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嗎？”

檀筠眷盯著她的眼睛，深邃的瞳孔裡滿是虔誠和期盼。

可以嗎？

慄微月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過有劇情的夢了。

檀筠眷知道這對於她來說可能衝擊有些大。

“沒關係，我不著急，你慢慢想。我先出去忙了。”

檀筠眷出門了。

這種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

慄微月感到很迷茫，腦海中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你前天說好了昨天要來找我的。

是懷黎岱。

慄微月這才想起來，前天跟他提的條件，他說昨天告訴她答案。

但昨天……

慄微月轉頭朝窗外看去，懷黎岱就站在對面窗戶前，靜靜地看著她。

慄微月抿了抿嘴。

——天台見。

於是又是天台。

這個熟悉的地方。

兩個人之間又隔著熟悉的一段距離。

慄微月率先問道：

“你的答覆是什麼？”

懷黎岱沒回答，反而問道：

“昨天你們玩得開心嗎？”

“跟你沒關係。”

懷黎岱聽到如此冷酷無情的話，撇了撇嘴角。

“好吧，不說就不說。至少你們看起來好像沒有那麼開心。”

慄微月皺了皺眉，她有些不耐煩：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懷黎岱笑了笑：

“只許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就不許我不回答你的問題？月月，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

慄微月轉頭看過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懷黎岱見狀，擺了擺手：

“好吧好吧，我的錯。我現在就回答你。你上次提的那個要求，我可以答應你，跟你一塊離開基地。但是我也有一個要求。”

“什麼？”

懷黎岱晃了晃腳：

“我要跟你一塊走，在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之前。”

慄微月沉默片刻，說道：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所有事情？”

雖然說出來的是個問句，但語氣上已經是個肯定句了。

懷黎岱朝慄微月揚起燦爛的笑臉：

“月月，你忘了？你每次有心事都會去到我的那個夢境裡。你發生了什麼事我當然都知道啊。沒有人能比我還要了解你的一切了，月月。”

慄微月揪著衣角，盯著懷黎岱那張臉，突然開口：

“那你是不是知道嘉朝在哪？”

懷黎岱歪著頭思索了片刻：

“這個……我不知道哦。他並不值得我花費心思去關注呢。”

慄微月再次沉默。

“不過……”

懷黎岱說話又轉了個彎。

慄微月重新抬眼看過去。

懷黎岱手指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

“我大概能猜到他的位置。”

慄微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然後才說道：

“成交。”

懷黎岱眉眼彎彎：

“我就知道月月一定會同意的！月月最好啦！”

慄微月已經跟他說明白了這件事，便不再搭理他徑直轉身離開。

懷黎岱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他自風中呢喃：

“真是的，每次都是這樣，毫不留戀地轉身就離開呢……”

解決完這件事，慄微月便開始準備那些剩下的事情。

直到快到傍晚了才忙完。

她回到房間，吱吱再一次跑過來控訴她不帶它出去玩的惡劣行為。

慄微月給它拆了袋零食，然後坐在椅子上發呆。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有空去想今天早上檀筠眷跟她說的那些話。

要答應他嗎？

成為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

這個詞聽起來格外地新鮮，對於慄微月來說也很奇怪。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有一天跟愛情有關的事情掛上鉤。

女朋友……

這好像是一個只要想一想就會讓人覺得有些開心的詞。

她這是在開心嗎？

不可否認，檀筠眷提出的那些提議，確實很符合也很適合他們倆現在的狀態。

可是……

慄微月還有一個憂慮的地方就是：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後還能不能回來，又或者說，自己能不能陪他一輩子。

如果到最後只有她才是解決末世的關鍵，唯一的話。

她給檀筠眷這樣的承諾不就相當於是在騙他嗎？

她不想騙他。

她希望他過得好好的。

她希望他以後能開心地生活下去，不再因為她的事而感到為難和焦慮。

她不應該是他的負擔，也不應該是他的羈絆。

至少……以後不能是。

慄微月碰了碰搖曳的紫藤蘿，心事都裝在了那一朵朵小花船裡，卻怎麼裝都裝不完。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她不得不與他永別。

她希望他忘了她，就當作……從來沒見過她。

咔噠一聲。

今天的檀筠眷也回來得很早。

他的眼裡甚至還帶著一些期待。

慄微月一抬頭就對上這樣的一雙眼睛，心裡紛亂繁複的想法通通都停息了下來。

可是……她捨不得他。

如果不是天意如此的話，她怎麼會捨得他忘了她，與她形同陌路呢？

她甚至捨不得拒絕他。

只要一想到拒絕他後那雙寫滿傷心的眼睛，她心裡就堵得慌。

或許她也已經喜歡他喜歡到病入膏肓了吧。

“你回來了？”

慄微月跟他對視半天，最終還是選擇說這句話。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一如往常一般。

檀筠眷朝她點頭：

“我回來了。”

就像老夫老妻那樣，熟稔自然。

兩人一如平常一樣吃飯聊天，卻沒有一個人提起早上那件事。

直到晚上睡覺，小夜燈關掉的那一刻。

世界陷入黑暗中，心思卻越發活絡起來。

慄微月糾結了很久，她還是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是遵從本心，答應他；還是顧全大局，拒絕他？

慄微月不知道。

“微月。”

檀筠眷在黑暗中叫她的名字。

“嗯。”

她輕聲應道。

“其實你不用糾結的，我怎麼樣都沒關係。你跟著心裡的直覺走就好了。只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站在你身後。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一起克服。哪怕你拒絕，我也是要保護你的。”

慄微月怔了怔。

她似乎陷入了一個盲區裡。

為什麼要為了不確定的未來而放棄此刻能夠擁有的幸福和快樂呢？

她想，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