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嫣早在男人說話的那一瞬間就認出他是誰了,細眉一下子緊擰起來,俏臉覆著一層寒霜,道:“秦戾,你這是上次沒殺成我,所以不甘心又來一次?”
病房的燈全都亮著,燈火通明,秦戾俯瞰著她瓷白的天鵝頸和冷凝的眼睛,面頰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下,露出一個冷笑。
“我還以為,你在醫院快死了呢。”
他眼神兇戾如狼,毫不掩飾他眼中的惡意。
桑嫣卻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你受傷了?”
秦戾黑沉的瞳仁微微顫慄了下,似是沒想到她嗅覺會如此敏銳,拿著匕首的手不再堅決。
他本來也只是嚇一嚇她而已,見她如此冷靜,他倒有些下不來臺了。
薄唇勾出一個弧度,聲音懶散:“還不是守在你病房外面的那幾個大塊頭的功勞,要不是我想到翻牆這招,恐怕還得被他們繼續追殺。”
桑嫣聽到這的時候,心裡訝異了下,她沒有仔細注意過病房外面有沒有人守著她,此時聽秦戾這麼一說,她才隱約想起幾分不對勁的地方來。
她病房前確實總有幾個人站著,但他們每次都是不一樣的人,所以導致她看到的時候,也只是以為他們是某個病房的病患家屬,是來醫院探病的。
眼下細細排查下來,他們除了面生,還有一個標配——
都是個高腿長,看著就很壯碩的人。
有一兩個或許是巧合,但住院這十幾天以來,每天都有不同的生面孔出現在她病房前,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不過桑嫣面上卻沒露出絲毫破綻,仍是冷冷的神色,睨著男人,“哦,所以呢?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秦戾看著她無所謂的模樣,胃部突然有些不適的疼痛起來,皺著眉,目光更兇狠了幾分。
“你敢說你不知道?”
桑嫣淡淡回擊:“就算知道不也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嗎?你要是不在這附近轉悠,能被他們逮到?”
“……”
秦戾用舌尖頂了頂左腮,被氣得不行,“好好好,你說的對。”
他又傾身靠近了幾分,聲音像是裹著砂礫一般,略帶威脅地沉聲說道:“桑嫣,你居然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你就不怕我的匕首再往前幾分嗎?”
夜色寒涼,男人黝黑的眼眸含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神色,可他的眼神太冷了,沒人會去注意他的異樣。
“這裡是醫院,就算你割破了我的喉嚨,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一定會爬到摁鈴的地方,讓你下輩子都只能鐵窗淚。”
桑嫣不怕死地抬起狐狸眼直視著他,大有一副有本事你就殺了我的犟勁。
秦戾太陽穴突突的疼,聲音更冷寒了,“你以為我不敢嗎?”
桑嫣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可她臉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說——
你就是不敢。
秦戾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如此篤定,眸色變暗的同時,手上的匕首卻離桑嫣脆弱的脖頸越來越遠。
他收起匕首,很是諷刺地說了聲:“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你這擺明了是激將法,我可不想被關進監獄吃牢飯。”
桑嫣見他莫名其妙的,無語地抽動了兩下唇角,吐出兩個字。
“有病。”
電視上的直播還在放著,不同膚色明星的臉接二連三從上面閃過,秦戾看了一眼,“你還看時裝週?”
“我為什麼不能看?”
秦戾冷嗤一聲:“連去時裝週的資格都沒有,還有閒心看直播,呵,可笑。”
聞言,桑嫣眼中彷彿冒著火光。
“秦戾,秦紫鳶這次好像也沒去吧,你怎麼不敢去她面前嘲諷她,我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至於第一次見面就掐我脖子?眼下還拿著刀翻牆進我病房,怎麼,你是真想被關進去教育幾年?”
秦戾被說得啞口無言,還流著血的手臂似乎都沒那麼疼了。
倦懶的眼皮微垂,吐出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話來。
“如果我說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想對你怎麼樣,你信嗎?”
桑嫣彷彿在看一個神經病一樣,氣到胸悶,“你覺得我很好騙是嗎?你隨便說兩句我就信了,然後和你冰釋前嫌?”
第一次見面就直接把她脖子掐青了,說沒打算對她怎麼樣,誰信啊?
秦戾的眸中劃過一絲自嘲,果然,就算他說了真話,她也是不會信的。
誰讓他長了一張壞人臉。
就連今晚,他一開始也沒想拿刀威脅她的,是見桑嫣要去摁鈴,怕她把醫院的醫護人員叫過來,他才心急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一下,倒是把誤會弄得更深了一些。
秦戾的手臂還在滴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病房內的地板上。
看到地上血色的時候,桑嫣習慣性蹙眉,“你把我病房弄髒了。”
秦戾渾不在意,甚至還用滲血的手指抹在她臉頰上,往後一退,聳了聳肩,目光很是惡劣,“好了,這下你臉也髒了。”
桑嫣躲了,但沒躲開,聞到從臉上傳來的血腥之味後,她擰了擰眉,咬牙道。
“秦戾,你找死是不是?”
看著她生龍活虎,還能發火的樣子,秦戾覺得她身體多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就是不知道她腦袋上為什麼還纏著紗布。
看著纖弱苗條,罵人的時候倒是中氣十足。
秦戾放心了,見她毫不猶豫地拿紙把臉上的血給擦乾淨了,便大跨步走到窗臺。
桑嫣喉嚨突然哽住,不動聲色地又往病床邊走了幾步。
只要他稍不注意,她很快就能摁到響鈴了!
秦戾跨坐在窗臺上,長腿被舒適長褲包裹著,被風颳起來的窗簾激烈地拍打著窗楣,他英俊硬朗的臉浮動在月色下,有些黝黑的臉龐變成性感的蜜色,唯獨雙眸還是那般冷厲狹長。
他看著桑嫣一副迫不及待要摁鈴的模樣,眉眼積壓的沉悶很深,可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看了她一眼,冷漠地扔下一句話。
“走了。”
說完,他翻身離開,桑嫣聞不到那股血腥之味後,才猶豫地走到窗臺邊。
眺望過去,仍是一望無際的黑,她都不知道秦戾是怎麼爬到四樓來的。
桑嫣心有餘悸,連忙將窗戶給反鎖了,這幾天她天天都開著窗,除了偶爾因光線太亮會拉下窗簾,其他時候都是開著的。
這麼一想,才驚覺自己心真大,居然給了這瘋狗一樣的男人翻窗爬進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