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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前的寧靜(二十七)

那冷兵器相撞的激盪聲,在閏環北腦子裡炸開,他驚慌失措的看了眼,“偉哥.”

閏懷北也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可怕的場面,手臂在發抖,手骨用力扯住李偉的手臂,“偉哥,我們怎麼辦,看那大起大落的刀,怕是不見血不罷休,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

秦十堰抽回手臂,瞥了眼後視鏡,“往60度方向開,我在鬼門關斜對面入口下坡跳車,你們找地方逃,千萬別回頭.”

“偉兄!”

任勝男蹙眉。

“按我意思做,你們已經幫我大忙,剩下的留給我,要真是把我作為你們的兄弟,你們把車開到鬼門關附近後以最快速度往民宿趕,留意民宿那邊的動靜,一有訊息電話聯絡我.”

“偉哥.”

“偉兄.”

“那就這麼定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能儘可能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減少不必要的人捲入未知的危險。

秦十堰拍了拍兩人肩頭,“麻煩了.”

“你去那邊幹嘛?”

任勝男問。

秦十堰:“找個人,很快的,你們保證你們安全就是最好訊息.”

“好.”

三人在一起工作也有一段時間,安靜下來後彼此之間形成一種默契。

沒有再多言。

……鬼門關埡口灌木林。

南希心裡有準備,也被眼前這幕給驚了魂。

她猛地瞪大眼,眼見他抽出染血的刀又要捅齊沐深第二下,她失聲道,“不要!晁毅飛!你不要犯罪!”

晁毅飛動作一頓,扭頭看了她一眼。

那沉靜無波的眼眸裡,此時也染著血性的光。

他停下動作,沒再繼續,咬了一下牙,把齊沐深推倒在地,勾了勾唇,“看看他,也就一副慫包樣。

除了整天無所事事、疑神疑鬼,還會幹點啥!”

南希:“他沒有傷害人,都夠了,晁毅飛你必須得冷靜一下.”

晁毅飛看她一眼,丟掉匕首,抬頭望了望天,深呼吸幾口氣,然後蹲下。

齊沐深腹部被插了一刀,此時躺在地上,痛苦蜷縮著,抱著腹部,低低呻吟著。

晁毅飛冷哼一聲,從口袋裡再掏出兩根束口帶,把他的雙手雙腳也綁起來。

然後,他轉過身,眼神已恢復平靜。

陽光灑在他背後,與周圍的灌木融為一體。

南希忽然恍然大悟。

他就是一個遊戲的主宰者。

因為整個遊戲中,他是唯一自由的、沒有任何束縛的、最後站起來的一個人。

她望著他,也沒有說話。

晁毅飛走過來,在她跟前蹲下,伸手就把她抱進懷裡。

南希的心裡發毛,整個人都有些難受,她明顯感覺她後頸僵硬一片。

她聞著他身上的氣息,與秦十堰身上如出一轍的血腥味,還有一陣很清淡的汗味。

而他整個人似乎也在這一刻倦怠下來,伸手輕輕摸著她的頭髮,問她,“怕不怕?”

南希:“不怕。

你之前不是說過,我們都會平安無事的嗎??”

他沉默了一下,“是的,我還記得.”

他慢慢鬆開了她,站起身。

南希緩緩抬頭,一瞬不瞬望著他的側臉。

她被人從後敲暈,醒來後發現同樣昏迷的齊沐深,正躺在她身邊。

而她情況也好不了哪去,雙手已經被反綁,背貼著樹樁,腰間也被綁了一圈。

那是一種非常非常微妙的感覺,他僅僅只是簡單的起身,拍了拍雙手,在旁邊地上橫著的一根斷木坐下的動作,你卻覺得,他身上有哪裡改變了。

周身氣質改變了,神態恍然間突變。

他也坐下來,雙臂搭在大腿上,十指交握,扭頭望著她。

那目光氤氳,彷彿隔著一層煙霧,不再像之前,清亮直接。

然後他慢慢笑了,說:“南希,喜歡嗎?我特意挑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沒人會來打擾我們了.”

南希的腦子裡像攪拌機似的。

她定了定神,語氣淡然,像是什麼也不知道,溫柔道,“毅飛,你怎麼不放開我?先替我解開手腳,我們才可以好好說話的.”

晁毅飛坐著不動,動作很隨意地從口袋裡掏出煙,當著她面抽起了煙。

繚繞的煙霧裡,微紅的煙口在光線下若隱若現,他微微眯著眼,看著她。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已像另一個人。

渾身是鄙視眾生的厭惡,惡意滿滿吞雲吐霧,高高在上的藐視她。

“別了.”

他吸了口煙,吐了一個菸圈,“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你不是個多聽話的女人,可是我喜歡跟你說話的感覺。

可以說,你是我這一路,最好的禮物,是我這次登山看得最順眼的女人。

就這樣放了你,我怎麼捨得呢?”

他的話就像一個磊大的枷鎖,折斷她的想逃跑的心思。

這一路相遇的六個人,有人被扔在林子裡,有人被鎖在車上,還有倒在南希腳下的。

在晁毅飛這個男人面前,逐漸失去自由,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被動的唯命是從。

南希又望了他一眼,依舊是那麼英俊的臉,寬肩窄腰,渾身上下冷硬的男人味。

只是不在陽光了。

她明白,他再也不是她以初識的那個人了。

“我發現,你不怕我?”

他突然問。

南希不想再看他那雙已不再清澈幽深的眼睛,看向另一側,笑了笑,“你對我有意思。

還捨不得再放走我,我為什麼要害怕?”

他倏地笑了,又吸了口煙,“你真的有趣,我接觸過的女性,很少有你這種.”

南希淡淡道,“這世上那麼多的人和事有很多,太執著就不好了,傷心虐肺.”

她似乎意有所指,晁毅飛抽著煙,盯著她,不搭腔。

“你為什麼動了殺他的念頭?”

南希問。

他低頭笑了笑,“聒噪。

只有死人才會乖乖閉嘴,他惹了我就得受著.”

瞥一眼躺在地上,還在哼哼唧唧流著血的齊沐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總要受點制裁才安分.”

南希也看向齊沐深,問,“那個神經病的人呢?”

晁毅飛:“這我還真不清楚。

前天缺輛車,剛好遇到那男人,正停車在路邊休息。

我就趁他不注意開車撞了他,搶了他的車.”

南希心頭一顫,立刻有了結論。

這人說得輕鬆,顯然是經常做這事。

難得他還知道其他內情。

故意隱瞞他的身份,達到某種目的。

他那車是當地牌,他之前說是其他省過來旅遊的驢友,莫非那時候的秦十堰還是正常的,他後面是被撞成那樣的?南希心口有點堵,為什麼那個人是秦十堰。

好好一個男人,被撞得神智兮兮。

她又看向地上那人,他醒著,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張臉因為痛苦皺著,發出低低的呻吟。

即使這麼扭曲的表情,他依然不難看,只是委委屈屈的顯得可憐。

“怎麼,心疼了?”

察覺到她的視線,晁毅飛戲謔地問,玩味看著她臉上每個神情。

南希知道齊沐深沒有傷到要害,一時半會不會有事,就飛快遞給齊沐深一個安撫的眼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自顧自道,“所以,他被撞之後,就一直被扔在灌木林裡。

而你所說的兩個大箱子並不存在。

你這樣一個男人出來旅行,也不可能帶兩個行李箱那般大的箱子佔地方,除非裡面有重要的東西。

而他第一次出現在我們眼前,也在你意料之內?”

晁毅飛抬眉,黑眸盯著她,嘴角微扯,點頭,“不錯.”

南希接著說,“輪胎也是你扎破的,為了讓大家困在這裡。

先是齊沐深消失不見,你採用聲東擊西,借汪楚怡的口去引誘我們進套。

我猜,你憎大家還在休息時,把齊沐深弄走,再驚醒汪楚怡,再假借劉瑤瑤的率真造成我們的恐慌,把我們一步一步往你設定好的計謀發展。

而那個神經病,你看似沒出手,卻把一把匕首留在後備箱,給他營造一個逃生的機會。

沒意外的話,我們都進帳篷休息後,你偷偷開啟了後備箱車門,然後再假裝休息,讓他有路可逃.”

晁毅飛丟掉菸屁股,抬起手掌,反疊在腦後,“繼續.”

甚至連地上的齊沐深也一直抬著頭,好像特別認真地聽著,臉都不皺了,恢復了正常的樣子。

他也用力朝南希點點頭,露出瞭然的笑,然後飛快看一眼晁毅飛,嘀咕道,“罪魁禍首……把我丟在荒野的暴力男……”南希沉默不語。

於是接下來的事,也都順理成章了。

晁毅飛踹了齊沐深一腳,“精神病也比他好,腦子是傻了點,到底沒傻到點.”

南希笑了,“所以,你放了他。

他對你造不成威脅。

你還對他做了可怕的動作,要不然他也不會怕你,逃走也是偷偷的.”

晁毅飛學著她的笑,笑出聲,“靈光的腦子,我也喜歡.”

他又點了支菸,輕呷一口,“汪楚怡、劉瑤瑤看似單純,本質上也不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汪楚怡雖然難搞一點,但是不像你,沒太多腦子。

大家睡下沒多久,汪楚怡就說要去小解,我陪她去了林子裡。

得到信任後,我再送她回來,她跟劉瑤瑤有點不舒服,讓她也過去看看。

我挺嫌棄的。

兩個女人一臺戲,呵.”

南希靜默片刻,“很滿足你的惡趣味對麼?”

晁毅飛想了想,“還行。

碰到你挺有意思的,漸漸地,人多了,也就那樣.”

“那他第二次逃跑呢?”

南希看了眼地上的人,“是你故意放出來嫁禍的,還是他又自己跑出來了?”

晁毅飛眼睛裡笑意深了,“當然是我放的,還能有誰。

不然你們怎麼肯跟我進林子裡來。

說真一句,他們怎麼樣其實都不重要,只是遊戲的推動器,跟你旁若無人說說話,談談情,才是我最期待的.”

說這話時,他的眸光變得有些深沉,甚至肆無忌憚地沿著南希的身體輪廓打量,很是淡定。

南希咬了咬牙,腦子裡驟然閃過不久前,他坐在帳篷外守著,自己閉上眼休憩的畫面。

隱隱有一絲痛恨閃過。

她定了定神,告訴自己要是被他影響了情緒,那可就要成他的情緒奴隸。

“你搶了他的車,穿了他的衣服,因為你們身上有相同的氣味,那是他的外套.”

難怪她覺得眼熟,原來是秦十堰本人的衣服,“你第二次放走他,有怕麻煩的成分。

加上沒必要跟精神病計較,你主要的精力放在我們三位女的身上。

引開齊沐深,只是你計劃第一步,誘我們進灌木林是第二步,把我們這些人一鍋端是第三步。

哦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你的同夥那邊出意外了,要不然你不會急著把我們抓了。

第三步應該是涉及金錢交易才對吧.”

晁毅飛有些鄙夷地說,“這小子也算第一步,你也太把他放在眼裡。

我是看在你份上,再給他上的車.”

“我……!”

地上的齊沐深突然吼了句,嗓音發顫,滿是委屈。

晁毅飛“噗嗤”一聲,嘲諷一笑。

南希靜默不語,只是再次向齊沐深投去堅定溫柔的眼神。

他這回大概是看懂了,愣了愣,努力閉上嘴。

“媽的,你們兩個別在我面前眉來眼去!”

晁毅飛冷冷地說。

南希與他對視著,透過那層虛偽的偽裝,彷彿依然能看清那雙眼裡的沉默和傷痛。

她心想,真是奇怪,都到這個份上了,居然有瞬間,同情晁毅飛這個男人。

“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瞭解嗎?”

南希緩緩地問,“換另一個說法,你曾經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現在又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

晁毅飛倪了她一眼,自嘲一笑,“跟你一起,我個人資訊這欄交代得比珍珠還真,你不信我.”

“做小生意,這個時代,以你的智商情商,混得應該不錯.”

南希又道,“打個比方,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也不至於你這樣的男人走上這條路吧?”

晁毅飛靜了一會兒,南希察覺他的臉色有些僵硬。

那雙眼有掙扎。

他的目光避開她,看向一側,然後說,“別自作聰明,我不喜歡.”

南希靜了靜,問,“能給支菸嗎?”

晁毅飛沒有一點詫異。

挪身靠近她,但並沒有靠得很近,親身給她點了支菸,遞到她唇邊,她張嘴咬住。

晁毅飛的手指順勢在她白得發亮的臉蛋她一摸。

她沒有什麼反應,他也沒說話。

地上的齊沐深被晁毅飛擋住視線,看不清兩人之間發生什麼。

齊沐深只能看看南希,對著晁毅飛後腦勺用力翻了兩個白眼。

晁毅飛坐了回去,不知想起什麼又笑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願意和你說,坐下慢慢聊聊天。

又或許……”他雙眸一抬看著她,眼神突然溫柔,“你值得.”

南希:“……”她不值得。

她想把這男人摁在腳底下狠狠摩擦生熱。

突然,他身子又往南希波瀾起伏的身子逼近,眼神愈發溫柔,盯著她弧線極好的唇。

轟~身後火光漫天,她渾身顫了一下,身子往樹樁貼緊,別開臉。

他的唇差點落在她的側臉。

火光沖天那一刻的耀眼,晁毅飛發現有情況,掏出匕首隔斷綁在南希腰間的繩索。

他察覺他的位置太明顯,他躲的時候拉著南希一起。

南希被迫躺在地上滾了兩圈,緊身的白襯衫立刻變的髒汙不堪。

她在原先的位置,撿了一塊小石頭,她貼著樹底走,分神留意周圍與晁毅飛的動靜來判斷方向,在炮聲中摸索著逃竄。

她心中慌亂不安,但她知道自己沒有對敵之力,而她還活著就行,她千萬不能暴露自己。

嘶……手不小心摸在尖刺一樣的東西上,血腥味瀰漫在鼻間。

疼痛讓她更加煩躁。

不遠處幾道黑影朝她這邊過來,南希趕忙躺在地上攤著。

不遠處。

“三號腿上中了槍,肯定走不遠,我們的兄弟在外面守著出口,他肯定還在這裡,繼續找!”

“二哥,在外面守著的都是鼠爺底下的人,真沒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三哥在世的時候鼠爺最孝順,這時候別扯這些有的沒的!首要任務找到一號!”

“二哥,還好你帶了槍,這三號太強了,十幾個兄弟一起上,連他的衣服都碰不到,媽的簡直不是人!”

另一邊,宋延安也慌得一匹。

他退戰場有些年了,刀槍炮彈的場面他見得少了。

現在有點麻。

要不是因為在秦十堰的委託,他才不會屁顛屁顛趕過來送死。

他一個醫者,要他過來救人質。

直接麻了。

那麼美的女人,確實讓人過目不忘。

被喊二哥的黑衣男子本想麻袋套了送給老大,卻意外又跳出一群程咬金。

只要人不死,車就往死裡撞。

現在還開去了他們這次毒私下設定的交易點。

所以這次帶槍也是碰碰運氣,如果能提著三號的頭回去,鼠爺?他又算個屁!他也能混個小老大當當!一行人緩緩逼近灌木林。

南希把按在地上遮擋血腥味的手抬起來,手心火辣辣的疼,但是她沒心力管這些。

滿腦子都是他們都有槍!她沒槍!躲藏角度問題,視線受阻,越著急越是摸不著路,摔了好幾下,手臂上和腿上劃了好幾道。

可是還不能發出半點聲音,南希真的也快急瘋了,痛意在不斷刺激神經,卻強忍著不敢停下來。