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鞦韆每次一晃,就會發出咯吱聲。
溫度已經沒有之前那幾天那麼酷熱了,回到了春分時期的料峭,於是鞦韆的鎖鏈總是冰涼的。
陽光落在身上也沒那麼令人排斥了。
懷黎岱雙腳點了點地面,使了點力氣想讓自己蕩得高一點。
當然他也成功了,最高點距離地面越來越遠,距離頭頂的樹葉越來越近。
零祾早就離開了,鞦韆區只剩下他一個人。
懷黎岱與那邊玩耍的孩子幾乎沒有區別,他一個人盪鞦韆也可以很開心。
這份開心甚至渲染到了不遠處的小孩。
孩子們注意到了一個人在那裡咯吱咯吱盪鞦韆的懷黎岱,大家圍在一起小聲說話。
過了一會後都點點頭,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朝著懷黎岱走去。
小孩子們停在懷黎岱兩邊,睜著清澈又帶著好奇的眼睛盯著他。
懷黎岱此刻兩手張開,閉著眼睛,蕩得又高又快,一點都不害怕摔下來, 就像是在飛翔一般。
兩隻腳伸直,腳踝處交叉放著,頗為悠然自得。
周圍的小孩看到他這麼危險的動作,比較大的一個小男孩提醒道:
“大哥哥,這樣很危險的!”
懷黎岱聽到聲音才睜開眼睛,朝他們看過去,臉上掛著向日葵一般燦爛的笑容:
“誰跟你說這樣很危險的?”
那個小男孩一臉認真:
“我媽媽告訴我的,她跟我說盪鞦韆時一定要抓緊,並且不要蕩得太高,摔下來的話會很嚴重。”
懷黎岱做思考狀,片刻後點了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那我慢一點。”
懷黎岱將速度和力道慢慢降下來,雙手也重新抓著兩邊的鐵鏈。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見這個大哥哥不兇,便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問道:
“大哥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盪鞦韆啊?”
“大哥哥你沒有朋友一起玩嗎?”
懷黎岱朝他們笑,抬頭望著頭頂茂密的樹葉:
“我啊,沒有朋友呢。”
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最重的,對於他們來說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的色彩。
“為什麼大哥哥沒有朋友?”
“沒有朋友好可憐哦,我們可以給大哥哥送朋友。”
懷黎岱來了興趣:
“你怎麼給我送朋友啊?”
說這話的是個小男孩,話都還說不太清楚,他眨了眨大眼睛,認真地想了想:
“大哥哥想跟誰當朋友,我們就送你跟朋友當。”
懷黎岱高興地笑起來,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你是不是想說,我想跟誰當朋友,你們就幫我跟她當朋友?”
小男孩聽得很認真,努力理解他的意思之後肯定地點了點頭。
“嗯!就是這樣個子!”
孩子的語言總是充滿著樂趣。
鞦韆上的少年輕輕碰了碰小男孩的臉蛋:
“是這個樣子啦。”
大一點的小男孩在旁邊偷笑,一下沒忍住,引得大家都笑起來。
那個小男孩有些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
“你們在笑什麼?”
懷黎岱靠在鞦韆的其中一根鏈條上,輕輕搖晃著鞦韆。
“他們在笑今天的陽光很舒服。”
這話一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了頭頂,日光刺眼,但在這種天氣下顯得格外和煦。
懷黎岱伸出一隻手,手掌張開對著天空,似是在感受著什麼,又像是想抓住些什麼。
小男孩還沒忘記之前說的那個話題,聲音又甜又亮:
“大哥哥,你還沒有說你想跟誰當朋友呢。”
懷黎岱伸出的手掌感受著涼風的吹拂,日光的溫暖。
他再次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著,嘴角掛著毫無心事的笑:
“跟誰當朋友啊……有一個,但是那個人還沒回來。可不可以等她回來了,再請你過來幫我跟她做朋友呢?”
“沒回來?是去哪裡了嗎?要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懷黎岱想了想:
“去了比較遠的地方,可能回來還要一段時間呢,到時候你還願意幫我嗎?”
小男孩點點頭:
“當然願意!媽媽說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其他小孩子見他們達成了這個目標,都吵著要一起幫忙。
就好像這是一場有趣的遊戲,只等主人公到齊。
“那你們到時候可都要幫我哦——”
孩子們紛紛點頭。
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又富有樂趣。
過了好一會,到了吃飯的點,孩子們都跑回家去吃飯了。
休閒區真的只剩下懷黎岱一個人了。
涼風吹過來,樹葉沙沙響。
懷黎岱再次雙手張開,閉上眼睛將自己蕩得高高的。
他喜歡這種感覺。
做朋友……
跟月月做朋友一定會很有意思。
——
民宿
慄微月等了半天,等到天都黑了也沒見山有藍有轉醒的跡象。
是哪裡還沒有治療到位嗎?
還是說只是太累了?
慄微月守了大半天,晚飯早就做好了,一直放在保溫盒裡,想著山有藍一醒來就可以吃。
但是她始終沒醒。
不過呼吸心跳都是十分平穩的,面色也很正常,像是隻是單純地太累而睡著。
慄微月嘆了口氣,希望只是因為太累才睡這麼久都不醒的吧。
窗外天色轉眼就黑下來,這一天又要過去了。
慄微月坐在山有藍床邊,盯著一處出神。
很多時候只要一靜下來,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
她是不是太沒用了?
每次跟別人在一塊,都是別人護著她。
她什麼都不會……
而她周圍的人卻一個一個因為她受傷,甚至死亡……變成喪屍。
她不僅像拖油瓶,還像以前住在樓下那戶女主人嘴裡天天喊著的掃把星。
是不是在她身邊的人總是沒有了好運氣?
她是不是……應該離他們遠一點?
她就應該一個人待著,或者利落地離開這個世界。
慄微月不期然想起夢境裡那個少年說的。
藍白帶她去的那片森林是她的歸宿。
真的是這樣嗎?
她合該活著的時候就應是一個人,這樣才不會干擾到別人的好運。
周圍的空氣好像被冷空氣凍住了,有些凝固,難以順暢地流動起來。
慄微月內心搖擺不定。
或許她不應該再回到基地,不應該再去見檀筠眷。
即使她答應過他。
人不是都可以食言嗎?
她為什麼不行?
一隻手突然緊緊地抓住了慄微月的手腕,隔著有些厚的衣服。
慄微月思緒一斷,低頭看去,黑暗中山有藍睜著那雙狐狸眼盯著她,眼神亮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