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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一障之隔

十一月,江戶的夜晚已經很冷了。

但令柳學冬比較驚喜的是,朧月暻的庭院後面居然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天然湯池。

柳學冬在池邊除去衣物,暴露出彪炳的身軀,讓各式各樣的傷疤肆無忌憚地宣洩著兇悍氣息。

緩緩邁步走進湯池,柳學冬將胸口以下全部浸沒到熱水中,雙臂搭在池邊,他情不自禁發出一聲愜意的嘆息。

柳學冬扯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用水浸透後擰乾,疊成方條狀搭在自己眼睛上,最後仰頭靠在湯池邊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身後響起腳步聲。

腳步聲走到近前,一陣窸窸窣窣後,水波盪漾,身邊傳來輕輕的入水聲——柳學冬不用猜也知道,是朧月暻這個妖精。

柳學冬沒動,他感覺到水底有一隻柔軟的玉足踩在了他的腳背上。

柳學冬依舊沒有反應,他開口道:“朧月金太郎有兒子嗎。”

耳邊傳來朧月暻的聲音:“沒有,大伯只有一個女兒,而且很早前就已經嫁人了。”

“朧月岩介呢。”

朧月暻停頓了片刻:“二伯有兩個兒子,今天沒有叫他們出來見您,是因為他們還不夠格。”

“繼續。”

“……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

交談聲停下,湯池內只有若有若無的水聲。

過了好一陣,柳學冬才開口:“為什麼不說完。”

朧月暻回道:“您明明早就查清楚了,為什麼非要問我。”

柳學冬輕笑了一聲:“只是想看看你對家族的不滿到哪種程度了。”

朧月暻用沉默當做回答。

柳學冬繼續說著朧月暻沒有說完的話:“朧月泉治還有個兒子,是他和外面的女人生的,雖然私生子什麼的並不好聽,但對於朧月家的男人來說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就連你爺爺朧月千樹也有一大一小兩個老婆。”

“巧合的是,朧月泉治就是你爺爺的小老婆生的,所以從小在家族裡就沒有他大哥二哥受寵。”柳學冬微微抬腿,把一隻腳搭在朧月暻膝蓋上,“但跟朧月千樹不同的是,朧月泉治顯然更喜歡自己小老婆生的兒子。”

朧月暻很自覺地伸出雙手,替他按摩起小腿。

“也許這和他童年被區別對待的經歷有關,也可能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個重男輕女的人。”柳學冬舒服地抬了抬眉毛,“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在東瀛這個國家,家族中的女人從來都沒什麼地位。”

像是被柳學冬的話刺激到,小腿上按摩的柔荑一僵,隨後指甲在面板上輕輕劃過,朧月暻的聲音響起:“為什麼不把毛巾拿下來,您不敢看我麼。”

柳學冬笑了:“你瞧瞧,雖然回到這裡你就一副死了爹的樣子,但骨子裡還是那個愛作妖的龍井茶。”

柳學冬一把摘下毛巾,戲謔看著坐在對面的朧月暻:“玩不起啊?”

對面,朧月暻自胸口以下裹著一張浴巾,包裹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見。

“失望了?”朧月暻橫了柳學冬一眼。

嘩啦一聲,柳學冬破水起身,朧月暻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時,柳學冬已經把毛巾圍在了腰上,正朝庭院走去,末了拋下一句:“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麼聊齋?”

……

等朧月暻披上和服回到和室時,柳學冬已經躺進了被褥裡。

朧月暻來到柳學冬身旁,跪坐下來。

柳學冬睜開眼:“又作什麼妖?”

朧月暻盯著地面不說話。

“來,”柳學冬掀開被子,“你進來。”

朧月暻眼神中透著掙扎,可還沒等她下定決心,柳學冬卻又把被子合上了,他翻了個身,背對朧月暻:“活著累不累啊,累就趕緊去死,別來煩我。”

和室裡燈光昏暗。

朧月暻的身影靜靜跪坐,良久後,她輕聲開口:“萬分抱歉……晚安了。”說罷,她獨自起身,拉開旁邊的障子,走進隔壁房間後再輕輕將障子合上。

夜色漸深,一切都歸於寂靜。

由於入冬的緣故,庭院裡連蟲鳴都沒有,唯獨驚鹿偶爾響起。

隔壁不時就會傳來翻身時摩擦被子的聲音,是朧月暻在輾轉反側。

很久之後,隔壁突然響起朧月暻的聲音。

“渡鴉桑……”

“嗯?”柳學冬睜開眼,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

朧月暻聲音輕柔:“您為什麼不留在爺爺身邊,這樣您過來還有什麼意義?”

柳學冬說道:“我現在住在朧月家,這就是意義所在。”

“……我不明白。”

柳學冬眨了眨眼:“兩個月前,白頭鷹和清道夫協會聯手對葦原眾開戰,在朧月金太郎沒有出事之前,朧月家就已經向葦原眾提出過想要接受庇護的要求,但被葦原眾拒絕了。”

“是這樣沒錯,”朧月暻翻了個身,面朝障子,彷彿想要透過門看見隔壁的柳學冬,“所以後來大伯才出事了。”

柳學冬伸出一隻手,做握槍狀指著天花板:“金太郎是被槍殺的,暗殺者站在外面,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開槍射擊,子彈穿透門板擊中金太郎,導致他當場死亡。事發時金太郎正在自己住所的房間裡跟人談事情,而暗殺者逃進了山中,最終從容離開,並沒有被你們抓住。”

隔壁,朧月暻嘆了口氣:“大伯的住所距離山頂不遠,但那時畢竟誰也沒想到暗殺者會來得這麼快。事後調查,暗殺者應該是以藏在車底的方式混進來的。從那天以後,朧月家就加大了盤查力度,效果很顯著,直到今天都沒有再次發生朧月家的人被暗殺的事情。”

柳學冬停頓片刻,突然問了個無關的話題:“你瞭解你的父親麼。”

“嗯?”話題被岔開,朧月暻一愣,“我父親……雖然他在家族裡沒有大伯二伯那麼受重視,但他依然是個很隨和的人。即便父親更喜歡他的兒子,但其實也並沒有故意冷落過我。”

“所以這就是他把你當做禮物送給我的理由?”柳學冬笑道。

朧月家沉默了一會兒:“這是爺爺做的決定。”

“但他也預設了。”柳學冬臉上的笑意逐漸明顯,“你那個父親啊……”

“……他其實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