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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你換這件

少年說完這話,就輕飄飄地放開了禁錮住宋知棠的手,甚至一副請便的態度,起身拂開床幔,朝著離床不遠的書架方向走去。

宋知棠透過亞麻色的淺色床幔看向少年慢悠悠的背影,有些愣神,對方突然變得如此好說話,格外的反常。

但與其待在這個屋子裡,不如找到這棟樓的其他醫生員工,說不定還能探查出有關於療養院秘密的資訊,她抬手摸了摸有些泛麻的唇,嘴巴里也還殘留著適才細微的觸感,臉頰的緋色還未散盡就有了愈發濃郁的跡象。

總歸少年是鬆口了,宋知棠遲疑了不到十秒就下了床。

從輕薄的帳紗裡鑽出來時,少年已經在書桌前落座,捧起一本書看得正投入,似乎並不關心宋知棠是走是留。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改適才陰朦朦的景象,已經開始隱約放晴,細碎的陽光順著玻璃傾瀉進來,透過傢俱的間隙,在純白的地板上撒上細碎的斑影。

宋知棠抿著唇小心翼翼踏過沙發區域,金色光線偶有貼上她纖細的腳踝,卻冷得有些過人。

像是被潮溼陰暗的東西纏繞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加快了去往那扇大門的腳步。

門也是銀色,雙開的,有一個細長的撥栓,並沒有上鎖。

她拉過撥栓,又扭頭朝少年的方向望了一眼,咬咬牙將門推開。

大門沉重,她廢了一番力氣才得以將其推出一個容她透過的縫隙,門外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與來時頭頂有昏暗卻足以照明的燈光不同,現在幾乎看不見外面是何景象,宋知棠只覺得後背都泛起涼意。

她又回頭看了眼書桌前的少年,卻猛然和少年轉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原本少年的左手邊有一摞半高的書將他近乎整個側臉都擋住,此時那一摞書卻不見了蹤影,少年一張臉完完整整地露了出來,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漆黑圓潤的瞳仁卻亮的有些嚇人。

每每和他對視,宋知棠都控制不住地揪緊心臟,那雙眸子,像是藏著毒的鉤子,鋒利又暗含危險,被盯上就會有一種渾身發麻的感覺,甚至隱約泛起刺痛。

宋知棠很肯定,在2-B區域時,自己在窗邊感受到的視線就是來自於眼前的少年。

此時被少年直勾勾地盯著,她有些拿捏不準對方的意思,只能有些無所適從地停在了原地。

“走出這扇門,遇到任何事情,它都不會再為你開啟第二次哦。”

宋知棠錯愕地看著少年勾起唇角陰惻惻說了這麼一句,下意識看向黑黢黢一片的門外,心底突然就打起了退堂鼓。

明明和那個帶著口罩的醫生來的時候外面還一片燈火通明,此時卻變成了充滿詭譎的模樣,尤其少年的話近乎明示——這扇門的外面蘊藏著危險,出去也許就會遇到一些不太樂觀的狀況。

她咬著下唇,少年還端著一副似笑非笑地看戲模樣,扭頭看看門外又和少年對視,宋知棠頭一次感到進退兩難。

怎麼辦?

宋知棠面向開啟的大門。

撲面而來的寒氣像是張開的一張血盆大口從門的縫隙間擠進來,悠悠揚揚地飛向她的面門,更調戲似的勾起她鬢角還帶著溼氣的碎髮。

“真的,想出去嗎?”

下一秒,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一左一右輕柔地放在了她肩膀上,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隔著好幾米遠的地方移到耳畔,伴隨著不太明顯的熱氣:“出去了,可能被摘掉的,不只是眼睛和舌頭哦。”

【我擦我擦,恐怖片啊,這壞男人瞬移嗎】

【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

【誰看到他動作了啊,根本看不清,一眨眼就到我老婆身後了】

【這壞男人恐嚇老婆又親又舔還不夠,又要靠嚇騙她同居是吧?多來一點我愛看】

【救命,我感覺老婆快要被嚇暈了】

宋知棠的確被嚇得不輕,少年聲音在耳畔傳來的那一瞬間她心臟幾乎都要停止跳動,整個人下意識屏住呼吸,又急促地喘起氣來。

少年就著這個姿勢,大手一攬,從後面將宋知棠整個抱進了懷裡,他垂下腦袋,將頭靠在少女看起來瘦到有些伶仃,靠起來卻又軟乎乎的肩膀上。

見少女一動不動地任由自己擁著,只從凌亂地呼吸可以判斷出對方大概是有些害怕,他輕笑了一聲:“不信的話,你看?”

話音落,宋知棠就看到門外突然閃起暗紅色的光,伴隨著光線的出現,一陣低低的嘶嚎從不遠處傳來。

血一般濃稠的光線幾乎照亮了門外的每一寸角落,而就在視線的正前方,隔著大概三四米遠的位置,一個黑漆漆的龐然大物正趴在地面上。

從宋知棠的視角望過去,那個幾乎可以稱之為怪物的東西有四隻腳,都踩在另一個不算大的物體上,扁平又畸形的臉,嘴巴佔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尖銳的獠牙在暗紅的光下,似乎沾染著比光線更深顏色的液體滴滴答答往下淌,還伴隨著吭哧吭哧的咀嚼聲。

怪物本來正低頭專注地進食著,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突然昂起頭,豆子大的眼睛散發著銀色的光,一錯不錯地反盯著二人的方向。

被看到了?

彷彿被吸引、又像是被激怒,那怪物伸長脖子吼了聲便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著二人站立的位置快步衝了過來。

宋知棠瞪大了眸子,幾乎都不敢眨眼,那東西速度極快,幾乎兩三秒就快要逼近門口的二人,宋知棠幾乎可以聞到那個張開的血盆大口裡的濃重腥氣。

但就在怪物即將踏至門口的瞬間,銀色的門猛然關閉,隨著撥栓落鎖,悶重的碰撞聲從門外傳來。

一切不過瞬秒之間。

宋知棠呆楞著被禁錮在少年懷裡。

她看到了,順著怪物張著的大嘴以及獠牙縫隙裡的碎肉抬眉望過去,它適才壓在身下的,是一個已經被啃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的、穿著白大褂的人。

宋知棠的腦海裡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個給她帶路的醫生。

門外,是這樣的野獸一般的會吃人的怪物嗎?怪不得少年說自己出去可能不只是被摘掉眼睛和舌頭那麼簡單,結合那怪物啃食的姿態,自己估計連骨頭都不會被剩下吧?

少年抱著她的力道並不大,但擱在她肩膀上的下巴存在感卻極強,他呼吸始終平緩,似乎對門外的光景並不驚訝。

宋知棠只覺得頭皮發麻,眼尾漫上的水汽很快讓眼前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她後知後覺開口:“你到底…是誰?”

少年微微嘆了一口氣:“你在問我的名字嗎?”

宋知棠沒應聲,只是又顫顫巍巍問道:“你是病人?門外的…也是病人?”

沒想到少女竟然是在問自己的身份,少年沉默了瞬,答非所問地說道:“你昨晚,有看到什麼嗎?”

昨晚?

宋知棠有些沒反應過來他轉移話題的速度,昨晚她一直呆在員工宿舍,對門外發生的所有事情,也僅僅只停留在聽到的層面,門外的怪物她能想到是病人純粹是因為昨晚佘衍變成了獅子。

沒等宋知棠回答,少年倒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出了聲:“你這麼膽小,應該沒敢出宿舍門吧?可惜了,昨晚我的二號寵物似乎沒能捕獵成功啊?”

沒想到少年對二號樓昨晚發生的事情瞭解得這麼清楚,宋知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少年倒是自顧自說著:“聽說你救了那兩個醫生?還是聯合一個不聽話的小寵物一起救的人,可惜了,新來的那個獵物,今晚會很難捱。”

少年語氣輕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寵物、獵物,宋知棠聽得雲裡霧裡,她嘴唇微張,實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說了這一番後少年猛地收住了話頭:“這下,你還想出去嗎?”

說完他就側臉湊近宋知棠的耳廓,低聲呢喃著膽小的小獵物應該是沒心思往外面跑了吧,感受到少女因為自己的動作不住瑟縮著,笑了笑將宋知棠又輕飄飄抱著移到了床上。

沒想到自己兜兜轉轉只是到門口溜了溜就又被迫轉回了床上,宋知棠壓下想哭的慾望,突然伸出手扯住了準備起身離開的少年的衣角。

已經被氤氳的水汽擋住絕大部分清晰視線的少女感受到少年投射在自己手腕上的目光,抖了抖,問道:“你剛才說的寵物,是指的其他區域的病人嗎?”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盯著自己被捏住的那一截衣襬愣神了幾秒,他才看到,少女細白的手腕上,正套著一隻鎏金的黑色鐲子,黑與白兩種顏色交織,襯得少女的手腕憑空多了幾分色氣。

“鐲子不錯。”

少年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便果斷起身離開了床邊。

宋知棠聽見他的話心頭一震,鬆開衣襬的手還定定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停在半空中。

少年看得見她手腕上的鐲子?

可是…司殷不是說,這個鐲子除了他和自己以外,其他人根本看不見嗎?

因為少年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連直播間的彈幕都三言兩語地問起來什麼鐲子。

宋知棠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心底的慌亂迅速壓過適才的恐懼。

少年離開床鋪後徑直朝著半開放的廚房位置走去,只是一個簡陋的長方形操作島臺,就在沙發後面的一大塊空地上。

折騰了半天,此時時間已經接近正午。

她腦子裡七七八八亂作一團,如果少年看得見鐲子,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和司殷有著莫大的關係?

也許是為了安撫她,或者為了肯定她的猜測,鐲子突然發熱,然後微不可察地閃了一下。

閃一下代表肯定,閃兩下代表否定,宋知棠注意到鐲子的動靜,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那如果少年和司殷有關係的話,他不會也和黑霧有關係吧?

鐲子又閃了閃。

一人一鐲透過簡短的交流交換了部分重要資訊,宋知棠思緒凌亂地將視線轉向正在島臺前認真操作著的少年背影。

這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現在在少年身邊也算是,因禍得福?既然司殷需要自己幫他蒐集黑霧,那現在的環境至少比起自己在2-B區域時受限的活動範圍就…方便了許多。

可少年情緒變幻莫測,一會兒要摘眼睛一會兒要摘舌頭,自己在這個地方根本沒辦法自保,更何況門外還有那樣恐怖的吃人怪物……

一早上下來,資訊量太大,又哭了半晌,眼睛隱隱約約傳來鈍痛。

宋知棠揉了揉眼尾,眼睛裡的水色就這樣化作淚滴湧了出來。

少年動作極快,一會兒功夫就做好了兩份簡單的午餐,宋知棠聞到了一股類似雞蛋麵的清香。

不知道從哪裡拖出來一個簡易的床邊摺疊桌,少年端起兩碗冒著熱氣的食物移到了床邊,宋知棠眼尖地看到了碗裡細白的麵條以及麵條上攤得圓潤漂亮的煎雞蛋和碧綠菜葉,成色極為不錯。

像是把少女當成了一個臥病在床的虛弱之人,他撩開床幔,示意宋知棠就坐在床邊吃飯。

看著少年自然而然地拿了凳子坐在自己對面細細品嚐起這一香氣四溢的午餐,宋知棠遲疑的間隙,肚子突然也傳來了罷工的訊號。

總不會吃死人的,她自暴自棄地拿起筷子也小口小口吃起來。

少年將她的猶豫盡收眼底,緩緩勾起唇,不知道是在笑少女識時務還是滿意對方乖順的姿態。

這碗湯麵除了雞蛋的清香和略微的鹽味之外再沒有其他味道,比起昨天在二號樓吃的員工餐樸素了不少,但宋知棠也不挑,少年會下廚並且午飯把自己也算進去已經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二人就這樣心思各異地沉默著吃完了午餐,等少年吃完將碗筷清理好,宋知棠就看到他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條暗紅色的裙子,直接扔到宋知棠身旁,言簡意賅:“換這件。”

宋知棠一頭霧水地拎起那條裙子,裙子布料輕薄又少,細細的兩條帶子不難看出深v的領口,裙長也很短,如果穿在身上必定會露出大量肌膚。

她端詳著裙子,對上少年不容置喙的目光,只覺得臉頰發燙,結結巴巴道:“這…這個裙子,太…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