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說沒有修……額……”魏承恭話說到一半，明白了，對於九素姐姐這樣的人來說，“修真者”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稱謂，那是她們的自我認知。換言之，能被他們稱為修真者的人，就是被她們承認為同類。

隨便會一兩個法術，就自認為是修真者，以為可以跟兩位姐姐並肩……你好意思？

“我現在的境界跟他們比起來，怎麼樣呢？”他轉而問道。

“你跟他們比什麼？找優越感？”九素笑道：“我打個比方吧：泰山南天門，過門登仙去；你今在門前，只待開門入；回首望眾生，徘徊山腳處；或有一二人，走出一兩步。”

偈語很淺顯，不過意思倒是表述得很明白：你已經來到了天門前，只等開門，就可入內；而芸芸眾生，別說跟你比肩，也別說走到了山腰，他們根本就是還在山外徘徊，其中有那麼一兩個，比一般人稍微好一點點，走出了一兩步——但是相對於南天門這個目標來說，那一兩步跟沒走完全沒區別。

魏承恭長舒了一口氣，這麼說來自己應該完全可以碾壓那些“同行”。

似乎是看出了魏承恭所想，九素笑道：“姐姐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似乎誤會了什麼，你剛剛問的是境界，所以我的回答是你要遠遠超過那些人；但如果現在的你跟他們打起來，輸的一定是你。”

“……為什麼？”魏承恭怪問道，“不是我的境界更高嗎？”

“境界又不是戰鬥力，起碼在入門之前是如此……應該說，起碼在首次渡天劫或者凝聚神格之前是如此，”九素說道，“你千萬不要受現在那些修真小說的影響。那些作者玩遊戲玩傻了，只懂得加減法，還是幼兒園的加減法。修真界的戰鬥要都想他們寫的那麼簡單，那麼遊戲化，就好了。”

“遊戲化？幼兒園加減法？”這次換趙毅發問了。

魏承恭倒是明白九素所指，解釋道：“老師……姐姐的意思，大概是他們描寫的戰鬥沒有技術含量，就像是網路遊戲PK，而且還是劣質的網路遊戲，只管拼命放技能就行了，論及技術性，甚至不如《拳皇》，《街霸》這樣的街機；就連對手也都像是NPC。至於說幼兒園加減法……應該是指戰鬥過程千篇一律的等級碾壓：元嬰壓金丹，金丹壓築基，築基壓練氣，同一個境界後期壓中期，中期勝過前期，就像幼兒園小朋友做減法，必須是大數減小數，否則就不會做了……為了凸顯主角的不凡，用裝備，功法什麼的稍微給主角加一點隱藏的等級，使之可以假模假樣地越級戰鬥，但本質上仍然是加減法。”

“……你都看了些什麼三流小說啊……”趙毅忍不住吐槽。

“老師看的……嗯，應該說老師也看……”魏承恭反駁道。說到這裡，他意識到什麼，轉頭看向九素問道：“素姐你們……看過多少這種無腦小說啊？”

“全部！”九素簡單地回答道。

“……雖然感覺如果是兩位姐姐的話應該做得到，但我還是想問一句，”魏承恭有些不敢確定地說道，“姐姐您說的全部，該不會是……網際網路上的全部小說吧？”

九素點點頭，卻又說道：“不只是小說，漫畫、動畫、電影什麼的，我們也全都看完了，而且不止限於中文網路……我們畢竟在地球上呆了一年多了。”

魏承恭&趙毅：“……”

其他人則都只是“哼”了一聲，心說胡吹大氣。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九素說道，“在書本漫畫中見識別人想象的世界，有助於培養創造力——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人，想象力讓人歎為觀止，對我們很有啟發。”

老師這是提醒我以後也要多接觸優秀的文藝作品吧……魏承恭如此想道。

“總之，境界不等於戰鬥力，這兩者之間的關係……你這麼理解吧，戰鬥力是每個人攜帶的武器。你雖然站在了南天門前，但手中就一根木棍，而山腳下人群中那些高手，手裡則可能有槍，所以，論修行境界是你高，高很多；但你跟人家打起來，人家現在就能打死你，但你除非靠近過去肉搏，否則就只能等死。”九素總結道，“修行，追求的是長生，是超脫，是逍遙，是與‘天’爭命；境界，就是在這條路上走出的距離；而戰鬥力，則是與‘人’爭鬥的能力；所以，就算是成了世界第一高手，與‘人’爭鬥的能力又如何在與‘天’爭命中，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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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世界上的那些修真者……我是說，那些會一點法術的普通人，都有怎樣的能力呢？”魏承恭又問道，想想這樣問似乎有些不明不白，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他們有沒有小說裡寫的那麼邪乎？可以無視現代社會規則？”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九素說道，“他們或許有一些普通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能力，但要說無視這個社會的規則，那是肯定做不到的——否則社會規則就該由他們來制訂了。他們的能力……大概也就是電影中九叔林正英的水平，遠遠做不到無視槍械。如果你真遇到這些人找麻煩……最正確的做法是打電話叫警察，沒錯的。”

魏承恭：“……”

看來話題還沒有離開那些三流小說……魏承恭心中暗道。雖然能理解為了凸顯人物，小說中弱化了國家機關的力量，但是每次讀到那些情節，魏承恭還是忍不住想吐槽：那些掌握超凡力量的修行者也就罷了，幾個小混混地痞流氓也敢無視國家法紀，肆意妄為，這寫的到底是哪個位面哪個次元的事情？讓堪稱人類有史以來最強的強權力量表現得就像是小丑，甚至還不如小丑，這樣寫究竟是要鬧哪樣？這樣寫法，就不怕讀者因為沒有代入感而棄坑嗎？

“不過……”

不過？

“……如果他們用法術搞鬼的話，還是比較危險的，”九素又說道，“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且……”九素稍微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對你來說尤為不利，因為這方面現在的狀況是邪強於正，外強於內。”

“……邪強於正？外強於內？”魏承恭重複著九素說過的話，“什麼意思呢？”

“所謂邪強於正，是指邪修的總體水平要強於正統，”九素解釋道，“還記得我前面說過的話麼？第一次修真危機的到來，讓全世界的修真者分成了兩類：一類是渡過天劫，真正意義上成仙的；另一類是沒能渡過天劫的，兩類修真者之間……本來不會有爭鬥，畢竟渡過天劫就意味著生命層次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戰鬥力乃至於戰鬥方式也會相應提高。就像沒有哪個正常人會想要跟綠巨人肉搏，而浩克肯定也不會理會普通人的挑釁一樣。

問題在於，那時候的修真界還很幼嫩，大多數修真者根本不知道天劫這種東西，特別是周邊一些小部落的修真者。

於是兩邊自然有了爭鬥，然後自然是度劫者輕易碾壓了未渡劫者。

但是後者被碾壓之後，就開始片面地追求法術的威力，到最後甚至於捨棄靈氣，轉而以瘴疫兇戾之氣為修行手段……嗯，這之後已經不能說是‘修行’了，他們對這些惡氣的處理和使用方式，就是純粹當成是武器，跟修行半點關係都扯不上——逐漸地，就成了我們說的邪修。

他們如願了，獲得了強大的戰鬥力，而且隨著他們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獲得的戰鬥力也越來越強大，比同境界的人強得越來越多，在某些方面甚至不遜於渡過天劫的真正仙人；但相應付出的代價就是，他們在長生之道上停滯不前。

如果是在現代，因為生物學水平比那個時候發達很多，他們或許還能透過修補細胞端粒等手段實現生物層次的長生；但是在那個時代，生物學還不像現在這麼發達，所以，他們的壽命跟正常人比起來，並不具備什麼優勢；有些終日與毒蟲瘴癘為伍的邪修，甚至會因為長期接觸毒物，損傷臟腑，變得比普通人還短命；或者雖然能有普通人的壽命，但卻常年惡疾纏身，人不人鬼不鬼……”

魏承恭輕嘆了一口氣：“……這樣還不如死了好。”

“拉倒吧，”九素毫不客氣地挖苦道，“你就別為賦新詞強說愁了，你現在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而且身體也算健康，過去應該沒怎麼生過病，怎麼可能會知道病痛纏身是什麼滋味，會不如死了好？”

魏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