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身後的喪屍衝上來啃咬自己的身體。
慄微月甚至都沒感覺到痛。
比起以往的那些還有心理上的痛苦,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慄微月緩緩閉上眼睛,順著喪屍衝過來的力道往前倒。
直直地往下墜去。
臉上露出了這麼多年以來的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終於啊——
我終於要解脫了。
這個該死的世界——
再見了!
砰的一聲巨響,徹底砸醒了這個陷入黑暗的世界。
世界規則已經重新更改。
奔逃出來的人類一個接著一個被異變的怪物抓住啃咬,將他們同化成自己這一方。
僅僅一個小時不到,這一片本就被城市遺棄的角落徹底淪陷。
喪屍們也都失去了目標,轉而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著,尋找著下一個食物。
城市中心陷入了同樣一片混亂之中。
夜半,許多人類還沒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就已經被喪屍啃咬同化。
混亂。
到處都是混亂。
這是一場關於世界的洗牌。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作為世界的寵兒,天之驕子,能夠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活到最後。
一場混戰直至天明。
天色微微亮起,喪屍們也漸漸安靜下去。
他們在原地休息,不再那麼暴動。
世界又陷入了短暫的平靜之中。
目前還是人類身份的人們躲藏在各處,想盡辦法讓自己活下去。
喪屍遊走的地界,破舊的危樓前。
那個昨晚妄想離開世界的女孩被無情地拉了回來。
拉回這無間的地獄。
儘管她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
身體已經死了,但意識還存在著。
昨晚的喪屍病毒已經在她身體裡寄生,改變了她的身體構造。
那些被喪屍啃咬的傷口通通癒合消失不見,而被咬之後跳樓導致的一系列傷口和殘缺也都一一癒合消失。
就好像,她從來沒被咬過也沒跳過樓。
身上只剩下那些新舊大小不一的傷痕。
那些她身死之前的傷痕。
此刻她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地上,身體沒有一絲起伏。
因為沒有了呼吸。
不知過去多久,她突然睜開眼睛。
視線卻有些模糊不清,像是眼前覆了一層膜,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慄微月下意識抬手揉了揉眼睛,結果還是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
她不是已經死了麼?
慄微月思維有些混沌,她慢慢從地上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新的傷口。
那個男人死之後的,新的傷口。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還活著?
這對於慄微月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好訊息。
活著幹什麼?
面對這樣醜陋不堪的世界嗎?
慄微月發現自己感知不到溫度了,她摸不出自己身上的溫度與地面的溫度有什麼區別。
然後她又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心跳了,也沒有呼吸。
這算什麼?
她的身體死了,但意識還在?
慄微月想起了跳樓之前被咬的那幾口,下意識又往那幾個地方摸了摸。
光滑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她也變成喪屍了?
可為什麼跟別的喪屍都不太一樣?
她還有意識,沒有傷口,更不想咬人。
只是看不清這個世界。
慄微月撐起身子站起來,摸索著往回走去。
可是世界在她眼前變得模糊一片,幾乎只剩下顏色的區別。
一個沒注意,她就被地上躺著的喪屍絆了一跤,一頭撞在了大鐵門上。
砰!又是一聲巨響。
而就是此刻,慄微月又發現,自己好像喪失了痛覺。
她感覺不到疼痛。
原來不是習慣了身體上那些新傷舊傷帶來的疼痛,而是她已經失去了痛覺。
慄微月扶著門站穩,試探著伸手往前摸去。
儘管對這裡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乍一失去清晰的世界,就會變得格外沒有安全感起來。
視力雖然變得極差,但聽力和嗅覺卻變得極好。
慄微月能聽到附近很多聲音,那些細微的,離得很遠的,她都聽的一清二楚。
比如附近喪屍遊走的摩擦聲,腳邊螞蟻爬過地面的聲音,另一棟遠一點的居民樓三樓一個人類躲在床底下無聲抽泣而帶起的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
慄微月摸索著往樓上走,她先是回了一趟那個所謂的家裡,去洗手間那面破裂的鏡子前看了看。
儘管看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但她能看見自己身上有大片的紅色。
她討厭紅色。
找到水桶擰開水龍頭,等髒水流出後讓稍微乾淨的水放進桶裡。
她要洗個澡,她太髒了。
只是這最新的校服也髒了。
慄微月翻出自己另一套乾淨的校服,將自己洗乾淨後換上。
溼淋淋的頭髮那毛巾絞個半乾,然後就這麼隨意地披在後面不管。
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身上沒有紅色後慄微月總算是滿意了一些。
然後她又開始了自己的解脫計劃。
那個電影裡,喪屍也是可以被解決的不是嗎?
她還可以進行自己的計劃。
兩個小時後,慄微月坐在頂樓天台邊緣。
她抬頭望著天空。
什麼也看不清,只有一片灰白色。
她雙手撐在兩邊,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卻渾身散發著一種頹廢的氣息。
她的計劃失敗了。
不管是什麼辦法,都沒有用。
一開始她還以為她能成功,可是沒過多久她就有“復活”了。身上剛剛折騰出來的傷口也都癒合消失。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受傷害的次數疊加,她的傷口癒合得越來越快。
到最後她連意識都沒短暫地失去傷口就癒合了。
慄微月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現在竟然連解脫都做不到嗎?
為什麼?
為什麼總是要在我身上開這樣的玩笑!?
慄微月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多麼諷刺啊……底下那些人拼了命地想活下去,而我卻連一個最簡單的死都做不到!
憑什麼!?
憑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慄微月不知道在天台上坐了多久,只感覺眼前的天空逐漸從灰白色變成黑色。
夜晚又降臨了。
慄微月無趣地閉了閉眼,而後又從天台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