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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等待

“啊…皇上還不知道,也是,大司命瞞著你的事情何止一件兩件?”莫懷君說著就走上了臺階。

幾個侍衛衝上來,把他壓在地上。

方瑜目眥欲裂,“讓他說!”

“瘟疫爆發後,那陣子她身子不爽,每天都要休息很久。可是八先生逼著大司命開放結界,接受流民。那日無支祁和蕭攬䘧都不在,她操勞過度,突然下體開始流血,我從未看見過她疼成那個樣子。

我是即便是個大夫,也是個男子,諸多不便。她身邊只有大統領陪著她,她渾身都溼透了,最後排出來一個拳頭大小的孩子。大統領的手脖被她掐得青紫了好幾日…”

方瑜猶如五雷轟頂定在原地。

“不光你,連大司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本就體寒,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傷,能懷上孩子想必是個奇蹟吧。”

但是這個奇蹟就這麼虛無的消失了。

“小產的第二天吧,她就提著槍,去鎮壓流民了。”莫懷君轉頭看向霍訣,看見他煞白的面孔很是滿意。

莫懷君笑得更大聲了,“如今她消失了!你們開心了嗎!”

霍訣驚恐的眼神在兩人身上徘徊,胤昭本就極力反對接受難民,可架不住和霍訣的爭吵,最後只得同意,但也提出,如果發生叛亂,全殺不留。那幾日她也確實是精神不濟,中間還消失了一整日,等再見她時,神情更加憔悴了。可她還是提著槍去鎮壓叛亂了……

方瑜也沉默了。這些事情別說知道,連聽都沒聽過。他冷笑一聲,瞞得真好。

“難怪…”胤暄嘟囔了一句。

“什麼?”方瑜問道。

“靖之剛出生的時候,胤昭來見過。她看見她侄子…不是很驚喜,而是…有些牴觸。我以為是她不喜歡小孩子…可看她後來也經常逗靖之,所以我也沒有細想。”胤暄回憶著那天胤昭的一舉一動。

她心裡確實牴觸,可是又很喜歡靖之。給他取了這個帶著’平安‘意思的名字,他也如胤昭所願,這幾年雖偶有小病,但也平平安安的長大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估計這事,連小敖將軍也不知情。”莫懷君又看向敖亓,敖亓雙拳緊握,指節泛白,“陪你去接敖將軍回家,護你左右的四大統領之一,是大司命。”

“什麼?!”敖亓大驚,那幾個統領從來都是捂得嚴嚴實實,讓人看不清面貌。她們四人那次更是直接去的濱城外的營帳。如此想來,必定是怕方瑜看見,認出她來。她們幾人在敖亓身邊,把他保護的非常好。敖亓也見過他們的武功,所以並未多想,只是以為她們是奉了胤昭的命令,才會如此。

原來…是她在保護敖亓,而另外三人……在保護她……

“她在戰後倒在了城牆上,鯤神把她接回東海時,還揚言不救了。救回來了她也會糟踐自己身子,如此還救什麼?”

“她可以成為天地共主!她也已然是了!但是她永遠都記著這天下是你的!她多一分都不要。”莫懷君轉頭看向滿朝百官,“是你們把她逼走了,是你們把她逼死了!天下太平了,而她…何時才能回來…”

說完,莫懷君已經泣不成聲。

方瑜喉頭一甜,一口黑血灑在面前的書案上,“放他走。”方瑜說完這句,便暈了過去。

*

晚間他醒了,拿出那兩個竹筒,很是不捨的倒了一茶盞底,就著晚風,嚐嚐她的手藝。

這酒入口清冽,帶著花香,回甘。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酒如其人,冷靜,甚至是殘忍。可也帶著一絲溫柔。

方瑜坐在殿前臺階上,思緒早就飄遠了,連簡玉珩來了都不知道。

簡玉珩坐在他旁邊,拿起茶盞放在鼻前聞了聞,笑道,“這酒皇上肯定是不肯和眾人分享的。”

“賞你嘗一口。”

看著方瑜愣神的樣子,簡玉珩出聲道。

“皇上別忘了,她是個戰神。”

方瑜深吸口氣,“我寧願她做個在後宮逗鳥的皇后。”

“守護天下平安是她骨血裡的東西。”簡玉珩輕抿了一口酒,“再說她會回來的,不是嗎?”

“我…我怕我等不到她…”

簡玉珩咧嘴笑了笑,“不會的,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方瑜不解的看著他,簡玉珩嘴角一勾,“她也想你,非常想。”

見他不說話,簡玉珩又出聲道,“師兄知道我從不上朝的。所以,後來在朝堂上出現的,不是我。”

方瑜眼睛慢慢瞪得老圓,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回想起作為樂師的簡玉珩從不上朝,突然有一天出現在朝堂上,他也的確吃了一驚,對方說自己閒著沒事做,來看看。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仔細一想,那人習慣把雙手一起攏在袖子裡,這是胤昭的習慣站姿。而簡玉珩一慣都是一手放於小腹處,一手自然垂直於身側的。

那天一大早,她跑來簡玉珩的院子,硬是把他從溫暖的床上敲起來,簡玉珩開門看見來人,愣了一下,她說她要去上朝。

簡玉珩更是摸不到頭腦,要去就去唄,也沒人攔著她。只見她搖身一變,變成了自己的樣子。這一下把簡玉珩剩下的一點睡意都給嚇沒了。眼看著胤昭朝外走,他急忙叫住那人,“你…就這麼去…?”

那人理所當然的點點頭,簡玉珩無奈的笑著擺手說,“去吧。”

後來幾次她乾脆不敲門了,順著門縫塞一張字條進來,告訴他一聲別穿幫。

方瑜聽完也無奈的笑了,這確實是她的風格。

“所以我說,她很快就會回來的。”簡玉珩拍拍他的肩,站起身。

“她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方瑜叫住他。

簡玉珩笑著搖頭,“沒了,在我這兒就這一個。”

方瑜擺擺手,“算了,等她回來算總賬就是了。”

簡玉珩行禮退下。方瑜坐在門檻上沒動,太極殿裡他一個人很久了,但他似乎覺得心裡缺了一塊。以前至少知道她在那,但是現在…

方瑜深悉一口氣,隨後又將胸腔裡的空氣全部排盡。拿起身邊的茶盞,回了房間。

沒過幾天,豐邑坊掌事送來了一具精美的棺材,說是在閣樓上發現的,這個泥糊的腦袋以為是胤昭為他做的,便送過來了。

方瑜走近細瞧,這具棺材已經放了許久,周邊的木料已經有點開裂,顏色也褪了不少。看這大小,再加上在底部發現的字,這分明是她為自己做的…

方瑜差人將這副棺材送去了禮部,讓他們毫升看管。

簡玉瓊急忙倒出了一間廂房,將這棺木好好的擺放在裡面,又將大門上了好幾道鎖。

*

這場大旱持續時間太久,按照慣例,百姓認為這是上天對皇帝的警告,方瑜寫好罪己詔,隨之昭告天下。方瑜聽著這一條條一件件,身心疲憊。

祭祀過後,方瑜穿著沉重的禮服,坐在蒲團上。抬頭望著雨師的塑像,喃喃道:“你小心寫,若是你家小天尊知道你翫忽職守,又該生氣了。”

他坐在廊下,看著院子裡的海棠花,此時的海棠花盛開得正是時候。他笑起來,依稀看見樹下站了個身穿白衣的纖細女子,聽見身後的呼喚回過頭,盈盈一笑。

可一眨眼,人又不見了。

*

當晚,風雨來的特別兇,彷彿是把前幾個月沒下的,全給補回來一樣。

方瑜踱步從廊下走出來,宮人從旁邊的廡房魚貫而出,見到方瑜立刻跪下行禮。

“你們這是做什麼?”

“回皇上的話,奴才們給海棠花樹搭雨棚。好不容易長出來的骨朵,不遮的話,今晚這場雨怕是都給打掉了。”

方瑜讓開位置。宮人們手腳麻利的搭好雨棚,行了禮,退下了。

不久,大雨磅礴而至,打溼了方瑜的衣衫,擎蒼幾次前來撐傘都被方瑜推開了。擎蒼拿著傘,在廊下看著方瑜顫動的肩膀。

他得多想她啊,他們二人肩上扛得是整個天下,就連夫妻之間正常的思念都不好擺在明面上。提防著有人會說三道四。

“皇上,要保重龍體。”擎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推搡著方瑜躲進了海棠花的雨棚下。方瑜最終靠著樹幹坐在地上。

“你說,她會不會很疼?”方瑜輕聲問了一句。

“奴才不知。”擎蒼輕聲回答。

“她那麼嬌氣,又怕苦又怕疼的。可受了那麼多傷…竟瞞的這般好……”

擎蒼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他們二人一路走來他都看在眼裡。那日登基大典,二人並肩而立,在高階上拽出長長的影子,多麼令人羨慕的一對啊。胤昭有著十先生該有的骨氣,也有小女子令人忍不住疼愛的嬌氣,

“我總怕我等不到她…”

“娘娘會回來的,皇上也要保重身子。若是娘娘回來,看見皇上病著,還指不定怎麼治卑職們到罪呢。”

“可前幾日… 我發現雙鬢竟生了白髮…”

“皇上正值壯年,幾根白髮而已,無需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