛地嚥了口唾沫：“沒有，我就是不習慣睡覺的時候房間裡有個人。”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這麼大個人擺在屋子裡，怎麼可能當做不存在。
況且這個人還是戎君澤。
“這樣，我有什麼不舒服，我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戎君澤皺了皺眉，在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趙舟舟進一步妥協：“我明天給你包餃子。”
戎君澤眼中閃過狡黠。
他突然湊到趙舟舟跟前，呼吸幾乎噴到她的臉上。
近地趙舟舟都能夠數清楚，戎君澤有幾根睫毛。
“姐姐。”
戎君澤的聲音繾綣輾轉，趙舟舟恍惚以為自己不是發燒了，而是醉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
啪！
趙舟舟覺得心臟幾乎停滯。
胸口悶重，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她幾乎用盡所有的理智，才壓下想要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衝動。
睫毛微微顫動，眼神倔強地盯住戎君澤的眼睛。
“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姐姐難道不喜歡我？”
戎君澤眉梢帶著笑意：“難道我不好看？”
不是……話題怎麼會莫名其妙往這裡偏？
“我餓了。”
趙舟舟頂不住了，撇開眼神想要逃。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陳姨睡了，我給姐姐煮碗麵吧。”
“好。”
別管吃啥，趙舟舟現在一心只想逃離和戎君澤獨處的這個空間。
“我給姐姐煎個荷包蛋好嗎？”
“好。”
望著趙舟舟緋紅的臉頰，戎君澤的心情空前愉悅。
咔嚓。
聽著關門聲，趙舟舟緊繃的身子頓時頓時鬆了下來。
才發現身上起了一層薄汗，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緊張。
趙舟舟發現自己看戎君澤的時候會緊張。
這太奇怪了！
將臉埋入被子，趙舟舟喪氣地捶著被面。
一定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明天就得去買五物湯。
戎君澤做好了面端上來的時候，趙舟舟已經整理好了情緒。
起碼看起來，看不出什麼異樣。
“我看冰箱裡還有菜，就放了一些。”
戎君澤將面放在桌上，過來扶趙舟舟過去，指尖觸碰到趙舟舟手背的時候，趙舟舟身子一怔。
戎君澤握住趙舟舟的手腕，輕輕說道：“我嘗過味道了，不難吃。”
一碗冒著熱氣的麵條，幾顆青菜，一個金黃的荷包蛋。
難得少爺真的能夠做出來。
“給。”
將筷子遞給趙舟舟。
夾起麵條，嚐了一口，確實不難吃，甚至還不錯。
“好吃。”
趙舟舟誇了一句。
戎君澤頓時笑得開心：“姐姐喜歡吃的話，我以後常做給姐姐吃。”
吃完了面，一通好說歹說，趙舟舟終於勸服戎君澤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那說好了，姐姐如果覺得不舒服，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好。”
趙舟舟將戎君澤推出門。
“姐姐。”
臨出門，戎君澤又站住說道：“如果睡不著，姐姐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趙舟舟：！！！
不由分說，趙舟舟一把將戎君澤推出門，並且立刻將門關上。
背貼著門，趙舟舟深呼吸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門口傳來戎君澤的聲音。
很輕，似乎是貼著門說的。
“姐姐……晚安。”
戎君澤不說話的時候，是一個安靜的美人。
戎君澤不高興的時候說話，是個帶刺的美人。
而今天這樣的，是個行走的催情藥！
趙舟舟逃一般地回到床上，關上燈，矇頭大睡！
不知是吃飽了犯困還是吃了藥犯困，趙舟舟昏昏沉沉睡過去。
“姐姐，你喜歡我嗎？”
“姐姐，我好看嗎？”
“姐姐，我可以親你嗎？”
……
“姐姐，我愛你。”
趙舟舟一覺驚醒，今天是個陰雨天，透過窗戶進來的光線很熹微。
趙舟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自覺不這麼燙了。
門口傳來敲門聲。
“姐姐，你起來了嗎？”
許久沒聽見屋裡的人回應他，戎君澤又敲了敲門：
“姐姐，我可以進來嗎？”
“我……穿衣服呢！”
趙舟舟躲不下去了，只好出聲。
“那我等姐姐五分鐘。”
趙舟舟：？？？
無奈之下，趙舟舟只好趕緊找衣服穿上，趕在五分鐘戎君澤闖進來之前，起身去開門。
剛開門，一隻手就伸了過來。
涼涼的，貼在她的腦門上：“很好，燒退了。”
“但是姐姐，好好的怎麼會發燒？”
趙舟舟可不想說是因為自己睡不著，為了助眠晚上去跑了三圈，受了寒導致的發燒。
戎君澤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問她為什麼睡不著。
趙舟舟發現戎君澤最近有一招使得特別好：無敵不要臉。
臉皮厚得堪比城牆，不然還能有誰一天到晚掛在嘴邊問她，他好不好看？
“好香，陳姨早上做了什麼？”
“餛飩。”
趙舟舟深吸一口氣：“我去看看。”
戎君澤看著趙舟舟穿得一雙顏色不一樣的襪子，忍俊不禁，姐姐可真是……一點也藏不住心事。
但是這樣的趙舟舟實在哄他高興。
戎君澤曾經有一段時間，十分厭惡自己的身份，為什麼是戎君澤，為什麼出生在戎家。
可如今，他因為自己是戎君澤而感到慶幸。
因為是戎君澤，所以擁有戎意霖這樣的哥哥。
因為是戎君澤，所以才會在15歲這一年，遇見趙舟舟。
他曾差一點跌入黑暗，但是一雙手將黑暗野蠻撕開，堅定地將他拉回來。
因為他們，他願意與這個世界和解。
與自己和解。
吃飯的時候，陳姨碎碎唸叨：“一定是學習太辛苦了，食堂裡吃的東西營養跟不上，抵抗力下降才會生病的，看看舟舟，都瘦了一圈了，君澤看起來也瘦了！”
不僅沒有瘦並且因為熬夜看書有些水腫，胖了幾斤的趙舟舟默默吃著餛飩不敢搭話。
“以後我每天做好了飯讓阿辰給你們送過去吧？”
“陳姨，每天來回可要一個小時呢，你看阿辰哥，嚇得臉都綠了。”
阿辰一隻餛飩險些卡住，擺了擺手：“陳姨只要做，我就肯定送。”
“你看，阿辰沒意見，那就——”
“不行。”
趙舟舟生怕阿辰真就每天送飯菜去學校給她和戎君澤：“學校規定了，在校期間不能吃校外的東西。”
“有這個規定嗎？”
陳姨問戎君澤。
戎君澤看了趙舟舟一眼，見趙舟舟擠眉弄眼，不禁被逗樂：“有這個規定，以前有學生吃校外的東西食物中毒，學校怕出事，就不允許在校期間吃校外的東西。”
食物中毒？
“喲，我記起來了，舟舟你前年是不是就是吃了外面不乾淨的東西食物中毒了？”
高一國慶節前，拜陳檸宣的土豆絲餅所賜，趙舟舟食物中毒進了醫院掛水。
瞪了戎君澤一眼，趙舟舟苦笑道：“對，所以學校後來就不允許我們在校期間吃外面的東西了。”
經過週末兩天的休息，和陳姨一天三頓正餐、四頓加餐的投餵，趙舟舟肉眼可見地圓了一圈回到學校。
進入冬季，隨著期末考試的結束，預示著高中生涯，還剩下最後一學期的衝刺。
這一年戎家別墅的年味分外冷清。
戎意霖說學校最近有個專案任務不回來了。
陳姨女兒剛生了孩子，過年請了假回家去看剛出生的外甥女。
劉溪阮原本打算讓趙舟舟跟著劉宇江去東北。
“今年舅舅家去東北過年，我有個專案上的事情抽不開身，家裡沒人，你要不和舅舅他們一起去。”
戎意霖不回來，戎章賀與劉溪阮也不回來，如果自己也走了，這麼大的別墅就剩下戎君澤一個人？
趙舟舟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向劉溪阮問出口：“那阿澤呢？”
或許劉溪阮太忙了，沒有顧及到家裡還有戎君澤。
但是這麼忙都想到讓她跟著舅舅一家去東北，怎麼可能想不到戎君澤呢。
趙舟舟拒絕了：“下學期就要高考了，我想趁著這個寒假好好複習，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姨媽不用擔心我。”
“那好吧。”
掛了電話，趙舟舟下樓看見阿辰正在幫陳姨將行李送去車上。
看見趙舟舟和戎君澤，陳姨有些放心不下：“董事長和夫人真的不回來嗎？”
“嗯，不回來。”
陳姨想了想，說：“要不，你們兩個跟我回家過年吧。鄉下房子大，人多熱鬧，環境可能不咋好，但是吃飽穿暖沒問題。把你倆丟在這裡過年，身邊大人又不在，我實在放心不下。”
“啊？”
趙舟舟怔住，她沒想過還有這第三種方案。
戎君澤倒是很有興趣的模樣。
“我覺得好，姐姐你覺得呢？”
“啊？”
望著戎君澤露出像孩子一般期待的眼神，趙舟舟點了點頭：“好。”
陳姨老家在西北，貧瘠的土地沒有辦法供養一雙兒女。
因為都沒什麼文化，年輕時候陳姨和老伴商量好，她出來做保姆，老伴就留在家裡照顧一雙兒女。
靠著陳姨給人做保姆的錢蓋了房子，供養兒女成家。
前年陳姨本想辭職回家的。
但是兒子剛結婚，家裡開銷大，想著掙點錢幫襯孩子，就又留了下來。
三層的小樓房，在村口不遠的位置，陳姨的家人早就等在了門口。
“媽！”
“奶奶！”
兩個小豆丁奶聲奶氣地跑出來，陳姨一把抱住這對三歲的龍鳳胎，喜得親不夠。
“這就是城裡來的客人吧，真好看。”
一個年輕些的男人上前，應該就是陳姨的兒子。
“外面冷，快進屋吧。”
走進堂屋，放了很多雞蛋，禮盒裝的水果和一些乾貨。
“小姑子沒有婆婆，就在我家裡坐月子，這些都是親戚送來的。”
陳姨的兒媳婦邊說邊倒來了兩杯茶：“快喝點茶熱熱吧。”
“舟舟，去看小寶寶嗎？”
陳姨放下行李，問道。
趙舟舟點了點頭。
陳姨便跟兒媳婦說：“和你妹妹說一下，客人等會去看她和寶寶。”
“好。”
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小小的一隻睡在嬰兒床上，夢中偶爾伸伸懶腰、吐吐舌頭。
趙舟舟看著，不禁感嘆生命的神奇。
她的腦袋看起來和她的拳頭一樣大。
小小的一隻手就能夠握在手中。
經過日日夜夜的生長，長大成人，擁有自己的思想，想想就覺得真是不可思議。
陳姨和她女兒坐在床上用家鄉方言說著話，戎君澤將一個東西遞到趙舟舟手中。
趙舟舟低頭一看，是一個紅包。
心中一愣，他什麼時候準備的。
戎君澤衝著趙舟舟笑了笑，示意她拿去給新生兒的母親。
趙舟舟將紅包遞過去：“姐姐，恭喜你啊，得了小棉襖，小寶寶長得像你，特別可愛。”
“別別別，這怎麼行呢，你們是客人，哪裡有讓你們破費的。”
陳姨攔住女兒：“他們有這個心，你就收下吧。”
老百姓總有這樣的習俗，親戚朋友間有新生命降臨，將見面禮用紅包裝著，表示對新生兒的歡迎與祝福。
沒想到，戎君澤會想得這麼周到。
“那我替寶寶謝謝你們啦。”
閒聊了會，吃過飯，戎君澤提出去村子附近走一走。
臨出門前，戎君澤拿了條圍巾，給趙舟舟戴上：“這兒零下七八度，可比我們那兒冷多了。”
厚實的圍巾將趙舟舟纏得嚴嚴實實，戴上帽子口罩，只露出來兩隻眼睛。
“不錯。”
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戎君澤拉上趙舟舟的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