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位領導,第一個被推出來安撫黃秀霞情緒。
“同志,你先別激動,裴巖同志現在只是失蹤,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我們已經報了警,且和裴巖同志失蹤當地的公安同志取得了聯絡,已經在盡力找人了。”
“只要人還活著,我們早晚是能找到人的,你先不要著急。”
黃秀霞:“不著急?敢情失蹤的不是你兒子了你能在這兒說風涼話。”
這個時候她哪還有心情注意和兒子領導的說話態度。
自己兒子都沒了,還怕兒子領導啊?!
她要是怕,也只會是怕自己態度不夠強硬,萬一被這幫子領導當成了軟柿子。
不盡心盡力的幫她找兒子了,那她才真是哭都沒地方哭了。
“老同志你冷靜一下,咳,那個……裴巖的父親在哪?”
“實在不行我們和裴巖的父親談一談。”
這是嫌棄她不講理只會鬧了?
黃秀霞冷笑一聲:“找巖子他爸?行啊,我就怕你們不敢找。”
“這……老同志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黃秀霞:“從醫院說起!”
“巖子他爸中風了現在在醫院呢,你們去找他去吧,正好給他徹底氣過去,再找個人把我給弄死。”
“這樣咱家一家三口全被解決了,你們就沒後顧之憂了。”
她啪的一下坐到了地上,拍著大腿哭:“老天爺啊,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誰家也沒我家倒黴啊……”
“這……”幾個領導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太好。
他們來之前不是沒做過最壞打算,可誰也沒想到裴巖的家庭是這樣的啊。
尤其黃秀霞在那兒拍著大腿絮絮叨叨的說她家裡情況……
什麼大兒子被媳婦攛掇的和家裡斷絕了關係,去了外地。
現在人在哪都不知道。
小兒子招惹了瘋子,被瘋子打癱了。
小女兒被人騙了感情,一氣之下動了手現在在牢裡關著呢。
幾個領導面面相覷,這樣的家庭,他們也是頭一次接觸。
來之前想過不好搞,但沒想到事情能這麼不好搞。
黃秀霞扯個嗓子哭:“咱家現在就指著巖子一個人賺錢養家呢。”
“我和他爸沒能耐,巖子兄弟和妹妹也一個比一個拖後腿,巖子媳婦是個不成器的,膝下還有仨孩子……”
這些話說出來簡直聽者傷心聞著淚流。
黃秀霞:“現在巖子出事了,咱家的頂樑柱塌了,你們讓我怎麼冷靜?”
“你們說話啊,你們想讓我怎麼冷靜?”
這還怎麼說?
幾個領導一時間連坐著的凳子都覺得扎人。
四個字——坐立不安。
一時間眾人都有點後悔剛才沒聽先前那位資歷淺的領導說的。
不如先找個人過來探探口風扎個預防針好了。
現在他們這一腦袋扎進來,算是給自己陷在這兒了。
“老同志……我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們也能理解……”
黃秀霞:“你們理解個屁!你們兒子又沒出事,少在這兒跟我說這些沒有用的。”
“我就問你們,我兒子到底是怎麼出的事?他好好在單位帶著,還能待出工傷來了?”
她兒子是開車的,也不是在車間做工的容易被機器夾著碰著的。
在單位,也不用出車,出來進去的住個宿舍,她兒子怎麼可能失蹤?!
“老同志,裴巖怕是沒告訴你,他前陣子去了東省,還是他自己申請的加班出差。”
“就是這一趟出了事情,具體怎麼回事我們不知道,就知道他應該是在當地惹上了什麼事,貨沒了不說,人也失蹤了。”
黃秀霞胡攪蠻纏習慣了,一聽這話下意識就知道得先撇清責任。
“什麼叫貨沒了?是貨重要還是我兒子的命重要啊?”
“而且什麼叫我兒子在當地惹了事,他是老師傅了,他能不知道出差要怎麼出?”
“我兒子那人最是老實不過,這麼多年出差都沒出過事,怎麼偏偏就這一次出了事。”
指著面前的領導,黃秀霞雙眼通紅:“你們少在這兒把黑鍋往我兒子頭上扔。”
“仗著我兒子現在失蹤了,找不著人,就把責任全推他身上了,我可太知道你們了,我告訴你們,有我在你們就別想這麼幹!”
“而且你們都說具體情況不瞭解了,怎麼還能知道是我兒子惹出來的事?”
她腦子從未像現在這麼清醒過。
雖是胡攪蠻纏,可說的多少有些道理。
“要讓我說,我還說是你們讓我兒子送的貨太招眼,明知道去的地方不太平你們還推他去。”
“現在他被搶了,貨沒了,命怕是也要沒了。”
“結果你們倒是當的好領導,把責任一推六二五推到我那這輩子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解釋的可憐兒子身上……”
門外,周英蘭撇撇嘴,眼神也有點複雜。
又同情黃秀霞又幸災樂禍的。
等蘇歲從外邊看房子回來,裴巖失蹤的事已經在大雜院裡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她一走一過還能聽到鄰居們聚在一起唏噓——
“真的啊?真是徐麗芬家二小子出事了啊?”
“我的天啊,不是車禍?是被人劫?”
有人一拍大腿馬後炮道:“怪不得之前老劉說報紙上寫咱這一片兒有個小夥子在外地出事了。”
“我以前還以為出事的是徐麗芬家的二小子,沒想到不是魏肆,是黃秀霞家的裴巖,你們說這扯不扯。”
誰都覺得裴巖比魏肆穩當,誰都以為出事的肯定是不著調的魏肆。
誰能猜到竟然會是裴巖在外地惹了地頭蛇出事了啊。
“那咋辦啊?人到底是死是活啊?”
“這上哪知道去,裴巖單位那邊說還沒找著人呢,周嬸子聽得清清楚楚的,說裴巖拉的那一大車的貨也被搶了。”
“按人家單位領導的說法,人就算找到了估計也得擔責任。”
話落,眾人更是一陣唏噓。
蘇歲聽八卦聽得都走不動道了。
有人感嘆:“你們說黃秀霞家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家裡孩子一個個的這麼倒黴。”
“挺可恨的人家,可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又挺遭人可憐的。”
當然。
這可憐也不過就是嘴上說說,讓她們伸手拉一把或是救助一下,那就又是另一碼事了。
又得挨個兒哭窮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們可憐黃秀霞家,誰可憐她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