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相隔多年沒見面,但葉璡覺得她一直在耳邊陰魂不散。
隔三差五就聽奶奶提起她,無形中一直參與著她的生活似的。
“唉!你的青廷妹妹要送去橋鎮生活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道個別吧。”
“哎喲!回了趟老家探親,你的青廷妹妹長得水靈水靈的,越來越漂亮呢。”
“你的青廷妹妹要回來這邊念高中,你什麼時候有空回國,你們兄妹倆見見面。”
“你妹妹今年高考了,難得你回國,帶她出去散散心吧,順便給她補習下功課,最近她考試壓力太大了。”
“你妹考上了!!你帶她過去遊樂園玩一玩,讓她開心開心。”
“你妹要出來實習工作了,你這當哥的,快給她安排安排。”
“你身邊有沒靠譜的小夥子啊,給你妹介紹介紹。”
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話,但葉璡從來只當耳旁風,沒有一件事有按照老人家的吩咐來完成。
這時,林青廷看見葉璡站在神臺前抿嘴笑著,隨口問他:“想什麼呢?”
被她這一問,葉璡的思緒打斷,禁不住笑著回道:“想你小時候的糗事。”
“胡說,小時候我們就沒見過幾面。”林青廷抬腿上樓,吩咐他說:“你把行李搬來二樓。”
葉璡沒理,兩手空空地跟著上樓,張開胳膊勾搭著她的肩頭,笑道:“就那一次,已經足夠記住你。”
同樣的,林青廷也是常聽奶奶提起他的事,但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從來沒放在心上。
唯獨一件事,讓她印象最深。
那是老人家壽宴後,葉璡和女友分手了。
老太太常一個勁地對青廷發牢騷數落他,“你那不中用的哥,好不容易談上一個,也沒好好對人家,鬧得人家沒幾個月就要分手,沒眼看他呢!”
每聽見這話,林青廷都得費盡心思哄老人說:“奶奶,緣分盡了也沒辦法,以後會有更合適的有緣人。”
卻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有緣人竟然會落到自己頭上,現在還有機會帶他過來自己成長的生活領地。
踏入二樓的臥室,葉璡的視線往裡掃了一圈。
房間整潔,佈置簡單,小床、小桌、小櫃。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邊白牆上掛著的一幅水墨畫。
葉璡一下子被這幅畫吸引過去,站到畫前認真地看著。
畫裡描繪的是荷塘景色。
墨色的濃淡勾勒出荷的花葉莖,在黑白鮮明的基調中,一條飽滿生動的紅金魚,遊走在荷葉之間,顯得尤為吸引眼球。
畫的右下角配文四字:年年有餘。
這幅畫,落筆不夠輕利果斷,筆下線條斷斷續續,淡墨暈染也不夠一氣呵成,談不上什麼意境氣韻,算是抓得住形神,顯然是初學者所畫。
但整體看來,荷花的清雅和金魚的嬉鬧,兩者動靜結合的場景下,畫面尚算生動形象,呈現一派生機盎然的生命力。
葉璡好奇地轉頭問她:“你畫的?”
掀開床的防塵罩,林青廷忙著手上功夫,頭也沒抬地點頭道:“嗯,初中時候畫的。”
前不久來過,床鋪還是乾淨,她簡單收拾一下,對他說:“這床比不上家裡的,你這大少爺睡不習慣也沒辦法了,將就一晚吧。”
說完就不理他了,林青廷出去上洗手間,發現裡面的燈壞了,探頭出去吩咐他說:“趁天沒黑,你過去路口的雜貨店買個電燈泡,我還得打掃衛生。”
沒多久,葉璡按照她的吩咐,出門買了兩個電燈泡。
回來的路上,窄巷的路燈亮了起來,附近的房屋也亮了燈。
唯獨一棟看似荒廢已久的別墅裡外都黑漆漆,顯得宅院更加荒蕪。
葉璡駐足往花園瞧了兩眼,不料隔壁鄰居的大黃狗豎起耳朵,朝他汪汪地吠了幾聲,彷彿在厲聲警告他這個異鄉人。
等他不慌不忙地從黃狗面前徑直走過,一時犬吠聲更厲害。
待在屋裡的林青廷,聽見犬吠聲,這才想起鄰居家的惡犬,擔心他有個意外,疾忙出門來接應。
躲在門後,林青廷探頭出去一瞧,正看見葉璡從黃狗身邊經過,嚇得低低地驚呼了一聲,慌慌張張地走到門前,擔心地喊他,“葉璡!”
葉璡沒應聲,從容地經過黃狗走向她。
而他身後的惡犬,卻出奇地蹲在原地,對他使勁地搖尾巴。
兩人進了門,葉璡責備地對她說:“多大的事,大呼小叫的。”
聽了這話,林青廷心裡不高興,回嘴道:“還不是怕你被狗咬。”
“不是從小在這長大?這裡到處都是狗,還怕?”
林青廷不悅,“你真是狼心狗肺,怪不得那隻惡狗對你搖尾巴,原來是同類。”
“你別亂跑亂叫,不惹它,狗也懶得理你。”
“我也喜歡狗,但這隻太兇了,上次回來無端端對著我亂吠。”
葉璡瞧著她,這次耐著性子說:“以後遇到狗,別盯著它的眼睛,別慌慌張張地跑,正常走過去就行。”對她抬了抬手上拿著的燈泡,問:“哪兒的燈壞了?”
林青廷往樓上努了努嘴,答道:“二樓洗手間。”見他抬腿上樓,故意說氣話,“我來裝就好,不勞煩你這大少爺。”
葉璡嫌她礙事,回頭瞧她一眼,“你少在旁邊大驚小怪,就是不煩我。”
這又把林青廷給氣了一氣,抬手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嗔道:“你真的很討厭!”然後氣鼓鼓地跟著上樓。
來到洗手間,葉璡沒急著換燈,仔細看了看電燈開關,才道:“燈沒壞,線路老舊。”又問:“有沒工具箱?”
她點頭,“有是有,但你別亂弄,有電,很危險。”
他不理會,吩咐道:“拿來。”
她只得順從地搬來工具箱,站在旁邊舉著手機的閃光燈給他照明。
看著他熟練地修理電器,林青廷不由得好奇地問:“你這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怎麼也懂這些?”笑著又問:“你是不是從小愛拆家?拆著拆著就都會了。”
葉璡手上動作沒停,回道:“爺爺是電工,好奇跟著學過。”
林青廷笑道:“我小時候有個朋友,讀書沒心思,成績基本墊底。可有次上物理實驗課,要搞電路實驗,他一點就通,三兩下就搞出來了。家裡哪裡壞了,都是找他來修,這工具箱也是他的。他的手也巧得很,能修電器,還會編草織物。”
葉璡低頭瞥她一眼,不鹹不淡地問:“在我面前懷念起舊情人,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